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逗你的。”
話罷,又道——
“既然晚兩個月走,那時間就有充裕了許多,趕明兒我再瞧瞧還能給你置辦什麼?我聽人說灃州冬日嚴寒,再給你做幾身長襖鬥篷。”
“嫂嫂,你真好。”
“傻了吧你,跟我說這些。”
姑嫂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就見蔣幼清忽然四處張望,賊頭賊腦的頗為神秘。
“這個給你。”
“這是?”
藍格方布包著,巴掌大小,薛音涵剛想要伸手打開,卻被蔣幼清忙不迭的摁住——
“那什麼,一個人悄悄看。”
“啊?”
薛音涵不解的望向她,根本沒明白。
而蔣幼清,平時大大咧咧,有啥說啥的人,這會兒竟支吾起來,忸怩了半晌,也沒說清楚裡麵是什麼。
“總之,這東西特彆重要,尤其是對你跟宋孟琮。”蔣幼清眼睛睜的滾圓“等會兒記著把門拴上再看。”
不等薛音涵再多問,蔣幼清就跟做了壞事,要趕緊逃似的,擺了擺手——
“甭送了。”
啪的門一關,人就跑沒影兒了。
蔣幼清一步都沒敢停,就怕薛音涵先打開了,待出了院子,穿過垂花門,她才鬆了口氣,抬手在%e8%83%b8口上捋了捋——
忽的卸的慌張的模樣,轉而嘴角漾開笑意——
自己這個做嫂嫂的,真是操碎了心啊。
那廂,屋裡頭兒的薛音涵因著蔣幼清的話,格外重視那方布裡包的東西,栓了門,又撩下珠簾,滿眼凝重——
對自己跟宋孟琮都好的東西——定是要緊的。
解了方布,還有一層牛皮紙。
待拆了牛皮紙,隻見一本灰色的小冊,有點像街邊書攤兒賣的畫冊。
但一般的畫冊,上麵都有封皮圖案,可這本卻什麼都沒有,正反兩麵全是灰色。
這到底是什麼?
堪一翻開,登時就扔了出去,人也退的離桌案老遠。
心裡撲通撲通,像有隻小鹿亂撞。
攤開的小冊落在地上,恰好正麵朝上,裡麵的‘打架’的小人甚是可怕。
自幼詩書禮儀,為規矩尺寸所圈禁,哪裡見過這種東西,薛音涵的臉蛋都要燙熟了。
自家嫂嫂,這給的什麼東西呀?!
薛音涵還是高看了蔣幼清,估摸著以為會是什麼為妻之道,持家之法,卻不想她比誰都早一步,直接越過那些,落在床l笫之間。
這樣的事情的確羞人,但卻是夫妻和睦的關鍵。
估計蔣幼清覺得宋孟琮會,不代表薛音涵也會,就像自己,當初可沒少被薛晏榮欺負,如今好容易有了經驗,可不就得關照自家小姑。
本質是好的,就是過程有點為難薛音涵。
嚇得出了一身汗。
若不是嫂嫂親自送來的,若不是恰好打開落在地上,薛音涵說什麼不會再去動它。
這實在是太羞人了。
深吸了口氣屏住,趕忙快步過去,想躲但又躲不掉,就這麼一下的功夫,便又掃了眼。
突然——
薛音涵怔住,目光朝那冊子望去——
這上麵的竟都是女子!
霎時,不想看都不行了。
好奇壓過一切——
薛音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想到了昨晚——
難怪那人隻會咬,原來她也不會。
畫冊在薛音涵的手裡,一頁一頁的翻過,不再是燙手山芋。
薛音涵紅著臉看完了全本,燒的頭頂都要冒煙了——
轉頭又將畫冊小心翼翼的包裹起來,比蔣幼清她的,還多包了一層,喃喃自語道——“可一定得藏好。”
這幾日,宋孟琮老覺得薛音涵看自己的眼神奇怪,偷偷地用餘光瞥自己,像是在打量什麼?
但問她,她又說沒有。
宋孟琮低頭往自己身上瞧,也沒有奇怪的地方呀?她到底在看什麼?
開了春,換了季,薛晏榮的咳嗽的毛病就又犯了。
“沒什麼大礙,多喝水,少吃腥辣生冷的東西,湯藥就不必喝了,我開張食補的方子調養即可。”
宋孟琮拿起筆,針對薛晏榮的體質,列出幾樣食補的菜肴。
方一寫完,就瞧見了薛音涵,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剛探脈的時候還不在呢。
“咳咳——”薛晏榮清了清嗓子。
宋孟琮霎時回過神“二爺,方子開得了,我就先告退了。”
薛晏榮沒說完,隻嗯了一聲。
瞧著兩人戀戀不舍的目光,立在薛晏榮身邊的蔣幼清,暗戳戳的在背後搗了她一下——
這人做什麼呀?
隨後也不管她樂不樂意,便朝薛音涵開口說道——
“這有我就行了,你回屋等我。”擠了擠眼睛,意思再明顯不過。
薛音涵是想走的,但薛晏榮繃著臉,不吭聲,嚇人的緊,她雖有心,卻也無膽。
關鍵時候還得是蔣幼清,明知她繃著臉,也不管不顧,腿腳向前一邁,身子徑直擋住視線——
“你看看你這耳朵,多長時間沒掏了?都是堵滿了,彆動昂,我給你掏掏。”
說著薛晏榮的耳朵就被揪起來了。
“哎哎——”
這下薛音涵不走都行了,忙道了聲——
“二哥哥,嫂嫂我先走了。”
待人關門聲響起,蔣幼清才鬆了手——
薛晏榮蹙眉道:“你看著吧,她絕對是去找宋孟琮了。”
“去找就去找,人家小兩口的又不是天天見。”
“什麼小兩口,這不還沒成親嘛。”
“沒成親,也快了,宋孟琮跑不掉。”
“她敢跑?!”薛晏榮說完,卻又瞪眼“不對呀,她憑什麼跑?上趕著都來不及呢。”
薛晏榮就嘴上凶,嚷嚷了半晌,也不見真的起身去捉人,反倒是歪過頭,一瞬不瞬的盯著蔣幼清。
“你看作甚?”
