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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 尤四姐 4213 字 5個月前

肅柔忙笑著向寄柔打拱,“我也給五妹妹道個喜,可定準了什麼時候過禮?”

寄柔赧然道:“就明日,明日是雙日,王太夫人說吉利。”

一旁的元氏這回也很讚同,“我瞧那王四郎,實在比金家公子要端穩得多,到底在官場上曆練過,能獨當一麵,那言談舉止真是叫人舒心。我們寄柔這脾氣,整天像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正要這樣的郎子好生引導著,才能過上清淨的日子。”

尚柔很替寄柔高興,“王家與咱們家交好,無論如何會瞧著祖母的麵子,將來總不會為難寄柔的。”

其實要說起來,當初自己差點嫁了王家二郎,隻可惜那時候王二郎身上沒有功名,王家的門第比起滎陽侯府又低了幾分,她父母看中侯府隻有陳盎一個頂用的兒子,將來家業終歸是陳盎一個人的,這才把她嫁進了陳家。

萬般皆是命,設想一下,如果她嫁的是王家,現在又過著怎樣的日子呢。女孩子果真不能走錯一步,錯了一步,一輩子就全毀了,自己如今已經成了這樣,看著妹妹們能有一個好歸宿,隻要比她過得好,自己就替她們慶幸。

她說起妹妹們的婚事,一派歡喜氣象,但肅柔瞧出來了,她還是有她的遺憾。礙於眼下人多,不便多說什麼,大家聚在一起拉家常,暫且揭過了。

等中晌吃過了飯,肅柔才尋著機會和她單獨說上話,姐妹兩個坐在後廊上,看著雨打芭蕉,煎了一盞熟水。

肅柔問:“舍娘一去有六七日了,姐夫可曾問過?”

尚柔舒展著眉目道:“昨日吃飯的時候順便提了一嘴,連累我被他母親責怪了兩句,說不該答應讓院裡妾室出門的,這一去像放上了天的風箏,連音訊都沒了。不過澶州莊子上倒是給了回信,說人已經給扣押起來了,保準這輩子都回不了上京,莊頭讓我放心。今日逢著你回門,我還不得閒,等明日就可以搜查她的屋子,把小院封起來了。剩下那個玉帛,我昨日已經給她放了良,上官府申報抬舉了她的身份,往後陳盎在外逍遙我管不著,要是再往家帶人,或是在府裡女使中物色,讓我知道了,我可顧不得什麼臉麵不臉麵,大家索性大鬨一場。反正家下姐妹都定了親,最小的映柔有你們這些有出息的姐姐幫襯,也不愁覓不得好婆家。”

她能這樣想,其實也是給了自己一條出路,婚後忍氣吞聲到現在,就是為了周全娘家姐妹的名聲。至於安哥兒,本朝的爵位不予子孫承襲,陳盎已然是這樣的浪蕩子,往後安哥兒想翻身,就得靠自己好好念書。隻要身上有了功名,加上家業在這裡,不說聘得高門嫡女,聘個尋常官宦人家的姑娘,還是不為難的。

至於那陳盎,看來回不了頭了,適時放棄也好,隻要能下得了這個決心,往後自然越過越舒心。

肅柔握了握她的手,“長姐能這麼決定,我很替你高興,這次掃清了家裡頭的汙穢,就帶著安哥兒好生過日子吧。反正有娘家在,咱們這麼多姐妹,日後沒有不幫襯你的,你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裡。”

尚柔含笑點頭,“我也如綿綿一樣的想法,看著你出息了,我的腰杆子也跟著粗壯起來,昨日他母親說那兩句,我還回敬來著,把她母親回了個倒噎氣,彆提多痛快!我那時就想著,你一個三品的開國侯夫人有什麼了不起,我妹妹是嗣王妃,是一品的誥命,你見了都得行禮,在我麵前擺什麼臭架子!你要有個長輩的樣,我還敬你是婆母,要是沒有長輩樣,陳盎都不在我眼裡,你又算哪條藤上的瓠瓜!”

