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霞是光著的,還去拉拽她,屋子裡的那些個壯漢也不回避,直勾勾的盯著看。
“懷丘、懷丘!”
月霞哭喊著薛懷丘的名字。
“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你就這麼饑渴嗎?!我竟看不出你如此下賤!將你給了晏朝,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竟敢做勾引老公公,跟長輩同床的醃臢事!你們還要臉嗎!眼裡還有綱常倫理嗎!我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葉善榮拔下頭上的簪子,就朝她刺去,卻不想被薛懷丘給擋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看這個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
“你讓他們先出去。”
薛懷丘額上的青筋暴起,自己死死地護著身下的人。
“葉善榮,咱們夫妻多年的情分,都給各自留點臉吧,撕了我的,你也彆好過!”
“憑什麼!憑什麼!”
“憑我是薛府的二老爺!”
薛懷丘將手邊的枕頭扔了過去,朝那幫闖進來的壯漢怒道——
“滾!都給我滾出去!”
薛府的二老爺,自然沒人敢惹,那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也就陸續都退了出去。
這件事丟儘了薛府的臉,葉善榮不敢像以往那樣喊鬨,但從被綁著的月霞跟朱元,大家也都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這個時候誰也不敢抻頭,各掃門前雪吧。
順安堂裡,魯氏的臉都白了,大口喘著粗氣。
薛晏朝更是躲起來不敢見人。
“把這個賤人給我打死!”
“母親!”薛懷丘跪在地上“母親饒了她一命吧!”
“你這個混賬東西!這是你的兒媳啊!你還是不是個人了!”若薛懷丘不是她親生的,她恨不得連他一起打死。
“老太太!老太太!”秦媽媽急急忙忙的跑進來“榮哥兒那邊傳話過來,說二少奶奶要生了,郎中已經過去了。”
魯氏猛地起身,先怔了一下,隨即捂住%e8%83%b8口“不是說還有些日子嗎?”
“雙生子,比尋常的孕婦都提早。”秦媽媽說著又看了眼被捆起來的月霞,欲言又止的為難道:“孕婦生子最忌血腥,老太太您看,要不等等再發落。”
薛府已經亂成這樣,可不能再出事了。
魯氏捂了捂額頭——
“來人,把這不要臉的賤人給我關起來!”
話罷,又指向朱元——
“還有你!一並都關起來!”
“母親,母親!”薛懷丘從未這般狼狽過,快五十的人了,哭的像個孩子。
“你啊你啊!”魯氏捶%e8%83%b8頓足“都是我把你寵壞了,從今兒起,你不準出門,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暖香苑裡,若是敢偷著跑出去,我就打斷你的腿!不信你就試試看!!”
魯氏沒有說笑,她是認真的,若是早些發狠,或許今日這樣荒唐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榮哥兒媳婦要生了,我得快去看看,這是我薛府的長房嫡重孫!”
————
“啊——啊——”
屋子裡不停地傳出蔣幼清的喊聲,一盆盆的熱水往裡送,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薛晏榮立在門前,渾身不停地發抖。
都說生孩子是過鬼門關,可薛晏榮覺得比過鬼門關還要可怕百倍千倍。
她後悔了,她不該同意的,就是一輩子沒有孩子又怎樣,隻要有幼清就行,彆的她什麼都不要。
“娘,讓我進去吧!”
“你怎麼能進去?”
“我為什麼不能進?!”薛晏榮臉色煞白“她為我生孩子,我連看看她都不行?!我得進去陪她。”
薛晏榮不管那麼多。
正要拉開門,一聲嬰兒的啼哭忽然響起,不等她反應過來,又是一聲。
兩個響亮有力的哭聲重疊在一起,仿佛是一出二重奏。
唰的一下門被打開,宋孟琮衣袖上沾著血跡,臉上卻掛著笑“二爺,少奶奶生了,是兩個小小姐。”
自己的小姑娘,虛弱的躺在床榻上,額間的發都被汗浸濕了。
她朝薛晏榮,嘟了嘟嘴——
“好疼啊~~”
薛晏榮的眼淚瞬間就溢了出來,輕輕撫了撫蔣幼清的額頭,親了再親。
“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抱著兩個小東西在懷裡,薛晏榮的心都要融化了,往後她就為這三個人活了。
魯氏到的時候,蔣幼清已經疲憊的睡過去了,兩個小姑娘則由奶娘抱著,讓她們瞧。
“真是老天保佑,竟還是個雙生子。”魯氏難得臉上露出真心的笑意“名字可想好了?”
“薛從安,薛從心。”
“從安,從心,安心。”魯氏喃喃自語了片刻,隨即長長的舒了口氣“安心好,好啊。”
待魯氏走後,鄭珺清立在院子裡,表情稍有奇怪——
“晏榮,你祖母,是不是跟往常不大一樣?”
“您指什麼?”
“好似比以前好說話了。”
薛晏榮朝院門口望去,抬起眉眼,又垂下,心中冷笑——
“估計是瞧出咱們大房的好了吧。”
“瞧出咱們的好?”
鄭珺清不信,這些多年來,老太太什麼時候有這好心?偏過頭去,打量著薛晏榮——
“你怎麼一點都不意外?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薛晏榮搓了搓手指,側身覆在鄭珺清耳邊。
“竟有這事!”鄭珺清陡然聳肩“天爺呐!”
