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刺。”
陸雨歇蹙眉:“誰?”
唐煙煙答:“章山道人。”
陸雨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唐煙煙。
唐煙煙道:“今晚分彆後,你把神識從傀儡人身上收回!反正我除掉章山道人對你們百利無一害,你犯不著阻攔我吧?”
空氣陷入沉寂。
遠處清泉汩汩流過山澗,像奏起一首婉轉的琴曲。
陸雨歇目光落在唐煙煙臉上:“方寸世尊……”
唐煙煙微怔,旋即收斂笑意,她盯著腳尖,取下發髻紅簪,遞給陸雨歇:“這是上古辟邪木,方寸世尊的神魂被我收在裡麵。但我不清楚他的神魂是否能在辟邪木裡存留並再生。”
陸雨歇靜靜看唐煙煙半晌,這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握住那支紅簪。
紅簪似乎沾染了唐煙煙體溫,有些暖熱,還散發著淡淡的屬於她的香味。
陸雨歇有些局促。
不過這支簪子——
總覺得似曾相識。
陸雨歇認真觀察,並不能感受到簪子裡的神魂氣息。
將魂魄鎖在法器裡,是魔修的修煉方式,他們試圖煉化魂魄以增強法器的威力。
但很明顯,唐煙煙並不是作的這般打算。
陸雨歇將紅簪還給唐煙煙:“方寸世尊的事,我會想辦法。”
唐煙煙沒有異議地點了下頭。
氣氛莫名有些冷場,唐煙煙覺得時辰也不早了,正想言彆,陸雨歇忽然開口問:“你和方寸世尊之間,是否存在某種交易?”
唐煙煙埋頭不吭聲。
陸雨歇沒打算放棄:“你們的目的是阻止弑魔蘇醒?”
唐煙煙挑了挑眉,咕噥道:“你管我是為了什麼呢?”
默了默,陸雨歇認真凝視唐煙煙:“唐煙煙,本尊希望你不要任性。阻止弑魔蘇醒,攸關天下,更是仙域不可推卸的義務與責任。你若是同我們站在一處,就不要再把責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與我交底,必要時刻,我可護你。”
“你怎麼護我?”鼻尖微酸,唐煙煙彆過頭,唇中溢出一聲哂笑,“你現在就連顧你自己都夠嗆吧?既然如此,就彆多管閒事。”
陸雨歇低眉,濃密睫毛覆在他眼瞼,落下兩扇陰影,看似脆弱,卻又顯得那般強悍:“至少本尊顧得上你。”
唐煙煙驀地看他。
陸雨歇仍是垂著眸,口%e5%90%bb很平靜:“你為仙域犧牲良多,你放心,本尊定會護你。”
唐煙煙沒忍住,輕嗤了聲:“我自己的安危我自己能護,我不是你的責任與義務,你少自以為是了。”麵容微沉,唐煙煙轉身離開之際,冷聲叮囑陸雨歇,“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再將神識附在這具傀儡人身上,否則你會害慘我。”
語罷,祭出靈劍,唐煙煙破開禁製,毫不猶豫地飛出蝴蝶穀。
陸雨歇停留在原地,他雙目略僵硬地望著那抹淺黃色身影,直至她消失在漫天星辰與月光裡。
眉頭深鎖,陸雨歇閉了閉眼。
唐煙煙,似乎並不信任他。
也是,他曾親手將靈劍刺入她心口,她又怎會再相信他?
……
月夜下,唐煙煙倚在窗畔,把玩著手中紅簪。
等順利除掉朝天闕的左膀右臂,距離事情結束的那天,仿佛便近了。
她和陸雨歇到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無論如何,她們各自好生活著就足矣。
唐煙煙望向漸漸逝去的黑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她有預感,章山道人要行動了。
***
黑夜冷寂,章山道人迎著風,前往魔宮拜見朝天闕。
近日朝天闕靜養,並未閉關。
所以章山道人很順利地見到了朝天闕。
拱手向寶座上的黑袍男子行禮,章山道人低聲道:“魔尊殿下,這數月,有魔修親眼目睹唐煙煙在蝴蝶穀與陸雨歇私會,疑似交換情報。”
朝天闕麵色透著病態,更顯眼神陰鬱。他不耐地掀起睫毛,懶懶瞥了眼章山道人:“你一而再再而三指定唐煙煙乃仙域奸細,但一次又一次,皆被證明唐煙煙是無辜的。這次呢?究竟是真還是假?”
