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真當自己什麼都看不見嗎?
故意跟她繞著圈子,往巷道的儘頭引去,宋孟琮知道這條路的前麵是堵封死的高牆。
薛音涵以為自己把人跟丟了,轉過身去才發現,這是個陷阱。
“為什麼不理我?”宋孟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我沒有。”薛音涵想走,可沒有退路。
“你說謊,見著我連招呼都不打。”
宋孟琮是想問個清楚,臨到關鍵時刻又退縮了,委屈,難過,再大的膽子也隻敢扯了扯她的衣袖——
“是不是我哪裡讓你不高興了?你說出來,我改,你彆不理我啊。”
這樣的語氣,還是宋孟琮嗎?
薛音涵看著她,搖了搖頭——
“你沒有錯,不用跟我道歉。”
“你生氣了是不是?因為那個姓趙的?”宋孟琮仔細回想著她們的疏離,就是那日之後“我跟他沒有關係,你後來不是都知道了嗎?我——”
“那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解釋。”薛音涵抽出自己的被這人捏著的衣袖,狠了狠心“我亦不想聽。”
薛音涵似是鐵了心,什麼都不願說,什麼也不想聽。
對著她,宋孟琮像對著棉花包,根本使不上力氣,見她要走,便下意識的去拉。
“宋姑娘請自重!”狠甩掉她的手。
“叫我自重,那你呢?你來做什麼?”宋孟琮不是傻子,近一年的相處,她有感覺,不然也不會貿然攔她“彆跟我說你是路過,也彆跟我說你來采買東西,我不會信的。”
手腕被她牢牢握住,薛音涵羞愧又狼狽,宋孟琮就如同一麵鏡子,將她照的□□。
“你放手!”
“我不放!除非你說為什麼不理我,又為什麼來找我?”
薛音涵咬著牙,但不敢抬頭看她,用力掙脫,卻是徒勞。
“你弄疼我了!”
宋孟琮憐她疼她,急忙鬆手。
“我看看——”
疼的明明是手,望向的卻是眼睛——
宋孟琮不會看錯的,薛音涵眼底有情。
忽的鼻酸起來“這麼久不理我,你難道真的一點也不想我。”
越過她的手,探向她的肩,如果可以,她想抱抱她。
眼看著越來越近的人,薛音涵慌了,她向後退去“宋孟琮,我們這樣算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宋孟琮僵在原地,霎時臉上就沒有顏色。
是啊,她們這樣算什麼?
女女生情,有悖常綱,沒名沒分,為世俗唾罵。
“當朋友也不行嗎?”
“我年歲不小了,遲早是要說親的,我是薛府的三小姐,你是薛府的府醫,本來就不該有這一遭。”
宋孟琮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若不是親耳聽見,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相信,這話竟是從薛音涵嘴裡說出的。
黃粱一夢,終究是自己唐突了。
薛音涵說完就後悔了,但說出口的話好比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這樣也好,各自都能斷了念想。
宋孟琮不知在想什麼,盯著地上的青磚,沉默許久。
薛音涵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沉默的如同一塊山石,凝著眉間晦澀難懂。
唯有悲傷的情緒在兩人之間遊走。
薛音涵陡然升起一股張惶,這或許就是最後一次。
想張口喚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直到——
宋孟琮神遊的魂歸來,從懷裡將那個絳紫色的香囊拿出——
遞去,不,應該是歸還。
“我既然不是你的情郎,就不該收這個,今日物歸原主吧。”
宋孟琮走了,她沒有看見薛音涵眼底的水霧,也沒有看見溢出眼眶的淚珠。
薛音涵以為自己是最絕情的,沒想到宋孟琮比她更絕情。
回了府,薛音涵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
她不敢哭的太大聲,怕錦繡發現,隻敢捂著嘴默默地流淚,指腹在香囊上一寸一寸的摩挲,這上麵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自己的心意——
她就這麼不要了,連個念想都不留?
蔣幼清來的時候,是直接推門而入的,平時她也是這般,但今日的狀況,似是有些不同。
“音涵?”
“嫂嫂——”
薛音涵把香囊窩在手裡藏著,但她的眼睛實在是太紅了,即便笑的再燦爛,也騙不了人。
“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蔣幼清從沒見薛音涵哭成這樣過。
“沒有,沒人欺負我。”薛音涵越想停下,越是停不下。
眼淚像斷了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蔣幼清看見了她手上握著的香囊,瞬間就明白了,原來這是音涵送的。
“是不是宋孟琮——”
話還沒說完,薛音涵的肩膀就抖了起來,香囊是女子贈與情郎的信物。
“你彆怕,我、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我誰都沒有說,你放心,就是你二哥哥都不知曉。”
蔣幼清安慰著薛音涵“是不是她欺負你了,要是她!我這就去跟她算賬!”