尚柔從來都是唯唯諾諾,如今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莫名讓人覺得解氣。

姐妹兩個坐在一起笑談,如今想起被婆家氣得哭天抹淚的過往,忽然發現居然那麼不值得。尚柔終於也有了真正開懷的時候,就是心裡有了底氣,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再也不打算委曲求全了。照著肅柔的話說,懦弱的名聲也是一種積累,當滿上京都開始同情你的時候,不管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後來幾個妹妹都尋到後廊上來說話,得知今夜二姐姐和姐夫要留宿,大家都很歡喜,至少晚間還能在一處吃飯。

可就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忽然聽見張秩院裡婆子來回話,說那個懷了身孕的妾侍羊水破了,這會兒發作起來,已經請穩婆去了。

這下大家飯都吃不安穩了,張秩和淩氏忙趕過去查看,留下大家在歲華園聽信兒。

太夫人說:“不要緊的,先頭還養過一個成之呢,這是第二胎,不像頭胎似的艱難。”

然而話雖這樣說,畢竟距離上回生孩子,過去了十幾年,如今歲數也大了,隻怕有危險。大家懸心等了將近一個時辰,原以為沒那麼快的,沒想到不多時就見張秩進來報喜,說生了個男孩兒。

太夫人直呼阿彌陀佛,撫掌說:“那個診脈的大夫不靈驗,起先一口咬定了是女孩兒的,怎麼生下來竟是男孩子。也好,是個好兆頭,今日肅柔回門,又逢家裡添人口,真是雙喜臨門,合該咱們家人丁興旺。”

於是晚宴上大家紛紛向叔父道賀,把張秩鬨得很不好意思,直說慚愧。

宴散之後赫連頌打著傘,挽著肅柔的胳膊往回走,邊走邊道:“老來得子,老當益壯,慚愧什麼?要是換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肅柔瞥了他一眼,“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

他抿唇笑了笑,眉眼溫柔。

通往千堆雪的小徑,雨夜尤其顯得幽深,肅柔挑著燈籠照亮腳下的路,再走上一程,前麵就是熟悉的小院,門上還披掛著紅綢,一眼看過去,依舊是一片喜慶的氣氛。

第75章

屋子裡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蕉月她們先行回來,熏了被子鋪了床,點上了安息香。待伺候他們沐浴更衣罷了,近身的女使們都退到廂房裡去了,正屋隻剩下他們小夫妻,因這屋裡隻有一張床榻,今晚當然是毫無疑問地同床而眠。

南邊的支摘窗半開著,架起了一道窄窄的縫,赫連頌挨過去,悄悄合上了窗戶。回身見肅柔脫了罩衣,已經坐上了床沿,他心頭微微趔趄了下,為了免於操之過急吃相難看,便負著手,鬆散地在室內踱了兩圈。

“這還是我頭一回進你的內寢呢,果然女孩子的臥房,處處都透著精美。”他回眸微微一笑,很有文人般天高雲淡的風骨,點評她的閨房,像在點評一副青綠山水畫。

肅柔坐在床上,衾被端正蓋住了腿,看著他故作高深的樣子,直言問他:“你不想睡嗎?”

他聽了一窒,知道再裝模作樣下去,她可能又會建議他睡在外間的美人榻上了。於是顧不得什麼矜持不矜持了,快步過去吹滅了蠟燭,很快躺到她身旁。

雨水一陣陣打在窗欞上,澆出一點秋日的淒涼,他說:“五日休沐,明天是最後一日了,日子過起來真快。”

她嗯了聲,聽聲音昏昏欲睡,奇怪,這人在家沾枕即睡嗎?一點都不在乎身邊多了一個他?

他有點不死心,側過身子對著她,輕聲道:“娘子,咱們的親成完了,今日也回過門了,事事都完備,隻有一樣還未完成,你猜是什麼?”