蔣幼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身上的疼讓她動彈不得,隻能轉動脖子,往身邊的兩個小家夥看去。
一個眼睛大些,一個耳朵大些,粉紅的皮膚,皺巴的像個沒長開的小老頭。
蔣幼清仔細認真的瞧了又瞧,也沒看出兩個小家夥像誰多些。
一陣腳步聲後,就聽薛晏榮的聲音——
“醒了?”
薛晏榮拿過涼好的溫水,用小勺同她喂了些。
“那是什麼?”蔣幼清看見她放在床頭兒的匣子,問道。
“祖母差人送來的長命鎖。”薛晏榮打開匣子,取了出來“兩個孩子一人一個。”
蔣幼清雖是睡了一覺,但還是疲憊的緊,畢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才說幾句話,人就又沒力氣了。
“孩子怎麼皺皺巴巴的,我都瞧不出來像誰?”小姑娘的語氣委屈極了,這可費老鼻子勁兒生下來的“不會一直都這樣吧?”
“怎麼會?剛生下的都這樣,等養幾日就好了。”薛晏榮伸手在蔣幼清的額間摸了又摸“咱們的孩子怎麼會醜,美著呢。”
“嗯。”許是有了這句話,蔣幼清懸著的心才落下,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
柴房裡一片漆黑,月霞被捆住手腳,不時有老鼠在柴堆裡爬過,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夜裡聽得格外清楚,如今她就是個要死的人了,竟不覺得害怕?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月霞以為要自己命的人來了,方才那般無所畏懼的模樣,霎時就慘白如紙。
一束昏暗微黃的光亮映照在兩人中間,薛晏榮走近她,居高臨下像極了主宰生殺大權的判官。
冰冷至極的聲音,如同陰曹地府傳來的——
“想活命嗎?”
月霞不住地點頭,哭的連句整話都說不出口,她想,她連二十都還沒到,怎麼甘心就這麼死去,她隻是想活的好一點,這才走了錯路,但不鋌而走險她又能怎麼辦呢?
齊若蘭害得她這輩子都不能再懷孕,若被齊若蘭這個毒婦一直欺壓著,那她根本就沒日子過,齊若蘭這種人,就算自己無意與她爭,她眼裡也容不下薛晏朝納妾,她想弄死一個人,那太簡單了,就跟藥死自己腹中胎兒一樣,既然早晚都是死路一條,何不博上一把。
後悔嗎?不後悔。
“不想死,那就照我說的做,事情結束後我會給你一大筆銀子,派人將你送出京城,這是你最後的活路,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翌日,晨光熹微。
一名身著藍衣的女子就跪在了薛府門前,朝著來往的眾人哭訴著自己的血淚史。
“哎,這不是薛府朝少爺的月霞姨娘嗎?”
“是啊,怎的跪在門口?”
來往的小販,有見過她的,這會兒便交頭接耳起來。
“大家夥幫我評評理,薛府二房孫媳齊若蘭,好狠的心,好毒的腸!她自己得了不能生養的病,嫉妒我懷了身孕,便用藥將我得孩兒打掉,我因此傷了根本,成了個再不能生育的廢人,不僅如此,她故意設計陷害府裡的三姑娘,妄圖壞自家小姑的清白,所幸三姑娘沒有入套,齊若蘭最後將罪責推在了她的陪嫁丫鬟頭上,這個丫頭也是命好,王大人開恩願意將丫頭抬回府裡做姨娘,但齊若蘭這個毒婦竟連個丫頭都妒忌!
連夜硬生生將人活活打死!各位大哥大姐,為我做個見證,若是我有一天死了,那定是被薛府、被黑心腸的齊若蘭打死的!
我,我那可憐的孩兒做錯了什麼?!娘親還未曾見你一眼,你就這麼沒了,就這麼沒了啊,你不要怪娘親,娘親沒本事幫你報仇,是娘親的錯....嗚嗚嗚......”
順安堂裡——
“老太太老太太!不得了了!”秦媽媽高呼道。
魯氏捂著心口,猛地打了個激靈“又出什麼事了!?”
“月霞,月霞不知怎麼給跑了出去,正在府門口叫嚷呢!”
秦媽媽急的直跺腳,將月霞喊得話複述給魯氏——
“外麵全亂了套了!”
“亂套了你跑我這做什麼!還不趕快讓人,把她的嘴堵上,趕緊綁進來!”
月霞的力氣出奇的大,兩個小廝都製不住,最後是護院的護衛,捏了她的手肘,將人拿下。
“打死!給我打死!”
“老太太,怕是不妥,她方才剛在外麵喊冤,若是現在就死了,那肯定是被咱們薛府打死的,這傳出去,外人如何作想?這不就正中了她剛才在外麵喊的話了嗎”
秦媽媽撫了撫魯氏的後背“況且她說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咱們還不知道,要是朝哥兒媳婦真是這樣,不說月霞,就是三姑娘都差點被算計,最重要的,那齊若蘭若真不能生育——”
“齊若蘭!自打她進門,這府裡的事就沒斷過!!比她那個婆母還能鬨!一出接一出,沒完沒了!”
魯氏揚起手“去,去把她給我叫來!”
齊若蘭在來的路上,就聽說了月霞在府門口大喊的事,心裡慌張的要緊,甫一進順安堂的門,就被一聲怒喝跪下`身。
“月霞說的是真還是假?”魯氏鐵青著麵容。
“祖母明鑒,當然是假的,孫媳怎會做出那等齷齪事?”齊若蘭聲音明顯發抖,一旁的婢女跪在地上也跟著打顫。
魯氏是明眼人,齊若蘭這般讓她一下就看穿了,她連郎中都懶得去叫,指向那打顫的丫鬟——
“你的主子不說,那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