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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樂觀,但你暫且也不必過於擔心, 他堅持活個數百年估計沒什麼大問題。”

氣氛有片刻沉寂。

數百年?對仙者來說,數百年不過彈指之間,唐煙煙痛苦地閉了閉眼,她忽地把酒杯往前送,示意方寸世尊再給她倒杯酒。

方寸世尊氣得哼哼:“小丫頭,老夫的酒可從來沒有白喝的道理。”話是這麼說,他還是順從地為她斟滿了酒。

唐煙煙聽出這句話彆有深意, 酒杯沾唇, 卻沒有繼續喝下去, 直視方寸世尊略顯渾濁卻滿是狡黠的眼睛, 唐煙煙放下酒杯:“世尊是真的想讓我幫你做什麼嗎?”

方寸世尊不置可否,他讚賞地睨了眼唐煙煙:“聰明!陸雨歇另一半魂魄如今在魔域,朝天闕有意將之煉化,充當暝石碎片的代替品,哼,他們想得倒是美,但事情哪有那麼容易?”

唐煙煙皺眉:“陸雨歇的一半魂魄居然那麼厲害?”

方寸世尊頷首:“他修為已臻化境,又天生仙骨,自然與旁人不同,況且魔域詭計多端,許是生出新的惡念了吧。”

“我能為他做什麼?”

“老夫希望你能拿回陸雨歇的一半魂魄。”

兩人目目相對,唐煙煙驚大於懼,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方寸世尊,試圖查證這句話的真實性,然而方寸世尊麵容嚴肅,並沒有往常的嬉笑不正經之色。

他竟不是在說笑。

唐煙煙許久才開口:“我?我近日修為雖有精進,但……”唐煙煙實在是難以理解,“我有拿回陸雨歇魂魄的能力嗎?”

方寸世尊含笑:“你先聽老夫耐心與你說道。你閉關前,老夫曾對你講,仙域曾有八州,其中一州名曰瓊桑,如今歸於魔域嵬驛州。而這瓊桑乃上古龍鳳呈祥之地,數十年前,老夫有緣得來上古地圖。地圖中繪製,瓊桑某地有莫大機緣,乃上古仙者洞府,這位上古仙者隕落前,將半身修為封存於洞府中,若有緣者能進入此地,天大機緣便唾手可得,一朝晉升不是難事。”

唐煙煙麵露狐疑:“這麼好的事,你為什麼告訴我?”

方寸世尊挑起右眉:“好事?嵬驛州可是魔域都城,乃朝天闕鎮守之地。能進入嵬驛州的仙者本就屈指可數,他們可會稀罕這項機緣?至於那些進不去的,老夫又何苦讓他們送命?”

唐煙煙沉默地望著方寸世尊。

他對她講這些話,顯然是有備而來。

方寸世尊知曉唐煙煙聰明,便直入主題道:“老夫希望你公然投奔魔域,進入魔宮,取得機緣,成為朝天闕麾下得力乾將,再伺機奪回陸雨歇遺失的另一半魂魄。”

真聽到老酒鬼這番驚世駭俗的荒謬言語,唐煙煙反而很鎮定:“我有公然背叛仙域的理由嗎?”

方寸世尊笑得很欠揍:“你當然有。”舉起酒杯,方寸世尊對唐煙煙眨了眨眼,“至情至性的女修唐煙煙在凡塵救下失憶仙尊陸雨歇,與其曆經磨難生死與共,二人相愛相知,怎料回到仙域,仙尊恢複記憶,竟對這位女修棄之如敝履,曾經的山盟海誓化為雲煙,唐煙煙慘遭無情拋棄,更淪為全仙域笑柄,日日飽受嘲弄。於是,女修唐煙煙黑化了。”

唐煙煙全身僵硬,許久,她冷笑一聲:“世尊不去寫話本倒可惜。”

方寸世尊很謙虛地擺手:“哪裡哪裡。老夫說得不是事實嗎?”

唐煙煙握緊雙拳,她惡狠狠瞪了眼方寸世尊,索性彆過頭:“不論我願意與否,世尊這番話或許能騙過其他人,但陸雨歇會相信你這番言辭嗎?”

