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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春信 尤四姐 4209 字 5個月前

?難道非要讓我找個假屋主來,小娘子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嗎?我承認,先前再三向你兜售這院子,你一直推諉讓我很傷心,這才想了個辦法,讓你先看過院子再定奪,總算沒有欺瞞你吧!我想出借你想賃,這不是正好嗎,也免得你到處奔走相看,這大暑天裡,何必呢。”

然而肅柔懷疑的是之前幾次三番不成事,少不得是他在推波助瀾,可惜無憑無據不好指責,要是信口開河,倒變得自己無理取鬨起來。

她氣悶不已,赫連頌知道自己說得再多,恐怕也不能讓她改主意,便看向她的女使,輕輕遞了個眼色。

雀藍怔忡片刻才反應過來,拽了拽肅柔的袖子小聲道:“小娘子,咱們也瞧過好些地方了,確實沒有合適的。眼下既然有現成的,王爺願意出借,小娘子也喜歡……要不就賃下來吧,也免得再四下奔走。”

肅柔太陽%e7%a9%b4一跳,怨這丫頭吃裡扒外,竟還幫著外人來勸她。不過細想想,其實她說的也是實情,不管是不是赫連頌背後搗鬼,反正這幾日為了賃屋子,已經讓她焦頭爛額,煩不勝煩了。

看看這小院,喜歡著實是喜歡,奔波了這幾日,沒有比這裡更合適的,如果再放棄,又不知道要耽擱到幾時。

赫連頌呢,因生得一副好皮囊,不管做什麼事,隻要臉上帶著真摯的神情,就有種很讓人信服的魄力。他說:“真的,我是誠心想幫你的忙,也很讚同女子做出一番事業來。外麵的屋子不知道根底,萬一賃了一半人家要收回,那豈不是難辦了嗎。我這裡一向空關著,位置好,成色也新,想進宮的貴女們還能來沾一沾王氣,保管你的女學開得紅火,禁中放歸的內人之中無人能比。”

肅柔沉默下來,這些話確實足夠令她動搖了。

其實賃下這屋子……也沒關係,隻要賬算得夠清楚,就不虧欠他什麼。

她咬了咬唇道:“那王爺,你要多少賃金?”

錢不錢的,根本不是事,赫連頌道:“我說過了,那日的山海兜可以充賃金,以後能容我常來看看屋子就好。”

那是當然,院子租借給彆人,心裡自然會有些牽掛,擔心租客不愛惜,常來看看也是應當的,但拿山海兜來充賃金,卻顯得太含糊了。

肅柔說:“昨日牙郎同我說過,這樣的院子每年差不多四五十兩。我也不占王爺的便宜,就給你五十兩。王爺平日要是來看屋子,我也不會阻攔,但因以後女眷多,王爺每次來前,請打發人知會一聲,我好安排時間,免得驚了小娘子們。”

赫連頌聽了,莊重地點點頭,心裡卻悄然開出花來,自作多情地認為不讓他見其他上京的貴女們,一定是她有心防備。畢竟已經定了親,好歹也算半個私有,要是隨意在年輕的姑娘麵前拋頭露麵,萬一讓彆人生出妄念來,那多不好!

“你會準備香飲子和點心款待我麼?”他有些得寸進尺地問,“我來了,總要歇一歇腳再走。”

肅柔思忖了下,就算平常來串門的貴客,也沒有不留人喝一盞茶的道理,於是大方地應承了,“當然。”

他抿唇笑起來,那眼眸被窗底的天光映照,投下一片璀璨的光斑,十分意猶未儘地說:“小娘子的廚藝好,我想著,我日後是有口福了。”

真是不遺餘力地套近乎,說也說得一語雙關,這“日後”,可不單指她租借小院期間,是長長久久的一輩子,想想也覺得舒心呢。

肅柔微微牽動一下唇角,心下茫然,總是要與這討厭的人牽扯拉鋸,也麻煩得很。既然商談到這裡了,辦正事要緊,便道:“王爺,咱們先把契約簽了吧。”

