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段清澤帶著沈黎回到戮天宗,因為她當時懶洋洋癱在床上的樣子在他眼中太過勾人,他便親了上去,並且多了一些不太規矩的動作。
他還記得當時阿黎抓著他手腕時紅著眼拒絕他的模樣,他本想不管不顧,他紆尊降貴扮演她的阿澤,想要的自然包括這個,那是來自本能的悸動,且他還看過崔鈺給他的經典書籍,他便是從不曾做過也懂得要做什麼。
但對上她的視線,他還是鬼使神差問了一句,為什麼不願意。
當時阿黎表情有些茫然,在猶豫後說出了她的真實感受:“不知道,我隻是覺得,我會後悔。不如……再過段時間好不好?”
段清澤在刹那明白了,她或許表麵上被他說服,他還是同一個人,然而內心深處依然在區分他和二十二歲的他,所以她很抗拒。
她覺得會後悔,因為是他。
若換成二十二歲的他,她便不會後悔了?
這是對他最大的羞辱。段清澤從未有一刻如此憤怒她的區彆對待,這憤怒中或許還有不甘。
他怕再待下去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拂袖離開後殿,就待在前廳,再沒有回去。
而她也完全沒來找他。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段清澤拿了龍蛇草在手,好像忽然多了個找沈黎的正當理由,當即起身往後殿走。
沈黎此刻正趴在床上,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她在努力想弄明白一天前為什麼她會拒絕段清澤。
段清澤那麼好看,身材又棒,她怎麼可能不饞他?而且她也沒有那麼極端保守。
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信任這個擁有部分魔尊記憶的阿澤嗎?
照理說也不是,這段時日足夠她發覺,這個阿澤待她跟以前相比沒什麼區彆,她完全可以信任他。
可她偏偏當時身體就很抗拒。
就好像是拚圖缺了一塊,她疑惑而恐慌,莫名覺得踏出那一步將來一定會後悔。
一定有哪裡不對。
沈黎緊緊蹙眉,她偶爾會有一種自己生活在一個巨大幻夢中的感覺,好像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目前這神仙似的生活都是她的臆想。
不是麼?
她希望阿澤能成功,他便真的成功去除了那三百多年的記憶,成為隻屬於她的阿澤。
她希望阿澤喜歡她,一直對她好,他便真的天天粘著她,帶著她遊山玩水,似乎永遠以她為先。
這幾天太開心太輕鬆了,也太像是一場美夢。
特彆是,一天前她拒絕段清澤時,她以為可能會走上小黑屋路線,他雖對她好,但性格到底沒那麼陽光。但他沒有,他就那麼生著氣跑掉了,然後一整天沒來找她。
會不會,會不會她自從被雷劈了之後便一直沒有醒來?或許說到現在為止的一切都是她死前的美好幻想?
不對,她是如何毀了丹田一事也是從段清澤口中得知,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故意放大的腳步聲從門口一路來到床邊,沈黎慢慢抬起頭,隻見段清澤冷著臉站在一旁,手中拿著個木盒:“龍蛇草拿到了。”
沈黎怔怔看著段清澤,木然坐起身,沒去看龍蛇草,忽然問道:“阿澤,你是假的麼?”
段清澤不動聲色地問:“怎麼如此說?”
沈黎道:“你太好了。”
她定定看著他:“還記得嗎?先前我曾有過忤逆你的時候,你那時候明明是恨不得殺了我。”
段清澤心中冷笑,他現在又何嘗不是恨不得殺了她。
他沒有回應,隻盯著沈黎看她如何說。
沈黎繼續道:“可你一天前卻被我氣跑了。你難道不該留下質問我是不是真心喜歡你麼?若真心,怎會拒絕那樣水到渠成的事?”
段清澤冷著臉想,是啊,當時他怎麼沒想到留下來質問她。
沈黎最後說:“所以,我覺得自從我醒來發現丹田被毀開始,這就是一個美夢。實際上……阿澤,實際上你已經不在了對嗎?”
她死死望著段清澤的臉,說出“不在了”幾個字時眼眶不自覺紅了,就好像這幾個字承載了太多不能承受的感情。
按照她過往看的小說,一旦她潛意識裡想要逃避的事被戳穿,她就會立即從美夢中醒來。
她寧願清醒地活在悲傷絕望中,也不願意自欺欺人活在一個夢裡。
假如這真的是一個夢。
看著沈黎泛紅的雙眼,先前促使段清澤逃離的那股憤怒與不甘又湧了上來。
她在為誰哭?那個她想象中的他?
段清澤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沈黎身邊,龍蛇草被他隨手丟到床上。
他掐著沈黎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輕言細語道:“阿黎,你都想起來了嗎?”
“想起什麼?”沈黎表情茫然,隨即咬牙道,“你想告訴我,這一切果然都是假的?”
段清澤淺笑:“阿黎,事到如今我便告訴你。隻有一件事是假的,那就是你衝入天雷中救我。你是趁我清除記憶時跑了,不然我怎麼還會留有魔尊的記憶?我怎麼會讓你跑?自然沒來得及清除全部記憶便追上了你,天雷就是這時劈下來的,將你劈成重傷。”
沈黎抿緊唇看著段清澤。
他笑了笑:“你要說阿澤不在了,那也是事實。你拋下我逃跑後,曾對你細心愛護,百依百順的阿澤確實沒了。你殺死了他。”
他牽起沈黎的手,按在自己%e8%83%b8膛上,雙眼緊盯著她,語氣卻輕柔:“阿黎,現在的我,既不是魔尊,也不是你的阿澤,但我仍然要你,我要你要像喜歡阿澤一樣喜歡……不,你要愛我勝過愛阿澤,你明白了嗎?”