“不是掏耳朵嗎?”
蔣幼清毫不走心的摸了把,就收回了手。
“好了?”
“嗯。”
“你剛不是說都堵滿了嗎?”
“我那是說辭,你聽不懂啊?”
薛晏榮一本正經的搖頭——
“聽不懂。”旋即拉過這人的手“快些——”
“快什麼快?”蔣幼清轉身朝屋外走去“從心跟從安還在母親那兒呢,我過去了,你也彆磨蹭,快點來。”
———
這頭兒——
薛音涵剛出來,就瞧見宋孟琮立在院子中央的石台上。
因著還有下人在,兩人還須得顧忌,一前一後的走出院門。
待到了宋孟琮的屋裡,才放開了手腳。
迫不及待的就抱在了一起。
薛音涵莫名的有些微喘。
“我去給你倒杯水。”
宋孟琮以為是走的太快累著了,其實也不怪她,畢竟誰也想不到,蔣幼清會送了那個,薛音涵竟還看完了。
捧著茶碗,小口小口的抿著,但這茶水隻能解口渴,卻解不了心渴。
薛音涵喝了半天,丁點用都不頂。
索性放下茶碗,不再去碰。
“宋孟琮,你過來。”
“怎麼了?”
“我、我眼睛進東西了,你幫我看看。”
“進東西了?你彆動,我瞧瞧。”
宋孟琮大概以為像薛音涵這類的女子不會說謊,便有什麼信什麼,絲毫不帶懷疑。
“沒有啊,估計是睫毛紮著了,你把眼睛閉上,我給你揉揉。”
指腹點在她的眼皮上,薄薄的繭子,有些疼又有些癢——
片刻後,再睜開眼的薛音涵,眼底便濕了一片,水潤潤的如同潭中的碧波。
不由得竟讓人看呆了神。
許是目光過於癡纏,兩人就碰在了一起,沒有誰先,似是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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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孟琮詫異的望著眼前的人——
“你、你——”
薛音涵臊的厲害,方才自己怎會那般主動?定是被那畫冊鬨的。
“你彆看我,我走了——”
“哎——”宋孟琮急忙抱住她“撩撥完就想走,沒門兒。”
“明明就是你占便宜,什麼叫我撩撥?!”
薛音涵推搡著她,卻被越勒越緊,氣不過的道了句——
“往後我不來找你。”
“那我去找你。”宋孟琮嘴邊漾著笑,旋即滾了滾喉嚨“我真是後悔——”
“後悔什麼?”
“晚兩個月走,不然咱們現下也該洞房了。”
“不害臊,誰跟你....”
話未說完,就被封住了嘴,耳中隻含糊的聽到一句——
“再來,再一次。”
———
碧月軒裡,婉頌睡得極為不踏實,夢裡總有聲音對她哭訴——
“你在哪兒?”
“我害怕。”
“你快來啊。”
夢裡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但卻又蘊藏著巨大的悲傷,以至於婉頌被驚醒時,淚水流了滿麵——
“姨娘,您怎麼了?”
季月知道她這病身邊離不了人,不管醒著還是睡著,都必須要有人看著,於是方便照顧起見就置辦了張小榻,平時白日收起來,夜裡安寢時再拿出來,就挨著婉頌的架子床邊,一旦有個什麼響動兒,便就能起身。
婉頌哭的泣不成聲,滿臉的淚水汗水混雜——
“是噩夢,姨娘做噩夢了?都是假的,您莫要害怕。”季月安慰道。
“府裡是不是有人死了?”
婉頌腦子亂的厲害,什麼都一閃而過,什麼都留不住,但偏偏又在她的腦子來不消停。
季月下意識怔住——
‘難道想起來了?’
緊接著又否定,若是想起來了,就不會這樣問了,該是夢裡夢到了什麼。
季月自然不敢同她講實話,便說道——
“府裡的人都好呢,姨娘莫要多想。”
“都好?”
婉頌捶著腦袋——
“季月,我、我頭疼。”
“頭疼?”季月忙將屋子裡的燭火點亮“您等著我這就去給您拿藥。”
服下兩粒藥丸,婉頌又昏沉起來,不久後便再次睡去。
季月看著那搖曳的燭火,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婉頌,空蕩蕩的屋子,冷清的厲害。
一瞬間恍惚——
治好真的就好嗎?
直麵那樣血淋淋的真相,她能受的住嗎?
恐怕又是半條命要沒了。
婉頌的身體日漸好轉,腦子雖說還是想不起,但行為已經同正常人沒有分彆了。
這日一早,熟悉過後,竟然主動要求去給鄭鈞清請安。
薛晏榮還好,她早知道這些,並無詫異,但還是在婉頌進來的一刹怔了下。
從前見她皆是蓬頭垢麵,嚎啕瘋癲的模樣,這般收拾妥帖還是頭一次,竟是如此標致,隻可惜常年來的疾病纏身,眉眼間已經木然,與同齡人相比,蒼老許多。
鄭珺清瞧著她,一時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