他哦了聲,回身坐在案後提筆蘸墨,鐵畫銀鉤一頓書寫,然後將契約推到了她麵前。

肅柔低頭看,上麵寫著“今有小院一座,賃與張家二娘,租期一年,錢屋兩訖,相談甚歡”。不倫不類的租契,雖然與市麵上通行的契約不一樣,但至少內容算寫清楚了。

“第二年若是續租,隻要院子打理得好,賃金可以減半。”他說完,和善地微笑了下,轉頭四下望了望道,“這院子平時空關著,怪可惜的,借給小娘子使用,也讓它沾染些人氣。”

這話其實有些指代自己的意思,他在上京多年,混得如魚得水,可他從來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所謂的嗣王,不過是錦衣玉食的質子罷了。真正心中有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禍從口出,就算和官家交情匪淺,生起嫌隙來也不過須臾之間。

肅柔呢,並沒有參透他話裡的意有所指,從雀藍手裡接過了交子遞上去,看著他疊起收好,心裡的大石頭也就落地了。

轉頭吩咐付嬤嬤:“明日帶幾個人來收拾收拾,屋子各處先熏上一遍香。”

邊上的赫連頌湊嘴,“若是需要添置什麼,你儘管說,我讓人去辦。”

肅柔說不必了,因為賃到了屋子心情大好,臉上的神情透著輕快,再也不管赫連頌了,帶著雀藍仔細查看,指了指這裡說“回頭搬兩個梅瓶過來”,指指那裡又說“這兒養上一缸魚”,饒有興致的模樣,仿佛在布置新家。

旁觀的人輕籲了一口氣,緩步踱到廊廡下,眯著眼睛看不遠處的艮嶽,困在中原日久,簡直要忘了那良馬產地是何等的壯麗和遼闊了。自己一廂情願地把張肅柔拉進生命裡來,也不知是對還是錯,反正隻要一門心思對她好,故去的侍中應該不會跳進夢裡來打殺他吧!

肅柔那廂好生看了一遍,把要重新布置的地方都交待了雀藍和付嬤嬤,回身向廊上看去,那個頎長的身影倚著抱柱而立,明明意氣風發的人生,背影看上去卻有些寂寥。但這種錯覺也隻一瞬,很快便見他慢回嬌眼,脈脈投來一望,肅柔心頭趔趄了下,很快調開視線,走到後廊上指派付嬤嬤:“把花枝修剪一下,明年能開得更好。”

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可以回去了,赫連頌把鑰匙交到她手上,些微的一點碰觸,像一個淺淡的夢。

其實如今民風開放,這樣一點碰觸不算什麼,但他就是很拘謹,讓她想起上次班樓中的會麵。

所以她根本看不透這個人,世故又純情,圓滑又天真,你以為他很深沉,但有時候做出來的事,又實在讓人一言難儘。

為了避免順路,肅柔先向州北瓦子的方向指了指,“我要去采買些香料,就此彆過王爺。”

他本想再說些什麼的,結果她飛快登上車,忙放下了垂簾。有些不近人情,肅柔也覺得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但自己確實不願意再應付他了,反正他從來都知道。

過了一盞茶工夫,馬車逐漸駛到繁華處,剛才的一切都被她拋到腦後了,打算下車好好遊玩一回。在州橋集市上吃了水飯、爊肉和腰腎雞碎,又在隨地擺放的小攤上買了一大捧花農直賣的鮮花,一直流連到將近傍晚時分,才返回舊曹門街。

難得鬆散,今日真高興,回去換了衣裳進歲華園,太夫人見她眉眼飛揚,笑著問:“上哪兒逛去了,一走就是半日。”

肅柔把賃屋子的事告訴了太夫人,“巧得很,那個院子原來是嗣王彆業。我前幾日看了好幾處,都不合適,所以就把這個院子賃下來了。照著市麵上的價,也寫了賃房的契約,先賃上一年,下年若是要續租再說。”

太夫人點了點頭,“錢財算明白就好,賃誰的屋子都是賃,也沒有那麼多忌諱。”頓了頓又道,“今日上午王家老太君來了,提起了你與嗣王的婚約,我瞧她有些不甘心,隻是不好同她說,錯過了這門親事著實有些可惜。”

肅柔道:“那也是沒法兒,大概沒緣分吧!”