隨著這話說出口,他隻覺得一直在%e8%83%b8腔中翻滾的憤怒、不敢、渴望都有了出口。他在明確告訴她,阿澤早沒了,她必須愛他,隻愛他。
沈黎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處處透出危險氣息的段清澤,下意識要往後縮,手卻被他死死按住。
所以她的感覺不算錯,眼前之人並不完全是她的阿澤,他不是簡單的擁有魔尊記憶的阿澤,他或許就是魔尊……
在她醒來的時候,他就在騙她。
他恨她拋下他跑嗎?所以他偽裝成她的阿澤,一直在欺騙她。所以所謂的偽裝魔尊也是不存在的,他來去戮天宗如此自在完全沒有穿幫,正因為他就是本人。
隻是她真的很意外,他重新成為魔尊之後,竟然不殺她。
跟他相處的那兩個月,真的創造了奇跡嗎?
可是……那她的阿澤就是真的沒了嗎?
眼淚滾落眼眶,沈黎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危險男人,隻覺得喉嚨發脹乾澀。
“你在哭什麼?”段清澤壓抑著怒氣問她。
因為他在麵前,沈黎哭得很克製,隻是仍然說不出話來。
段清澤冷著臉道:“阿黎,你要明白,我擁有跟你相處時所有的記憶和情感。”
正因為如此,他才深受其害,轉輾反側,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隻得出此下策,哄騙她,要她愛他,好填補他的空虛,消弭他的焦躁。
他不能接受隻是他自己的一部分記憶的替身,所以今日他將真相說出一部分,他要她今後看著他時不再是看著“彆人”,哪怕那個彆人也是他自己也不行。
至於他剛拿回記憶時刺傷她丹田一事,此刻他絕不會說。她本就將二十二歲前後的他看做兩個人,她就懼怕身為魔尊的他,若得知他曾經確實差點殺死她,隻會更怕他。
段清澤冷冷道:“這是我。”他說完又親昵地貼著沈黎的額頭,聲音輕柔,“這也是我。”
沈黎心臟一顫。
他是魔尊,也是阿澤。
不管是哪個,現在都不會傷害她。
沈黎腦子有點亂。
他承認自己還是魔尊一事,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過去有多喜歡阿澤,就有多懼怕魔尊。
其實過去她真的很努力在告訴自己接受他是擁有部分魔尊記憶的阿澤這件事,但進展緩慢。她曾經將他們割裂地看太久了,很難真正去想象擁有魔尊記憶的阿澤是什麼狀態。況且這幾日他在她麵前基本還是從前模樣,所以她很多時候隻會當他還是原來的阿澤。
段清澤還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沈黎沒法進一步思考太多,她先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不要哭,不要難過,阿澤的記憶和情感都還在,那他就還在。
首先一個前提是,他偽裝期間沒有傷害過她,便是一天前她直接拒絕了他進一步的親近要求,他也沒有傷害她。
好,那麼她就不用那麼害怕他了。
她怕他不是因為他是魔尊,是戮天宗宗主,而是因為他要殺她。隻要他不殺她,那她就沒有必要怕他。
沈黎稍稍壓下得知麵前之人擁有全部記憶的驚懼,深吸口氣問他:“你最終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段清澤沒想到沈黎會反問這樣一個問題,也反問道:“我剛才沒說清楚?”
沈黎道:“你剛才隻是在提要求。但你的要求不一定是你心裡想要的。你……究竟想要什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他想要什麼?
段清澤有些被問住。
隨後他想起,最初他抓了她來,又欺騙她自己還是她的阿澤時,想要的是一種得到滿足後的解脫。
他認為隻要她能讓他滿足,他便不會再為她煩惱焦躁,便可以繼續專心去做他該做之事。
而能讓他滿足的,不僅僅是得到她的身體,與身體的結合相比,他更需要她對他毫無保留的愛。
他不能告訴她最終目的,若如此她不會愛他。
段清澤凝望著沈黎的雙眸,緩聲道:“我要你看著我時看的便隻是我,我要你愛我勝於愛你自己。”
沈黎思考了會兒才輕聲道:“我可以從此以後試著完整地看待你。但我不可能愛你勝過愛我自己,最多最多就是一樣。”
段清澤氣笑:“現在還跟我談條件?”
沈黎道:“我是不想騙你。坦誠是所有一切開始的前提吧?”
段清澤幾乎覺得沈黎在嘲諷他。
但他不會在她這句話下便說出真正的真相。
他不需要坦誠。隻要給他兩三年,滿足過後,他便會重新走上他既定之途。
“好,那便按你說的來。”段清澤應下時,自己身上的枷鎖似乎也去除了,格外輕鬆。他隻要做他自己便好,而她愛的也會是真正的他。
沈黎見狀鬆了口氣,腦子裡冒出個想法:魔尊也不是那麼難搞嘛。
隨即她立即在心中反駁,不能這樣,便是想時,也要稱呼他為阿澤。
想到這裡,她又問:“那我以後怎麼叫你?”
段清澤往前撲抱著沈黎,往床上一滾,無所謂道:“你愛怎麼叫便怎麼叫,稱呼無關緊要。”
段清澤在下,沈黎在上,半壓著他,他下巴擱在她頭頂,雙手緊摟著她,好像她會跑似的。
沈黎此刻感覺格外奇妙,現在緊摟著她的人,可是當初叫著她螻蟻,毫不留情想要殺她的人。
與此同時,他也是曾跟她一路走過,依賴她保護她的人。
……還是太怪了。
沈黎從段清澤懷抱中掙脫出來,手肘撐在他%e8%83%b8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