章山道人惶恐跪地:“魔尊殿下,屬下全無私心,屬下都是為了魔域著想。唐煙煙生性狡詐,屬下也是怕有什麼萬一,到那時,一切都晚了。所以屬下才冒著被殿下嫌鄙的風險,向您稟報此事啊!”
朝天闕單手撐頭,唇色蒼白。
唐煙煙與陸雨歇私會?
朝天闕皺眉,他並不相信,但唐煙煙與章山道人之間,朝天闕更相信章山道人這條心懷鬼胎的狗。
“你帶本尊前去看看。”
朝天闕輕蔑地瞥了眼章山道人。
他知章山道人貪生怕死,若他有把握打得過陸雨歇,想必此時也不會趴在他麵前。
朝天闕雖然看起來病懨懨的,但實力半點沒減。
祭出飛行法寶,朝天闕帶著章山道人,很快抵達蝴蝶穀。
風過無痕,任何人都沒有察覺朝天闕的到來,包括唐煙煙。
她與“陸雨歇”靠在花樹下假寐,不知不覺,她腦袋已經倚在“陸雨歇”的肩。
禁製被悄無聲息地破開。
朝天闕起初是慍怒的,章山道人所說所講竟然不假。
在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煉化魂魄的時候,唐煙煙當真與陸雨歇暗通款曲?
嗬,她是當他已經死了嗎?
朝天闕渾身殺意畢露,但不過須臾,那股煞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眼神冰冷地看向章山道人,比蛇更陰毒。
章山道人心道不好,他不如朝天闕修為高,一時沒能察覺出“陸雨歇”的不同尋常,但朝天闕的態度……
唐煙煙已經醒了。
她困惑地揉揉眼睛,帶著傀儡人陸雨歇來到朝天闕麵前。
“咦,魔尊與右護法怎麼來蝴蝶穀了?”
章山道人麵如白紙。
他怔怔看著傀儡人“陸雨歇”,全身僵硬。糟糕,他上當了,唐煙煙這是在給他下套。
但區區此事,不足以魔尊對他生出殺意?隻要他姿態夠低賤夠卑微,並不會損失在魔域的地位。
不,不對。章山道人麵色幾度變幻。
唐煙煙如此狡猾陰狠,怎會設這麼簡單的局?不好,後麵一定還有什麼圈套在等著他。
第八九章
朝天闕淩厲的目光從章山道人麵上一掃而過, 他心懷探究地看向唐煙煙、以及傀儡人陸雨歇。嗓音聽不出喜怒:“你這是何意?”
花樹下,“陸雨歇”端得是清雋儒雅芝蘭玉樹,風姿仿若真人。
唐煙煙滿意地替他拂去肩頭飄花, 落落大方回:“殿下,我獨自在蝴蝶穀泡溫泉療傷,寂寞又難耐, 就想著, 不如捏個‘陸雨歇’來陪我解解悶兒嘛。”說著, 唐煙煙無辜地眨眨眼,故作驚訝,“右護法該不會以為我與仙尊陸雨歇在此地幽會吧?天!右護法若是疑心我, 大可親自問我, 何必勞煩殿下走一趟?”語罷,又洋洋自得道, “看來我捏傀儡人的手藝委實不錯呢!居然瞞過了章山道人的法眼。”
章山道人臉頰青紅交錯, 敢怒不敢言。
他緊繃的心臟幾乎懸到嗓子眼兒。
以他對唐煙煙的了解,這事絕對沒完, 可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後麵等著他的噩夢是什麼,又該如何去化解。
額頭沁出大顆汗珠,章山道人呼吸不由變得急促,到底是什麼?
唐煙煙握住傀儡人陸雨歇的手,笑眼燦爛:“殿下您瞧瞧,他與陸雨歇相像嗎?”
