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兒我讓人去棲子堂瞧瞧,你就不要再露麵了。”
“那這銀子?”
“這是最後一次了。”魯氏厲著眉眼,終是有了嚴母的樣子“你也該有個頭兒了!”
棲子堂裡,亂作一團——
“去叫宋孟琮來!愣著做什麼!快去啊!”
蔣幼清抖著聲音,指甲幾乎陷進了掌心裡。
她為這個家已經做的夠多了!不能再連條性命都留不住!
不多時,徐聿拽著宋孟琮跟頭絆子的就跑了進來。
不等蔣幼清發話,姚十初就將院子裡所有的下人全都屏退了,旋即將門關上,外頭則由徐聿來守,彆說是人,就是個蒼蠅蚊子,也飛不進去。
宋孟琮瞧病瞧過不少,可這麼大陣仗的倒是頭一回。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如此闔門嚴正以待的原因了。
起初宋孟琮以為是自己探錯了,晃了晃頭,又伸手探去,反複三次才終於確認。
詫異的望去,光滑白皙的脖頸,毫無任何凸起,可不就是女子之態嗎。
但為什麼?
她沒有時間細想,床榻上的人鼻息微弱,麵色慘白,現下什麼都比不上救人要緊——
穩了穩心神,取出銀針先是刺入薛晏榮的人中,外關、百會,繼而又褪去她的鞋襪,另取兩根,各刺入足心。
稍等片刻後,薛晏榮的眼皮便動了動,旋即掀開一條縫來,艱難卻急促的低喘幾口——
“二爺!”
蔣幼清伏在榻邊,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薛晏榮的眼睛就又合上了。
“她怎麼又暈了?!”蔣幼清扯著宋孟琮的衣袖,用力拉扯著“你快再來看看她!”
宋孟琮鬆了口氣,揩去腦門上的汗——
“少奶奶放心吧,二爺沒事兒,就是睡著了。”
蔣幼清並不能放心,手指在薛晏榮的鼻息處探去,見呼吸均勻平穩,的確是睡著了。
手肘撐在床沿邊,起身的時候竟腿腳打軟的站不起來。
“少奶奶慢些。”
宋孟琮見狀伸手扶去,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雙晦澀難懂的眼眸。
方才急著救人,許多事情來不及深思,這會兒險情已除,倒是空出了許多時間。
“你——”
“少奶奶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話罷,又補了句——
“您是信我,才讓我來的,我心裡明白,二爺對我有知遇之恩跟救命之恩,二爺即是這麼做,那便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宋某是個知恩圖報的,您放心。”
蔣幼清頓了頓,果然——二爺的眼光不會錯。
她挑中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多謝。”
“都是我該做的。”
宋孟琮一麵開著方子,一麵囑咐道——
“估摸著二爺夜裡會發燒,到時用白酒擦擦身子便好。”
“她要不要緊,怎的會突然就暈了?”
“二爺本就體虛,從南縣回來也沒好好休息,如此突然暈厥,想來是發生了什麼急事,給激著了,這病不難治,但要靜養,往後切莫要心急,不然落下病根兒就麻煩了。”
話罷宋孟琮就開了一副方子出來——
“虛不受補,得慢慢來,先用這個,等過幾日二爺好些了,我再重新開方。”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能瞞住誰,宋孟琮前腳剛走,後腳鄭珺清便聞言趕來。
走到榻前,卻又受不住的往後退去。
“母親,小心。”
蔣幼清扶住她的胳膊,將人攙住。
“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姚十初跟徐聿,二話不說就跪下了身,一五一十將順安堂裡的發生事情複述出來。
“好啊!好啊!”鄭珺清怒極反笑“他們這是要逼死晏榮啊,行!那就看看誰先倒下!”
胳膊一揚,向外一指——
“備車!現在就去北坊街的宅子!一刻都不要待在這吃人的府裡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秦媽媽也不敢硬往棲子堂裡闖,隻在院門口張望,瞧了半天也等了半天,裡頭兒也沒個動靜兒,眼瞧著天就要黑了,魯氏那邊還等著她去回話呢。
頓時著急了起來,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硬著頭皮往裡去,逮住個灑掃的丫鬟,就問道——
“榮哥兒怎麼樣了?可有好些?”
“二爺早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
“北坊街的宅院,夫人親自讓人備的馬車。”
“糟了!”
順安堂裡魯氏還想等著薛晏榮好些,再去說說話呢,這下倒好,直接給她來了個人去樓空。
“老夫人,您看這事兒怎麼辦啊?萬一榮哥兒要是不回來的話——”
魯氏撫著額頭——
這回算是真的把人得罪完了。
北坊街的宅子雖不如薛府的大,下人婆子也沒有那麼齊全,但勝在一個清淨。
鄭珺清之所以這般決定,一是不願與那些人同一屋簷,二是想讓薛晏榮好好靜養,至於那銀子,誰弄砸的,誰就去賠吧,畢竟這世上也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是該收拾爛攤子的。
想要揪住一個不放,斷然沒有這個道理!
