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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般簡單,可仙尊陸雨歇會拿自己冒險嗎?他肯定也想活著走出天眼與煙煙團聚!

唐煙煙適時開口,對魔魂說:“你可以考慮,不用草率應允。”

魔化陸雨歇慎重地點點頭。

唐煙煙再看仙尊陸雨歇一眼,或許她也需要時間好好梳理一下現在的情況。

既然回到了玄英宗,唐煙煙便帶寸寸去往指月峰。

“煙煙,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寸寸皺眉,扭頭逡巡整座山峰,他時不時摸一把粗壯榕樹,又踢了踢石桌,嘀咕道,“小爺對這裡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是嗎?後麵一段時間,我們暫時住在指月峰好不好?”唐煙煙沒有多作解釋,她笑著揉了把寸寸的臉,不禁感慨,等寸寸找回遺落的上世記憶,她肯定就不能再做這個動作啦,思及此,唐煙煙又用力揉了兩把寸寸的臉,揉得他齜牙咧嘴直呼疼,才肯罷休。

指月峰的模樣一如往昔,唐煙煙回到曾居住的廂房,盤腿坐在榻上修煉。

夜裡,唐煙煙敏銳睜開眼,感受到了一股極危險的氣息。

她剛起身,山峰便劇烈搖晃起來。

飛出房間,唐煙煙仰望上空,本該濃黑如墨的夜,此刻卻亮如白晝,無數道流星似的石刃墜落,卻被一片薄如羽翼的淡藍色護陣抵擋在外。

石刃砸在護陣,如雨珠般爭先恐後濺落在地麵,爆發出一道道駭人的驚雷閃電。

這一幕看得令人觸目驚心,但無論石刃如何氣勢逼人,皆被護陣全部攔下。

天道似勃然大怒,瞬息間,驚雷閃電愈加洶湧,天空仿佛著了火,銀花一直蔓延到視線看不見的儘頭。

整個世界被白光充斥,唐煙煙以袖擋眼,不敢直視。

這場風暴持續了小半夜,終於停止。

半空的淺藍護陣逐漸黯淡,最後消散。

唐煙煙側眸定定看向眷古峰,禦劍前往。

濃黑夜幕裡,清輝落滿雪鬆,在地麵篩下參差不齊的星點。

白袍男子席地而坐,正在調息紊亂的識海。

唐煙煙靜立一旁,耐心等待。

她目光停落在仙尊陸雨歇上,眸色愈加深邃。

時間不知不覺逝去,冷霧飄灑著落滿他睫毛,為他墨發鋪了層白霜。

天悄悄亮了。

紅日將要衝破迷霧時,仙尊陸雨歇倏地睜開眼眸,他周身寒霜隨之消散不見。

唐煙煙有所察覺,回頭,對上那雙沉靜的眼。

兩人對望片刻,仙尊陸雨歇垂眸輕喃:“煙煙,彆擔心,我無礙。”

唐煙煙哦了聲。

過了會,唐煙煙又說:“藏書閣那番話,我聽得不是很明白,你能詳細同我講講嗎?還有,你口中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究竟是真是假?”

仙尊陸雨歇蹙了下眉:“是真。”

唐煙煙盯著白袍男子,眼神頗為淩厲:“天眼裡的情況你了解幾分?如果你什麼都不清楚,憑什麼那麼篤定。”

仙尊陸雨歇眼神溫潤,像山澗緩慢流淌的清泉:“煙煙,我並未欺瞞你,天書裡有前輩們留下的些許經驗。再者,我與魔魂融合,修為強勁,保住性命不是難事。”說著,白袍男子莞爾一笑,他笑容繾綣,含有淡淡無奈,“但有件事,我確實沒向魔魂和你坦白。”

唐煙煙板著臉,眸色陰沉,仿佛早料到他有所隱瞞。

白袍男子長睫微垂,掩住眼中萬千思緒,良久,他才靜靜道:“就算成功終止輪回,天眼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消失。天眼內一片混沌,進去容易,出來卻難,我不知……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回來的路,短則百年,慢則……”

空氣寂靜,靜到仿佛能聽見晨風搖動他長發的聲音。

“煙煙,你等我,”他抬起眸,用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甚至是祈求的聲音說,“煙煙,請你一定要等我。”

唐煙煙鼻尖有點酸:“值得嗎?”