方寸世尊非常讚同地嗯了聲:“他自然不信。就算你公然投奔魔域,他也會拖著殘軀病體去把你給撈回來,哪怕隻剩一口氣,他也會拚了命守住你,是也不是?”

唐煙煙用儘全力,才能忍著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所以,這個計劃,首先要搞定的就是陸雨歇,”方寸世尊把一個小藥瓶擱在桌麵,“喏,老夫手中僅存的一顆遺情丹,一粒服下去,忘情遺愛,效果聽說不錯,早年不少為情所困的修士都會服用。但後來仙域認為此丹泯滅人性,便禁止再種植此類草藥。不過老夫記得,陸雨歇手中還有兩顆。可惜他自己不肯吃,若他乖乖吃了,哪輪得到我們在這裡發愁?”

任方寸世尊絮絮叨叨,唐煙煙閉著眼,一語不發。

眼淚倒流回心田,仿佛凝成一汪苦海。

唐煙煙能聽出方寸世尊的言外之意,可她不喜歡這些話,甚至討厭極了。

因為陸雨歇待她好,哪怕受儘苦難,他也不願服用遺情丹,忘記他們曾經的過往。所以她唐煙煙也應該無私奉獻,然後打著為陸雨歇好的旗幟,去做她不想做的事?去做可能會傷害到她自己的事?

這明明是道德綁架。

“憑什麼?”唐煙煙哂笑著望向方寸世尊,她眼眶赤紅,眸底冰涼,“你要我給你到魔域當臥底,去找陸雨歇的一半魂魄,還要讓他忘了我,我圖什麼?圖我命大經得起折騰嗎?如果我死在魔域,陸雨歇他就一輩子不記得我了,我唐煙煙沒那麼偉大,您另請高明。”

倏地起身,唐煙煙轉頭便走。

方寸世尊沒有攔她,他聲音低沉道:“你有選擇的權利。”

唐煙煙閉了閉眼,氣不過地回懟:“是嗎?世尊方才那席話,有給我選擇的權利?”

方寸世尊輕歎:“煙煙,老夫清楚,你想加快腳步縮短你與陸雨歇的距離,縱然你如今以生息修煉,但你與他的相距豈是短時間便能比肩的?若你不讚同,沒有人強迫你。老夫甚至可將你送至洞天福地,此秘境是最適合修煉的地方,你在裡麵修個數百年,再出來也無妨。”

唐煙煙冷笑一聲,拂袖就走。

回到房中,唐煙煙坐在窗下出神。

獨自待到黃昏,唐煙煙禦劍飛到眷古峰。

何必那麼麻煩?

隻要他們離開仙域不就好了!

她和陸雨歇可以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遠離仙域魔域。他們就像普通人一樣,住在自己伐木建造的木屋裡,周圍種上花花草草,再在附近開墾兩塊園圃,種上穀子麥子,日日垂釣采摘野果,膩了便將這些背著到集市換取其他食物。

他們可以一起等待每個清晨,一起欣賞每個黃昏,一起迎來每次花期與雪落……

唐煙煙立在結界,站了很久很久,然後坐到雪鬆下。

不知怎麼,唐煙煙忽然想起那夜的藏雲派,她想到了莫停勻赴死時的快意眼神,也想到了一張張熟悉的笑臉。

難以釋懷。

隻經曆過這一次,唐煙煙便%e8%83%b8有憤慨,久久無法忘卻。

陸雨歇呢?他經曆過多少次?有多少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留下過痕跡,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曾為誰笑,就不會為誰哭。

這是他孤獨了那麼多年的原因嗎?

唐煙煙埋首於膝蓋,突然覺得好無奈好無力。

放得下,是一門學問。

但她自己都放不下,又有什麼資格強迫彆人為她放下一切?

結界內,陸雨歇蹙眉立在樹下,他望著外麵那團瘦小的淺藍色背影,反複糾結無數次,最終還是拂開禁製,走了出去。

她看起來好脆弱,脆弱得好似要碎了。

為什麼?

離去時,不還好好的嗎?