正如宋孟琮所說,一到後半夜,這人果然發起燒來。
棉被裹了兩層都還嫌冷。
蔣幼清將白酒倒入掌中,用力在這人的身上來回搓去,手掌發麻發燙都不敢停下。
“少奶奶,要不奴婢替您一會兒?”姚十初怕她也累倒。
“不用了。”蔣幼清搖了搖頭,把這人交給誰自己都不放心。
此番折騰,直至天將要明,薛晏榮的熱意才退去。
她環著蔣幼清,嘴裡不知在念叨什麼,光溜溜的身子縮在被窩裡,似是怕冷。
“沒事兒了,睡吧,我陪著你。”
蔣幼清褪身上的衣物,與她相擁而眠,儘可能把這人融進懷裡,鼻尖酸澀難忍——
五月的天兒了,怎的手腳還是這樣冰涼。
許是暖意的席卷,薛晏榮終於不哼哼了,側著腦袋枕在她的脖頸,踏實睡去。
等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晌午。
眼睛像是被粘住了,用了兩下力才勉強掀開一條縫——
白皙的脖頸,光潔的鎖骨,交纏在一起的四月支。
晃了晃腦門兒,垂下眼去,自己這是睡了多久?
“醒了?”
蔣幼清一夜未眠,方才剛犯迷糊,這人就醒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找宋孟琮過來,給你瞧瞧。”
話罷,就要撐起了身子,但懷裡的人卻將她纏的厲害。
“彆亂動。”蔣幼清臉頰緋紅的摁住這人不老實的手。
薛晏榮不管不顧的在她月匈前蹭了蹭,繼而仰頭看去——
“眼圈青了,臉也小了,就連——這裡都縮水了。”
“你——”蔣幼清突然間就開始掙紮,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向下墜。
薛晏榮用嘴去吮“不哭了,我沒事了。”
“你嚇死我了。”
蔣幼清撐了一天一夜,到底撐不住了。
守在門外的姚十初跟歲杪,聽到哭聲,也跟著紅了眼睛。
從梳洗到更衣,再到現在的用飯,姚十初根本插不上手,全被蔣幼清包攬圓了。
“知道你沒胃口,特意弄了些黑糯米紅棗粥,少放了點糖,我方才嘗過了,不怎麼甜。”
話罷,一調羹就喂了過去。
薛晏榮本想說自己來就好,但瞧著她眼眸裡的緊張,便明白,若是不讓她喂,恐怕今兒這飯就吃不完了。
於是伸出頭,乖乖的張了嘴。
一勺接一勺,直至碗底見空。
“吃飽了?”
“嗯。”
蔣幼清拿著茶盞又給她漱了漱口——
“走,我扶你回去歇著。”
“哎,我剛才吃飽,怎麼就睡呢?”
“你這病要靜養,就得多休息。”
蔣幼清才不聽她的理由,挽起這人的胳膊,硬是將她摁在了床榻上。
探探她的額,又摸摸她的手——
嘟囔道:“往後你得多吃些羊肉,彆一天到晚的儘吃草了。”
薛晏榮被這般細致的照顧,不論心裡還是身上,都是享受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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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癢,給我撓撓。”
“你等等,我去拿挖耳勺。”
“不用。”薛晏榮就起小姑娘的小拇指“這個就挺好。”
隻是還未等她舒服夠,姚十初端著湯藥就來了——
“二爺,該喝藥了。”
“嘶——”
薛晏榮最討厭喝藥,瞧過一眼眉頭就皺起來了。
忽而,額心就被點了一下——
小姑娘嗔怪道:“多大人了?喝藥還鬨脾氣?”
繼而伸手接過湯藥,就喂了過去。
姚十初低頭一笑,自家二爺終於有人治了,隨即退出屋去。
“苦——”
薛晏榮彆過腦袋。
“我去給你拿顆糖吧,含在嘴裡就不苦了。”
小姑娘說的認真,但耐不住某人心思不正——
“其實,有個東西,比糖更管用。”
嘩啦一聲珠簾落下,驚動了屋裡的人。
蔣幼清猛的推開薛晏榮,手背掩住嘴唇,麵臉緋紅,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
“母、母親——”
鄭珺清知道她醒了,就想著過來瞧瞧,哪知道會撞見這一幕,饒是一把年紀,也跟著尷尬起來。
“兒媳去給您倒茶。”
若有個地縫,蔣幼清都恨不得鑽進去。
瞧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始作俑者卻是滿眼的促狹。
“咳咳——”
鄭珺清撇了眼那喝剩一半的湯藥——
“苦?”
“不苦。”
薛晏榮端起碗,一口就灌進肚子,哪還有半點兒難以下咽的表情。
“你呀——就會欺負人家幼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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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就是忍不住欺負你啊
窗外日頭正烈, 依稀有幾隻鳥雀飛落,發出嘰喳之聲。
鄭珺清坐在床沿邊,細瞧著薛晏榮的臉, 嘴唇發白, 臉色發青,白眼仁裡布滿了血絲, 再看那露出的手臂, 細弱的哪有半點兒肉?
頓時心中苦楚不住的向上翻騰。
自家的孩子,自己最是了解, 若不是撐到了極限,她是絕不會露出這般羸弱的樣子。
說到底都是為了這個家。
“晏榮——”
“娘, 我沒事。”
母子連心,她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