朝天闕眉頭緊皺, 正欲打道回府, 下一瞬, 仿佛感知到什麼, 他麵色猛然劇變,整個人如同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魔,周身散發出滔天煞氣。
眨眼間,朝天闕已消失在原地。
唐煙煙與章山道人不明所以,立即跟上。
他們趕到魔宮時,魔宮已血流成河遍地死屍,空氣裡填滿了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深夜裡的宮殿仿佛蟄伏的猛獸,在冷月下蓄勢待發。
氛圍古怪,四周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唐煙煙雙腳踩過鮮血,麵色沉靜地沿百級台階,緩緩走進地下煉化池。
章山道人震驚地望著地麵屍體,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
倒在地上的魔修——似乎是常跟在盛宇左右的副手?
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章山道人深感不妙,細細回憶,這些日子,盛宇好像很不對勁,他前去魔宮告發唐煙煙的舉動,不正是源自盛宇的慫恿鼓勵嗎?
莫非盛宇背叛他同唐煙煙勾結到了一起?
不不不,這不可能。
章山道人驚恐地沿階梯往下走,他呼吸困難,仿佛被一隻枯骨手狠狠勒住咽喉。
越往下走,那股瀕臨死亡的預感便更加強烈。
章山道人甚至生出一種想要逃跑的欲望,走完最後一層台階,章山道人怔怔望著跪伏在朝天闕麵前的那團肉球,半晌他才勉強認出,這是盛宇。
盛宇四肢骨頭粉碎,姿勢古怪,既像跪又像趴著。
他五官因疼痛,呈現出扭曲猙獰的形態,太陽%e7%a9%b4脖頸一道道青筋凸起,活像溝壑山丘。
前一刻還好生生的盛宇,此刻卻如此的卑微恥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章山道人腿已經軟了。
孫鼇站在盛宇背後,冷笑著嘲諷道:“章山道人,你口口聲聲汙蔑唐煙煙乃魔域細作,其實彆有目的人分明是你!你調虎離山,故意引殿下前去蝴蝶穀,背後卻讓盛宇來魔宮盜取魂魄,嗬嗬,我孫鼇今晚算是看清了你。”
章山道人動了動唇。
他終於明白,一向聽話的盛宇怎麼會突然性情大變。
是唐煙煙,她以複活丹鳳為餌,引盛宇上鉤,從而借刀殺人。
章山道人氣急攻心。
他不甘地仰頭哈哈大笑,既氣盛宇愚蠢,又恨唐煙煙居然敢利用他的女兒當誘餌,她怎麼敢?
從盛宇住處搜索到的全部證據都擺在眼前,朝天闕波瀾不驚的表情下藏著洶湧憤怒。
他用看死物的表情冷冷看向章山道人:“你還有什麼話說?”
章山道人狀若癲狂,他勾了勾唇,長發在空中肆意飄揚。
何必再解釋?朝天闕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他不會再容他。
忽地,章山道人以詭譎奇快的速度陡然向唐煙煙襲去,就算死,他也必須拉著這個陰險惡毒的女人一起陪葬。
唐煙煙必須死。
這暴力一擊,集章山道人全部修為,卻在觸及唐煙煙的瞬間,被朝天闕四兩撥千斤的化解。
身為魔尊,怎能容許心懷鬼胎的狗在他麵前殺人?
朝天闕掌心迸發出遊絲般的黑霧,那黑霧化作千萬細線,密密匝匝地纏繞章山道人。
不過須臾,地麵隻剩一片白色粉末。
朝天闕低眉望著掌心黑色圓珠,唇角輕扯,眼中閃過幾抹意外之喜。
章山道人瀕死前恨極、痛極、怨極,又心懷不甘與執念,竟能演化成如此濃鬱的煞戾之氣?
朝天闕麵不改色地將黑珠拋入煉化池,滿池沸騰血水倏地發出“嘶嘶”聲,中心魂魄瑟縮了下,不受控製地陡然壯大。
唐煙煙看得渾身冰涼。
方才章山道人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