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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依賴 竹喵 4272 字 6個月前

,說什麼他都應著,此時也是:“好。”

他很清楚梁秋在擔心什麼,他接受的多一點,梁秋也就放心一點。

可他越是這樣,梁秋就越心疼,隻是他們現在小到做不了自己的決定,就連想要在哪裡生活都還要聽從安排。

時間差不多了,沈念催促梁秋去安檢,梁秋卻張開了雙臂:“抱一下。”

沈念看著他笑著蹙了蹙眉,梁秋卻不管不顧的一把摟住了他:“彆太乖,想瘋就瘋,我陪著你呢。”

所有人都在說你要乖,要聽話,要懂事,可從來沒有人跟他說,你也可以瘋,可以不那麼乖,沈念的心像是被刺了那麼一下,可他在這個當口也隻能若無其事的笑了下,說:“好,我知道。”

梁秋鬆開了他,彎腰拎起腳邊的背包轉身進了安檢口,沈念就站在那一欄之外看著梁秋,等他過了安檢拿了自己東西對他揮揮手往閘口走的時候,沈念卻突然一改往日作風的喊了他一句:

“梁秋!”

梁秋頓下腳步回頭看他,沈念笑了笑,衝他大力揮手,大聲的喊:

“哥!一路平安!”

梁秋衝沈念揮手的動作都因為這聲‘哥’而頓住了,幾秒後又大力的揮了起來,到最後時間實在來不及的時候又匆匆轉身跑了,可沈念卻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看到窗外有一架又一架的飛機離開也落下。

那離開的其中一架上,有梁秋。

第21章 生病

梁秋走後的一個星期, 沈念也入學報道了,他選擇了走讀,沒有再住校。

自從梁秋跟沈念說他要去上海的時候, 沈念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難過,可他沒想到真正的難過是在開學之後才絲絲縷縷的一點點浮現出來。

車棚裡沒有人再等他,教室裡沒人會在課間走過來坐在他的課桌上與他說笑,吃飯也沒人再叫他一起, 不會有人再偷偷摸摸把肉放在自己的餐盤裡說他不喜歡, 也不會再有人強迫他去打籃球,說要有個好身體。

當這些以前兩個人一起做的事情現在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時候, 當孤獨開始融入到生活中的每一個縫隙裡, 沈念才意識到他其實對梁秋的不舍比想象中還要多。

或許因為梁秋是他身邊最後一個人吧。

遊曉月離開的時候, 沈念告訴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歡自己,沒關係,自己還有沈崇山;沈崇山說要外出打工長時間不回來的時候, 沈念告訴自己即便他在家對自己的關心也不夠,走不走沒什麼區彆,自己還有秦奶奶和梁秋。

後來秦奶奶也要離開的時候,沈念暗暗告訴自己她能疼自己這麼多年已經是自己的福分了, 奶奶也該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還有梁秋, 他和梁秋也更能說得來。而如今梁秋也走了, 沈念不知道該怎麼勸說自己。

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沈念以為自己能適應的,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奢求誰能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他早就習慣了身邊有人不斷的離開,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走到最後都是孤獨的, 沈念的孤獨也隻是比彆人早一點到來而已。

明明都說好了, 明明都看開了,可是沈念卻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適應。

梁秋像是他和孤獨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這道屏障的離開讓沈念見識到了孤獨的真正威力,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的被其吞噬,和撕扯。

他甚至失去了結交的能力,打從心裡覺得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所有的結識最後還是會分開,他還是會一個人。

他也越來越不喜歡說話,在班級裡彆人有問才有答,獨來獨往,在家裡更是連張嘴都很少,有時候吃東西的時候會時常感覺到兩側咬合肌酸疼,那是長久不開口的緣故。

他未必不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像個垂暮的老人,可是他卻不知道還能怎樣。

他快要對孤獨俯首稱臣。

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經曆與感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他隻能往前走,什麼時候倒下什麼時候停。

——

這天下午放學,沈念做完值日離開學校的時候周遭已經沒什麼人了,家裡沒有誰等他,所以他也並不著急,慢悠悠的騎車離開學校,卻又在校門口頓住腳步。

學校門口對街賣炸串的小吃攤還沒有撤走,即便隔著不近的距離,沈念也還是能聞到飄來的陣陣香味兒,他停下來也並不是想吃,而是小攤前麵站著的那個人讓他覺得熟悉。

這是他兩個多月以來第一次見到顧執。

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小攤上的食物,似乎很想吃,穿著不太合身的小衣服,也有些不太乾淨,拎著一個土綠色的編織袋子,裡麵隱隱約約能看到許多的飲料瓶。

沈念還在猶豫要不要走過去,顧執已經邁開腳步離開了炸串小吃攤,走到旁邊的垃圾桶旁邊,伸手往裡麵掏了掏,拿出了兩個飲料瓶放在地上踩扁了,裝進了袋子裡,繼而又走到下一個垃圾桶旁邊。

沈念像著了魔,就那麼保持著很遠的距離在身後跟著他,看著他在每個垃圾桶前停留,有需要的東西就拿出來裝好,沒東西再往前走,遇到賣小吃的攤位和店鋪會停下來看看,但也隻是看看,即便有好心的攤主給他,他也搖搖頭不要,邁步離開。