太夫人歎道:“總要作長遠打算,倘或能趕在九月之前把事了了,她家那頭若沒有合適的,或者趕得上。”

反正婚姻都要聽取長輩的意見,祖母怎麼安排就怎麼辦吧,肅柔也沒往心裡去。

次日往溫國公府上,告知了素節賃好屋子的消息,素節歡喜道:“等我同阿娘說一聲,過去幫著阿姐打點打點。還有我相熟的那些貴女,也一應介紹到阿姐這裡來,縱是不學插花點茶,也可以往來走動,造一造聲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兩個人說笑著,坐在窗前堆灰山,埋炭焚香。剛夾起雲母片打算放上去,就見外麵女使跑進來,焦急地喊了聲小娘子。

素節嚇了一跳,“怎麼了,慌裡慌張的!”

女使結結巴巴說:“那個……那個葉家的婦人,在門外大鬨起來,引得好多人看熱鬨。”

這下驚著了素節和肅柔,素節慌張道:“阿姐,這可怎麼辦?”

想來是葉逢時的嫂子咽不下這口氣,打算魚死網破了。隻要縣主壞了名聲,嫁不出去,最後還是她小叔子的囊中物。

肅柔讓素節彆慌,詢問女使:“長公主殿下和公爺都在嗎?”

女使說:“公爺上朝還沒回來,殿下在家,剛得了消息,出去理論了。”

素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又氣又慌,哆嗦著說:“天底下哪裡來這樣的人,自己不長進,還來拉扯彆人……”

肅柔道:“她信口雌黃,不會有人聽她的,你自己要穩住心神,不管外頭怎麼鬨,都不會讓你出麵的。”

雖不用親自去對質,但心裡終歸七上八下不得安寧,乾脆往前院花廳裡聽消息去。這花廳隨牆而建,外麵的聲音能清楚地傳進來,隻聽那個葉夫人尖聲宣揚著:“縣主與我家小郎是兩情相悅,貴府上門第我們高攀不起,但也不能辜負縣主的美意。還請縣主出來說話,究竟是出嫁還是招贅,給一句準話。”

葉夫人也算有備而來,她在長公主出麵前就已經召集了好些看熱鬨的人造聲勢,繪聲繪色向人描述著葉逢時與縣主相識相愛的經過,簡直說得非卿不嫁。最後當然要拿出那個定情用的香囊,逐人展示上麵的名諱,“看看,這是縣主的閨名,繡有閨名的東西哪會輕易離身,這分明就是私定終身了啊!”

長公主聞訊時正在梳妝,聽了消息心下一沉,“哪裡來的刁民!”

畢竟是帝王家出身,心裡雖惱火,卻不會亂了方寸。趕到門上後站在檻外四下打量,那些竊竊私語的百姓懼怕她的威儀都噤了口,隻見她目光如炬望向葉夫人,“你當我們公府是什麼地方,由得你這賊婦撒野栽贓?”

葉夫人見了正主,心裡雖有些怕,但此來是孤注一擲,照她的話說,就是討要一個說法的。

手裡的香囊往上呈了呈,“我有物證,這是縣主給我家小郎的定情信物。縣主是一心戀著我家小郎的,隻怪兩家門第懸殊,逼得兩個有情人天各一方。殿下要是不信,大可叫縣主出來對質,當初她在南山寺與我家小郎一見鐘情,這幾個月私下見了好幾次麵,還贈了我好些東西,都在我家裡存著呢。”

長公主越聽越不像話,但金尊玉貴的人,壓根不需和這種賤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