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鶉撒手不管了。”

白戟歎息撫額:“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望向座下一張張焦慮麵孔,白戟掌心緊握一枚玉環,此物與他女兒白小蝶性命相通,如今玉環溫潤,則表示她還活著。

也罷,她留在外界,說不定比蓬萊更安全。

第一零六章

不知何時起, 三千凡塵多出個人見人懼的大魔頭。

那魔頭麵容猙獰,眼眸猩紅似殘血,五指鋒利如白骨, 張開的血盆口能同時咽下七八個小孩。

於是百姓經常恫嚇自家不聽話的小孩,譬如:你再玩泥巴弄臟新衣服,大魔頭就把你抓走啦。再譬如:如果不好好背書, 晚上大魔頭會出現在你床頭把你吃掉哦……

月黑風高,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

男人無聲飛躍城牆, 落在寂靜街道。

他瘋狂聳動著鼻尖,或趴在地麵匍匐爬行,或摘下樹葉在嘴裡咀嚼。他像一條獵犬, 拚命汲取城牆、磚瓦, 以及草木的味道。

但哪裡都沒有。

哪裡沒有她的味道。

煙煙,你究竟在哪裡?

蓬頭掛麵的男人捂住臉, 狼狽蜷縮在角落, 一聲聲地嚎啕大哭。

他哽咽聲在夜裡交織成恐怖的索命曲,不斷往外擴散。引得官兵紛紛出動, 他們手握長戟,鎧甲在月色下泛出瑟瑟寒意。

那布滿黑色筋脈的臉和脖頸,如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為首官兵心悸地盯著他,猛拔出冷劍,劍指他咽喉,顫唞著問:“從實招來,你是誰?深更半夜闖入此地, 意欲為何?”

魔化陸雨歇抱緊了頭。

他好難過, 難過得心臟絞痛, 難過得仿佛快要死掉。

是啊, 他是誰?

他恍恍惚惚不太能記得,但他知道,他是來找煙煙的,找煙煙。

“你們見過我的煙煙嗎?我的煙煙不見了,我的煙煙……”狼狽男子眼底忽然亮起星光,他霍地起身,魔怔般向持劍的官兵靠近,恐怖臉上滿是期待與祈求,“我的煙煙不見了,我把我的煙煙弄丟了?你們誰見過她?求求你們,告訴我,嗚嗚嗚我錯了,求你們告訴我的煙煙在哪裡,求……”

為首官兵駭然後退,冷月下,男子眼瞳猩紅,似魔似妖。

他倒吸一口涼氣,哆嗦著將利劍刺入男子%e8%83%b8膛。

嗤——

劍刃穿透男子%e8%83%b8膛。

火把將黑夜照得亮如白晝,劍尖淌下的血竟然是黑的。

玄袍男子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他仍步步往前,猩紅眼睛盯著為首官兵:“你見過我的煙煙嗎?”

為首官兵嚇得癱軟在地,連滾帶爬般隨其他人逃跑。

望著他們慌不擇路的背影,魔化陸雨歇怒火中燒,跑什麼跑?他們還沒回答他的問題!

攥緊袖中雙拳,陸雨歇眼底殺意畢露。

殺了他們。

全部殺光光。

沒用的東西。

掌心黑霧不斷聚攏膨脹,正欲向那些官兵襲去時,魔化陸雨歇神情猛地僵住。

不行。

不能殺人。

如果煙煙知道他殺人,就再也不會要他了。

魔化陸雨歇倉惶收回殺氣,他驚恐地用雙手環抱住自己。

不能殺人。

不能殺人。

千萬不能殺人……

他不停嘟囔著,一遍複一遍,然後怔怔往前走。

月下,他與他拉長的倒影為伴。

***

莒宜城。

翠林旁的小竹院裡,紫裙女子正捧著西瓜,看白袍男子為菜園澆水。

西瓜清涼涼的,好甜哦。

唐煙煙滿足地眯著眼睛,用鐵勺挖了塊西瓜,喂進嘴裡。

真好吃,好吃得腳丫都忍不住翹起來。

仙尊陸雨歇目光溫柔地落在唐煙煙臉上,微微一笑,俯身繼續澆灌已長出果實的胡瓜。

唐煙煙一個人吃了大半西瓜,突然覺得陸雨歇怪辛苦的,便用她吃過的勺子挖了塊西瓜,湊過去喂白袍男子:“好甜的,陸雨歇,你要不要賞臉嘗一口?”