陸雨歇滿腔擔心,聲音便也放輕了很多:“你怎麼還在此處?”

唐煙煙愣了下,回頭看向陸雨歇:“那你呢?”

陸雨歇垂眸道:“有事出去一趟。”

唐煙煙哦了聲,她緩慢起身:“我就是想坐在這看會兒風景,馬上走了。”祭出飛劍,唐煙煙笑著對陸雨歇說,“剛剛坐在這裡,突然想起在理國的好多事情,那時候,我和他應該都不知道,那段簡簡單單的歲月會變成我們再也回不去的過往吧。”

清風徐徐。

陸雨歇睫毛覆住眸底哀傷,薄唇翕動,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他明白,有些話不能輕易說出口,也不能說出口。

再等等……

他想說,再等等。

如果她那時還願意,他就帶她離開仙域,再不回來。

“不過沒關係,人總要往前看,我也要往前看,”唐煙煙呼出一口濁氣,她輕快地踏上飛劍,嘴角笑意甜了些,“陸雨歇,我走啦。”

飛劍騰上高空,轉眼便消失在傍晚的彩雲間。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陸雨歇靜默地望著唐煙煙消失的方向,許久未動。

三月末,玄英宗弟子在仙魔二域交界處發現一處嶄新靈脈,因掌門陸見寒不在宗門,主事長老便請陸雨歇和方寸世尊親自前往監督開采。

眾所周知,靈脈乃修者之根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得靈脈,仙域自然能為廣大修士提供更好的修煉環境。

因靈脈在仙魔兩域交界處,免不得宵小前來搗亂,所以萬萬不可馬虎。

陸雨歇與前去的宗門弟子乘坐飛行法寶,唐煙煙則與方寸世尊禦劍共行。

白雲仙鳥擦肩而過,方寸世尊瞄了眼身後唐煙煙,勾唇道:“機會來了。”

如今老酒鬼皺皺眉,唐煙煙就能猜出他的奸計,她語氣淡定:“你想讓我順手盜走靈脈?”

方寸世尊頷首:“初入魔域,你毫無根基,靈脈來得太是時候。介時你與靈脈結死契,讓靈脈徹底成為你個人所有,若他人想得到靈力修煉,必須與你結契,這種契約可以限製門徒做傷害背叛你的事。”

唐煙煙腦海中自動浮現出熟記的魔域地圖:“那我逃去奇龔州。”

方寸世尊哈哈大笑:“聰明,此處是魔域邊緣地帶,靈氣稀薄,當地魔域修士拚死拚活,也找不到進階的機會,你到了那裡,還不就是土皇帝。”

唐煙煙麵無表情:“你先彆得意太早,我能否順利得到靈脈尚且是個問題。”

方寸世尊哼道:“得到靈脈後,結契人肯定是陸雨歇,對付他,你還沒轍嗎?”

唐煙煙抿了抿唇,不再言語。

即將抵達靈脈所在地,唐煙煙與方寸世尊分開,各自禦劍飛落在林中。

陸雨歇等人已經到了。

開采靈脈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修士們熟稔地前去幫忙。

因為靈脈脆弱,修為過高之人不宜親自動手,所以陸雨歇隻需充當門神即可。

唐煙煙視而不見地越過陸雨歇,徑直走到遙遠的靈脈尾部幫忙。

她將靈力幻化成鐵鍬,沿靈脈生長紋路,小心翼翼地隔空指引它掘土。

氣氛多少有些窘迫。

玄英宗諸位弟子都見識過仙尊無度寵愛唐煙煙的秀恩愛場麵,如今兩人看到彼此,都跟沒看見似的。

他們當事人不尷尬,他們都替他們尷尬。

太尷尬了。

中途,宋怡然走過來,她遞給唐煙煙一杯仙露:“你若累了,就休息會兒吧。”

唐煙煙看都沒看宋怡然一眼:“不必。”

宋怡然沒有收回手:“煙煙……”

唐煙煙驀地抬頭:“宋怡然,你是特地來看我笑話嗎?你想笑就笑,何必惺惺作態,還擺出一副很懂我很關心我的樣子?”

宋怡然麵色發白:“我承認我從前對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