肅柔不理他,轉過身背對著他,喃喃道:“我不想猜。既然事事都完備了,就好生過日子吧,這兩日累得很,彆囉嗦了,快睡。”

“可是……”他挨過去,把她摟進懷裡,那腳掌在她小腿肚上無措地蹭了兩下,“我覺得今晚才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不這樣認為嗎?”

肅柔的耳根子發燙,她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隻是氣惱他有這樣的惡趣味,扭動身子,試圖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壓聲道:“這可是在我娘家,你快些收拾起腦子裡那些不乾不淨的東西,要是孟浪,我就把你趕出去。”

他委屈了,不說話,默默扯動她的袖子,一下又一下,沒完沒了。

肅柔“哎呀”了聲,回頭正想罵他,他飛快靠過來親了她一嘴,結果把她想說的話全堵回去了,最後不過嘟囔了句:“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像孩子似的纏人!”

他早就舍下了老臉,趁機唏噓起來:“我是可憐人,二十四年貞潔猶在,我的娘子不要我……想讓我不纏著你,也行,娘子改口叫我官人吧,我想聽你這麼叫我,好不好?”°思°兔°在°線°閱°讀°

“一個稱呼罷了,你這麼執拗做什麼。”她嘀嘀咕咕,叫不出口。

赫連頌道:“你叫我一聲,我們就如尋常夫妻那樣了。你總是開口閉口王爺,聽上去像在招呼陌生人。”

肅柔繞不過,想了想也是,既然已經嫁人了,就該儘快適應新的身份,何必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和他拉扯,便正色對他道:“你聽好,我要叫了……”鼓了半天的勇氣,明明很尋常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出不了口,在他殷切的期待下,才勉強擠出兩個字來,“官人。”

他心頭滾燙,扶著她的肩道:“我沒聽清,你再叫一遍。”

肅柔扭捏了下,“官人。”

他笑起來,“再叫一遍。”

肅柔開始嫌他囉嗦,男人家婆婆媽媽的,於是氣惱地捧住了他的臉,大聲道:“官人!官人!這樣總聽夠了吧!”誰知話音方落,就發現他翻身而起,撐在了她上方。

她心頭急跳起來,自己不是四六不懂的小姑娘,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當然知道他的意圖,也明白最終會發生些什麼。這個時候好像再多的話都是多餘的,夫妻之間若是沒有那樁事,將來必定危機叢生,所以在他負荊請罪,解開了她的心結之後,她也並不十分排斥和他有肌膚之親。

他徐徐降落下來,溫柔的分量,覆在她身上,垂首%e5%90%bb了%e5%90%bb她的唇角,然後蔓延至耳垂、頸項。

肅柔才明白男人的身體和自己有很大的不同,透過溫軟的絹衣,撫觸到他的脊背,掌下是緊繃的肌理,和蓄勢待發的張狂。

呼吸有些困難,腦子裡不是全無章法,他挑開她的衣襟,她壓住了他的手,“我們昨夜不是商討過這個問題嗎……”

他說:“怕噎死,就不吃飯了?”那指尖順勢遊走,翻山越嶺,令人驚歎。

有硬|物硌在腰間,其實她一直沒好意思說,想著也許是他的過人之處吧,畢竟畫本上也是這樣畫的。誰知他探手抽出來,放在她掌心,肅柔一摩挲,竟是他求來的神藥。

這算是犯困有人遞枕頭嗎?她驚訝:“你居然隨身帶著這個?”

他有些不好意思,“這叫未雨綢繆,萬一什麼時候要用,不至於慌張。”心跳如雷下又問她,“娘子今夜……打算試試嗎?”

她沒有說話,擎著藥瓶的手好像負荷不了那麼重的分量,頹然垂落下來。有些事心照不宣,野火燒上身,就讓它燒著吧,燒它個昏天黑地,什麼都不要去管了。

他順著那纖細的手臂向上攀升,將藥瓶緊緊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