那雙圓溜杏眼彎成了月牙兒,滿是靈動嬌俏。

陸雨歇赧然看唐煙煙一眼,配合地咽下西瓜。

“甜嗎?”

“甜。”

“是我甜,還是瓜甜?”唐煙煙戲謔地眨巴右眼。

“明知故問。”

“唔,我完全不知道誰更甜呢!難道是我嗎?”

“當然是瓜……”陸雨歇睫毛微垂,雖然青澀,但眼底流轉著化不開的旖旎與柔情,“不及你甜。”

“……”

唐煙煙抱著瓜,樂得哈哈大笑。

雖然有種調?戲良家婦男的感覺,但不得不說,這滋味真是棒棒噠!

陸雨歇帶著唐煙煙在莒宜城已住小半月。

這座城市雖小,百姓卻友善。

夜晚睡在榻上,能聽到山澗河水從門口流過的聲音。

唐煙煙很喜歡這裡。

仙尊陸雨歇也知道,唐煙煙很喜歡這裡。

“陸雨歇,我們還不走嗎?”清晨薄霧裡,唐煙煙捧著一束尤帶露珠的鮮花,是陸雨歇送給她的。兩人肩並肩坐在院前桃樹下,唐煙煙撥弄著花瓣,奇怪又忐忑地望向陸雨歇。

“我們可以再住一段時間。”

“住到什麼時候?”

陸雨歇伸手輕撫唐煙煙柔軟的發:“住到菜園裡的蔬菜都被你吃完,好嗎?”

唐煙煙眸中迸發出不可置信的喜悅:“好啊!不過是不是真的哦?這樣算,起碼我們在莒宜城還能住兩三月呢!”

陸雨歇笑著頷首。

唐煙煙立即歡呼著舉高手。

莒宜城的生活節奏很慢。

兩人稱作夫妻,很快便與周圍鄰居熟絡起來。

鄰居王叔經常下水捕魚,時常用葉子裹著兩條新鮮鯽魚,熱情地給唐煙煙他們送來,讓他們煮湯喝。

隔著兩條田埂的蘭婆婆家裡養了母雞,有次唐煙煙氣色不好,她立即讓孫女兒送來幾枚雞蛋。

還有刀子嘴豆腐心的林大姐……

唐煙煙和陸雨歇哪好意思一直收禮物,他們會把新摘的胡瓜,以及在街市買的糕點糖果分給大家。

這些日子,唐煙煙早晚都與陸雨歇膩在一起。

倒不覺得煩,就算他們不說話,各做各的事,也沒有半分尷尬。

但今天陸雨歇不在家,說是去集市幫王叔兒子的忙。

唐煙煙賴床到晌午才起,久違的單身生活還是很快樂的。唐煙煙去菜園摘了新鮮青菜,煮碗湯麵下肚,幸福地坐在樹下看書。

這種輕鬆愉悅感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終於消失。

唐煙煙放下書,頻頻眺望左方好山坡路。

天都要黑了,陸雨歇怎麼還不回家?

她晚飯吃什麼呢?

獨自用餐很沒有胃口呢!

唐煙煙自然不害怕陸雨歇遇到危險,就是……

哼!他都不知道她會擔心的嘛。

不開心。

唐煙煙丟下書,正要進門,林大姐提著燈籠匆匆趕來:“煙煙妹子,我家小囡肚子疼得睡不著覺,你上次那個法子特彆好用,能勞你再走一趟嗎?”

小囡是林大姐五歲的三女兒。

唐煙煙雖然不擅岐黃,但她是修仙者,可以用生息與靈力為凡人撫平傷痛。

第一零七章

宴席在熱鬨中結束, 河畔逐漸歸於沉寂。

星光月光墜在水中悠悠蕩蕩,如同灑了無數糖碎。

唐煙煙和陸雨歇並肩坐在蘆葦叢旁,麵向無儘旖旎夜色。

“煙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嗯?”唐煙煙單手托腮, 內心無比寧靜。

“我們已經喝了合巹酒。”陸雨歇嗓音不穩,就連目光仿佛都在溫柔顫栗。

“所以呢?”唐煙煙好笑,那是因為剛剛大家都在起哄嘛!