“嫂嫂——”
事情被發現,薛音涵以為蔣幼清會罵自己,又或是怪自己,可她連一句大聲的話都沒有,隻擔心自己受沒受欺負,霎時間心裡的難過,全部傾斜而出。
不知哭了多久,蔣幼清肩膀都被眼淚打濕了。
“嫂嫂,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二哥哥丟臉的,我跟她已經沒有關係了。”
越是堅強,越是脆弱。
“音涵,你要是不想嫁人也不打緊,我同你二哥哥說過了,你不想便不會逼你,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嫂嫂跟二哥哥對我的好,我都知道。”
“那宋孟琮——”
“彆提她,彆提她了。。。。”
————
宋孟琮雖還住在宅院裡,但卻不再像以前那樣,時不時兩人便會偶遇。
如此看來偶遇,也是刻意。
若不是薛晏榮夜裡受涼,有些不適,她絕不會出現在後罩院。
“二爺無甚大礙,用了藥好好休息兩日便可,還有這幾日與兩位小小姐莫要太親近,孩子年歲尚小,體質不比成年人,過了病氣就不好了。”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二哥哥——”
薛音涵一眼就瞧見了宋孟琮,當即怔住。
她們已經許久未見了。
宋孟琮沒什麼反應,將方子留給蔣幼清,施禮過後便出去了。
平靜的如同毫無波瀾的深井,扔下顆石頭都不會有響聲。
薛音涵神兒不知去了哪裡,薛晏榮喚她都沒反應。
好在蔣幼清瞧出了薛音涵的異樣,主動拉住她,打著圓場——
“你二哥哥夜裡逞能踢了被子著了涼,沒甚大礙。”
薛音涵被這麼一拉,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沒事就好。”
薛晏榮怕過了病氣給兩人,就讓她們先出去了。
出了門,蔣幼清看著薛音涵這魂不守舍的模樣,實在忍不住了——
“你要是舍不得她,就去找她。”
“嫂嫂,你說什麼呢?”
這話驚到了薛音涵,忙扯著她往廂房裡去。
蔣幼清沒法跟她講實話,但心裡是分得清的,薛晏榮都是女子,她們都在一起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阻止薛音涵,若是去攔,那豈不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樣的事情自己做不來。
“反正,我不反對,與其看你難受,不如成全你,我也痛快!”
“嫂嫂,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否則我怎麼會同你這樣說。”
薛音涵震驚之餘,又垂下頭去——
“我跟她說了不好聽的話,她怕是不會想再理我了。”
“誰說的?”蔣幼清壓低聲音道:“你是沒瞧見,她要是不想見你,方才拿筆的手就不會抖了,你看——”
展開手裡的方子,除卻第一行外,其餘的字跡全是斷筆。
“嫂嫂,你——”
“音涵,你二哥哥脾氣雖大,但護家裡的人心還是有的。”
話說的這樣明白,薛音涵自然能想通,嫂嫂這是在給自己兜底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你要自己想明白,想清楚,這種事一旦應了就是一輩子,排除外界的所有,你自己的心最重要。”
“我、我知道了。”
送回音涵,蔣幼清將方子給了姚十初,自己便進了屋去。
薛晏榮瞧著她來,趕忙掩住口鼻——
“做什麼怪?”
“我怕過病氣給你。”
蔣幼清看著她傻裡傻氣的模樣,眼底柔情愈加凸顯,拉過薛晏榮的手抱進懷裡,下巴一點一點的——
“怎麼這麼高興?”
“沒,就是覺得遇見你,真好。”
這一廂,薛音涵還在想著蔣幼清的話,震驚過後,皆是不可思議——
嫂嫂這是同意了?
這麼簡單?
拿出香囊看了又看,那自己要不要去找她?
薛音涵用了最笨也是最無效的一種方法,揪花瓣——
一片去,一片不去。
整一個晚上,也沒揪出個所以然,反倒將自己的精神兒弄沒了。
烏青著眼底,也不敢出去,生怕被瞧見,尤其是自家嫂嫂,若叫她知道,自己為了宋孟琮徹夜難眠,豈不羞死。
一連幾日,薛音涵都浸在這樣的煩惱裡。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終於,下了決定。
這日,晴空萬裡,鳥兒在枝頭鶯啼。
薛音涵選了一件淺粉色的百褶裙裳,簪了根珍珠步搖,耳垂下吊著瑪瑙耳璫,印在太陽下,閃閃發光。
今日她是特地打扮過的。
還未走出院子,就聽兩個小丫鬟說道——
“好像是上山摘草藥的時候被蛇咬了。”
“蛇?有毒沒有啊?”
“這誰知道呀——”
“你們在說誰?!”
小屋裡,薛晏榮瞧著宋孟琮腿上的細布——
“這幾日你就彆去坐診了,稍歇一歇,我瞧著長生也不錯,正好讓他練練手,遇著疑難雜症再來找——”
嘭——
門被撞開,薛音涵滿頭大汗的闖進來——
“宋孟琮!”
她太著急,滿腦子都是宋孟琮被毒蛇咬了,該有的規矩忘的一乾二淨,等她看清桌案邊立著的人,立馬垂下頭去,像個做了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二哥哥....”
薛晏榮的眼睛裡仿佛藏了隻老鷹,她看著兩人,目光帶著考量——
須臾後——
“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一路上薛晏榮的眉頭就沒下來過,推門進了屋子,徑直走到蔣幼清身旁——
“你怎麼了?垮著臉的?”
“我有話問你。”
作者有話說:
馬上到五一了,我跟夫人打算宅在家裡,宅三天,記得去年五一的時候,去了趟熊貓基地(就是在家呆的太無聊,找了個地方轉一轉),一晃時間過得好快
你們呢?因為yq,估計大家都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