不再要專注和疼愛的他,褪去了那身讓人不舒服的敵意和防備,突然正常了起來。

至少沈念現在看到的,隻是一個迫於生機,艱難活著的小孩子。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沈念也說不好為什麼,就那麼跟著顧執走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危樓裡,沈念站在街口沒再往前走,看著顧執拎著編織袋走過了馬路,消失在了破敗的院牆後。

他沒有上學,沒有家。

他住在這裡,一個人。

沈念沒想過顧執會在離開沈家之後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沈崇山大概也沒想到,所以才會在這個城市徘徊了一個月也沒有任何的收獲。這個堅定自己再一次被丟下且沒有人要的孩子,寧可自己生活,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家裡,不要再被誰丟下了。

這或許是他最後的一點倔強,最後一點討喜的模樣。

沈念站在街角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華燈初上徹底黑了天,那棟危樓看起來也顯得有些恐怖起來的時候才慢慢的往回走,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子裡像是塞了一團亂麻,亂糟糟的,手機響起的時候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竟是許久都沒有聯係過他的沈崇山。

他許久沒有和自己聯係,突然的聯係竟是在自己遇到顧執之後,不得不說,他們之間或許真的有一種莫名的緣分,沈念回頭看了一眼那棟危樓,接起了電話:

“爸。”

“回家了嗎?”沈崇山那頭的聲音很雜。

“嗯。”沈念撒了謊。

沈崇山似乎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有片刻的沉默,但最後還是詢問了他:“有小執的消息了嗎?”

沈念看著那棟危樓,語氣冷靜沒有任何起伏,他說:“……沒有。”

“行,沒有也沒事,爸就是問問。”沈崇山不太自然的開口:“那沒事了,掛了,有事兒記得跟爸聯係。”

沈念沒有再說什麼,掛了電話,也漸漸的自危樓收回視線,他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對的,但他卻難得的有了一點暢快的感覺,像夏天吃了冰激淩。

或許沈念在本質上也很壞,隻是被壓製的很好,從未顯現出來,可這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沈崇山知道顧執的消息,不想沈崇山把顧執帶回去,而他自己更不想照顧顧執。

那不應該是他的責任。~思~兔~在~線~閱~讀~

就這麼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就當自己沒有看到。

沈念騎車離開了街角,像是從未來過。

梁秋說過十一要回來的,沈念很開心,為此前一天晚上都沒有睡好覺,他想了好多話要跟梁秋說,那些電話裡不敢說怕他擔心的話,如果梁秋站在自己麵前的話,沈念覺得自己是可以告訴他的。

可是梁秋沒有回來,上海突降暴雨,所有的飛機都被迫停飛,梁秋打電話跟沈念說抱歉的時候,沈念正坐在小院兒的北屋廊下看著萬裡無雲的天空,第一次意識到他和梁秋的距離真的好遠好遠。

遠到連天氣都不一樣。

“沒事。”沈念笑著說:“你不回來的話,我就和同學一起去圖書館了。”

“同學?”梁秋不太相信:“哪個同學?你有新朋友了?叫什麼?多大了?長的怎麼樣?”

沈念在電話這端笑起來:“梁秋,我承認和你關係最好,但我不是隻有你一個朋友呀。我是中考狀元,你不知道我有多受歡迎。”

梁秋最擔心的不過是沈念一個人,在自己離開之後會封閉自己,所以此時聽他這麼說,也稍稍放心了一些,兩人聊了一會兒後掛了電話,沈念握著手機靠著牆壁,看著天空,突然想起了秦奶奶。

他曾無數次的看到秦奶奶一個人坐在牆角看著天空發呆,那個時候他身邊有梁秋,有秦奶奶,所以不太明白秦奶奶在看什麼,又在等什麼。

現在這一刻沈念卻明白了,想這一生,想怎麼就變成他一個人,怎麼就成了這副模樣。

沈念在廊下坐了一天的時間,從晨光溫和到陽光明%e5%aa%9a,再到日落西山,他頭頂上的雲在此期間飄過了31朵,小院裡樹上也迎來過23隻麻雀,不知道有沒有重複的,畢竟沈念分不出它們的區彆。

他隻知道,這一天的時間真的好長啊。

長到他以為要過不去。

昨天沒睡,今天坐了一天,連吃東西都懶得,便直接去睡了,可沈念以為自己倒頭就能睡著的狀態卻到了床上開始輾轉反側,他沒由來的煩躁了起來。

為什麼家裡這麼靜,為什麼連聲鳥叫都沒有了,它們回家了嗎?睡著了嗎?那為什麼自己睡不著?自己也在家啊,一個人的家,沒有誰再趕自己走,也沒有誰來搶,幾個房間隻要他想,他就可以隨便睡,輪流睡。

可是為什麼他不適應了呢?從前的從前,他不是也這麼過了三年嗎?

沈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沒做到,他憋悶,煩躁,快要呼吸不過來,他想聽到聲音,什麼都好,於是他下床想去打開電視,走到客廳才意識到電視早就在顧執的那場瘋狂裡被砸壞了,修不好,也沒有再買。

沈念就這麼站在了客廳裡,他迷茫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讓這個世界有點聲音。

後來他走出了北屋,看著那棵樹,不明白為什麼連麻雀築巢都不選擇他家呢?如果上麵有個鳥巢的話,自己算不算也有人陪了?

十月份的晚上已經有些涼了,沈念卻不願意回到房間裡去,院子裡雖然也很安靜,可時不時能聽到巷子裡晚歸人的腳步聲,也能聽到隔壁鄰居家音量過大的電視聲,偶爾伴有一兩聲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