仙尊陸雨歇忽地輕笑:“我不知道是否值得。”

唐煙煙仰起頭,陽光終於鑿破寒霧,明亮地綴在她眉心,吸引他止不住地想要靠近那抹溫暖。

但仙尊陸雨歇最終還是沒有向前。

他攥緊雙拳,將眷念與不舍都藏在顫栗的心臟裡。

如果隻為蒼生,他不知是否值得,但為了她,當然值得。此去天眼,就算前路未卜,至少煙煙會記掛他,綿長的時間會讓她忘掉他所有不好,那些難以釋然的芥蒂終會消散。

若有再見之日,他和她回到最初相見的那刻,該有多好?

……

陸雨歇願奔赴天眼關閉輪回的事,很快在三界流傳開來。

這幾日玄英宗久違的熱鬨,散落在各地抵禦劫難的修者紛紛登門拜訪。

甚至有許多修為還算高深的修者,表示願意同陸雨歇進入天眼,助他一臂之力。

仙域有些老者雖然迂腐,卻不是貪生怕死的人。

哪怕有去無回,他們也毫無畏懼。

仙尊陸雨歇全部婉拒,就算眾人再三請求,亦是不肯妥協。

唐煙煙起初也有這個想法,她雖然幫不上什麼忙,至少能在天眼裡,陪他度過漫長的孤單歲月。

但仙尊陸雨歇告訴她,天眼凶險,他倚仗修為,雖有把握自保,卻保不住旁人。

既如此,唐煙煙便不再強求。

意已決,仙尊陸雨歇即刻奔赴弑魔沉睡之地,尋找天眼入口。

唐煙煙則留守在玄英宗。

冬天裡的一抹暖陽斜斜照射著古榕,寸寸和魔化陸雨歇坐在樹下下棋。

任外界紛紛攘攘,他二人卻自得其樂。

歡聲笑語縈繞在耳旁,唐煙煙竟生出幾分不真實的感覺,她怔怔盯著盤錯的黑白棋子,良久,視線落在魔化陸雨歇臉上。

手執黑子,魔化陸雨歇驀地抬眸,目光在半空與唐煙煙的視線相撞。

唐煙煙沒有躲避,玄袍男子衝她彎唇一笑,他眼底沒有仙尊陸雨歇的克製與溫潤,隻有屬於他自己的肆意與瀟灑。

“嗷嗷嗷等下,我剛走錯了棋,我本來是要下在這裡的。”

唐煙煙陡然被寸寸耍賴的叫嚷聲喚回思緒。

寸寸鼓著臉,迅速悔棋,他把棋盤上的白子收回手中,不服輸地瞪著棋局,半晌,忽然跳起來說:“哎呀,小爺的烤雞還沒吃完呢,小黑你等著,等小爺解決了烤雞,再來殺你三百回合。”

語罷,挺著%e8%83%b8膛,大步離開,絲毫都看不出落荒而逃的頹唐。

魔化陸雨歇搖頭輕笑,把玩著手中棋子。

唐煙煙也有些忍俊不禁。

榕樹下隻剩他們兩人,魔化陸雨歇索性把桌案收拾整齊,他取出佛經,就這麼靜靜地伏案謄寫。

唐煙煙欲言又止。

如果魔化陸雨歇知道,這一去,不知何時是歸期,他還願意嗎?

從日出到日暮,他們就這樣坐到夕陽落山。

火紅晚霞如層巒,鋪在天空,仿佛快要燃燒起來。

餘暉把宣紙暈染成淺紅色,玄袍男子收筆,將抄好的佛經晾乾。

白紙黑字,字體鋒利遒勁,卻又違和地透出幾分歲月靜好。

唐煙煙拾起一張宣紙,從上往下地看。

這張是《般若經》前篇。

看著看著,唐煙煙微微彎唇。

魔宮那會兒,魔化陸雨歇亦是這般,他總是遵循她吩咐,一遍遍抄寫著枯燥的佛經,但字裡行間並無半分敬重與頓悟,紙張洋溢的滿滿都是桀驁與肆無忌憚。如今卻不同,哪怕%e8%83%b8中並無慈悲和佛性,但他收起了原先的玩世不恭,態度虔誠且認真。