“所以, ”陸雨歇睫毛掀起, 定定望入那雙彎月眸, “所以,煙煙,我什麼時候能擁有一個正經名分?”

“……”

唐煙煙險些嗆著。

陸雨歇這是在向她求婚嗎?怪尷尬的, 儘管他們已經“同居”好久。

假裝淡定, 唐煙煙望向旁處,嘴角不自覺翹起點弧度。

她是很喜歡陸雨歇的, 她根本無法拒絕他。

內心深處也有道聲音, 不停催促著唐煙煙,答應他!答應他!

唐煙煙沒有細想, 頷首輕輕嗯了聲。

這個繾綣的夜,唐煙煙在陸雨歇懷裡、在他珍惜的%e5%90%bb裡甜甜睡去。

成親前的準備很繁瑣,但在陸雨歇眼裡,這些都不是事兒。

嫁衣紅燭等皆由他布置,唐煙煙樂得當甩手掌櫃,整天不是睡覺就是吃吃喝喝。

月末,纏綿桂花香裡, 喜日來臨。

周圍熱情的街坊鄰居們紛紛來祝賀, 陸雨歇給的理由是, 從前他們的婚禮過於簡陋, 所以現在想重新再辦一次。

不管街坊鄰居們相信與否,大家都未提出質疑。

吉日清晨,唐煙煙在幾位婦人幫助下換好喜服,化好誇張妝容。

望著鏡中自己,唐煙煙撲哧一笑。

好像顆壽桃兒啊!

吱呀——

輕掩房門突然被一隻粗糙勞作的手推開。

唐煙煙側眸往去,是姍姍來遲的林大姐。

“煙煙,你能和我去趟我家嗎?”抬眸四顧,見房中無人,林大姐局促地看唐煙煙兩眼,又很快垂下頭,藏在袖中的手似在發抖。

“是小囡身體不舒服嗎?”唐煙煙問。

林大姐扯扯唇:“是、是啊。”

唐煙煙能理解,古代醫學水平低,小孩夭折幾率很高。

“難怪小囡今天沒過來,平常她最愛熱鬨了。”唐煙煙連忙起身。

出去時,唐煙煙遇到蘭婆婆,蘭婆婆忙問她乾什麼去。

“我去看下小囡,很快就回來。”

蘭婆婆笑道:“儘量早去早回,最好彆耽誤吉時啊。”

唐煙煙頷首說好,她引頸眺望,沒在人群中找到陸雨歇人影,想必他正忙著呢吧!拎起紅色裙擺,唐煙煙快步和林大姐趕往她家房子。

路上林大姐格外沉默。

唐煙煙以為她擔心小囡,安慰道:“沒事的,如果林大姐你不放心,我讓陸雨歇再開一副強身健體的藥方,平時煮給小囡喝,她身體會慢慢變好的。”雖然唐煙煙不擅岐黃,但陸雨歇醫術還行,放到現代,陸雨歇肯定是什麼都會的超級學霸吧?而且還是那種女生緣極好的校草學霸!

綴在唐煙煙身後,林大姐欲言又止地看向那抹濃豔身姿。

她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抿緊了唇,恐懼且愧疚地揉去眼角淚水。

林大姐家收拾得整潔乾淨,唐煙煙推開木柵欄門,剛要踏入台階,忽然覺察出不對勁。

木屋中有很淡很淡的殺氣,若不靠近,很難察覺。

唐煙煙猛地回頭看向林大姐。

穿粗布麻裙的中年女人哪還強忍得住,她雙腿癱軟,跌坐在地,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小囡她、她今早被邪物附身嗚嗚嗚,邪物讓我,讓我引你過來,嗚嗚嗚!”哽咽說完,林大姐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刹之間,唐煙煙腦海轉過許多念頭。

毫無疑問,所謂邪物,是衝她和陸雨歇而來。

唐煙煙低聲叮囑林大姐:“在外麵等我。”語罷,唐煙煙直接推開門,找到昏睡的小囡。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