唐煙煙在看佛經,玄袍男子卻在看她。

她被風吹起的衣袂與長發,甚至包括她卷翹濃密的睫毛,都落滿了旖旎霞輝。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她仿佛氤氳在一副美好的畫卷中,讓人不忍叨擾。

他生怕驚醒了她,她就會消失在這幅雋永的畫卷裡。

如果一定要有個結局,置之死地而後生,似乎也不錯。

魔化陸雨歇自嘲一笑,天眼之行,哪會有仙尊陸雨歇說得那般容易?

他想了很久很久,在煉化池幻化成形的那刻,似乎就注定他的結局不會太美好。

他偏不服氣。

偏想憑一己之力,把煙煙牢牢握在手中,讓她成為他的獨有物。

儘管不願承認,但他離真正的陸雨歇,確實越走越遠。

真正的陸雨歇應該是什麼樣子?

他怎麼知道?

玄袍男子忽地扯唇,算了,便走這一遭吧,他願意和仙尊陸雨歇融合。

最後一片霞雲隨風而逝,唐煙煙從佛經中抬眸,她看著魔化陸雨歇,眼中再無掙紮,“抱歉,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就算他不說,我也應該告訴你,關於天眼,你現在知道的並不是全部,我……”

“煙煙,”魔化陸雨歇忽地輕笑,“其實我都知道。”

“你知道?”唐煙煙愕然。

魔化陸雨歇眉梢微挑,用戲謔的語氣說:“在你眼裡,我當真就這麼蠢笨?任憑那個仙尊牽著我鼻子走?煙煙,我這個人,確實自私,如果自私就能讓我徹底擁有你,我一定不會大度。”

頓了頓,他眼神落定在唐煙煙臉上,嘴角牽起似有若無的笑,“煙煙,其實我也想知道,真正的陸雨歇是什麼樣子。”

真正的陸雨歇?

唐煙煙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很多麵的陸雨歇,天真無憂的陸大寶,隱忍克製的白衣仙尊,恣意妄為的玄袍魔尊。

他們俱是他,卻又不是。

當一切塵埃被雨水衝刷,當他心底的結全部解開,當他徹底接納每一個部分的他,他會成為怎樣的陸雨歇?

唐煙煙想象不出。

魔化陸雨歇閉上眼,仿佛在感受擦臉而過的晚風。

緘默很久,魔化陸雨歇唇瓣輕啟,嗓音很輕:“煙煙,你是不是很討厭這樣的我?抱歉,我也不想總惹你生氣。”他似是想笑,嗓音卻沙啞顫栗,“我隻是太想太想擁有你,我……”

黑暗中,臉頰感受到一團溫軟。

玄袍男子渾身一震,心臟仿佛被溫暖的陽光包裹住,不知為何,他突然有些鼻酸。

唐煙煙捧住魔化陸雨歇蒼白的臉,用指腹撫平他眉間褶皺。

“我怎麼可能討厭你?”唐煙煙揪心地望著他,一股股刺痛攪動五臟六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們。”

“煙煙,你才沒有不好。”魔化陸雨歇截斷唐煙煙的話,他猛地睜開眼睛,一雙眸子澄澈而乾淨,不含雜質與惡欲,“是我一次次將你逼入絕境,煙煙,我不怪你放棄我,”榕樹葉子在銀月中窸窸窣窣,灑下一片片流光,照亮他蒼白臉頰,照亮他狹長鳳眼,照亮他妖冶紅唇,“煙煙,你說你不討厭這樣的我,那你喜歡嗎?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我……”唐煙煙眉梢微蹙,她喜歡嗎?

唐煙煙最初對魔魂的感情,自然是基於過往的陸雨歇。

後來呢?她想,她也是很喜歡他的,雖然他對她做過一些她難以釋懷的事,但這不能抹去她對他的喜歡。

她喜歡他的直接和赤誠,她喜歡他不加掩飾的愛意與親昵,她甚至喜歡他偶爾不過火的獨占欲……

“煙煙,你可以不用回答我。”魔化陸雨歇雖然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