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薛晏榮吃疼的倒吸了口涼氣“娘,您說話就說話,怎麼動起手了?”
“讓你胡說八道,這一下是輕的。”鄭珺清白了自家孩子一眼,趕忙就端起水朝蔣幼清遞去,輕拍著她的背“晏榮從小嘴就壞,你不理她,吃飯要吃飽,我瞧你瘦著呢。”
蔣幼清喝了好大一口茶才緩過來,但肚子卻是已經撐了,可麵前卻還剩著半碗的雞絲麵沒吃完,這可是方才自家婆母親手盛的,咬了咬嘴裡的小白牙,剩哪個也不能剩這個,剛想硬著頭皮撐進肚裡,身旁便忽的伸過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來,將碗拿走了。
就在蔣幼清錯愕時,更詫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薛晏榮拿起筷子,就把碗裡的麵條撈起,一口氣的吞進了嘴裡,等嚼碎咽進肚子時,才轉過頭去,臉上依舊淡淡的——
“吃飽了嗎?”
蔣幼清驚的眼睛都不會眨了,那是自己用過的碗啊,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
“吃、吃飽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鄭珺清挑了挑眉,倒是看破不說破,自家這個就是這樣,護著人家還得冷著張臉。
用了飯,又小坐了一會兒,鄭珺清就讓她們回去了,想著正新婚的,讓她們多相處相處。
誰知剛回了棲子堂,蔣幼清連坐都還沒坐下,兩粒大山楂丸就送到了眼前——
“往後吃飽了就彆硬撐。”
“知道了。”
山楂丸酸酸甜甜的,一入口就化開了。
蔣幼清瞧著薛晏榮坐在了軟榻上,雖然她臉上沒什麼表情,但自己卻不像之前那樣怕了,走到她跟前——
“那個,等會兒還有彆的事嗎?”
薛晏榮抬眼睨去——
“沒了,怎麼你還有事?”
蔣幼清連忙搖了搖頭——
“那我想補個覺,今兒起的太早,我快困死了。”
薛晏榮睨了她一眼,心裡好笑道:剛吃飽了就睡?看來還是沒吃撐。
不過到也沒說什麼,又垂下頭——
“去吧。”
隻是垂眸的瞬間,眼裡帶了些寵溺。
蔣幼清困得厲害,見薛晏榮應了,便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打著打哈,直奔著裡屋的床榻上就去了。
歲杪取下她頭上的釵環,又褪去她身上的外衣,半跪在床榻邊,就問道——
“您今日去了老太太那,怎麼樣?老太太可喜歡您?”
蔣幼清隻有在歲杪麵前才算是全身心的放鬆——
搖了搖頭——
“老太太現在還分不清,反正感覺不太喜歡我們,但是二爺的那個二叔母——”
說到這兒聲音就變小了“那活脫脫的就是個笑麵虎,而且還是個城府極深的笑麵虎,就光那一會兒的功夫,給我下了三個套都不止——”
正說著壞話,簾子就被掀開了,隻見薛晏榮大步邁了進來——
歲杪趕緊伸手去捂自家姑娘的嘴!
薛晏榮脫下外衫,又換了件更輕薄的,也不理她們,隻等又走到簾子前時,才又轉過身來——
“下次說壞話,聲音得再小點兒,記得關門。”
歲杪有些擔心的說道——
“被姑爺聽見了——”
蔣幼清卻不以為然,扯著被子躺下`身來——
“她才不會生氣呢。”
翌日——
蔣幼清睡到自然醒,一抬手身旁的枕頭就是空的,迷糊的睜開了眼,好半天醒過盹來,才張口喚道:“歲杪。”
“您醒了。”
“二爺呢?”
“早起了,在外屋呢。”
“怎麼又醒在自己前麵啊。”蔣幼清嘟囔著。
片刻後,待梳洗完畢,就見薛晏榮坐在四仙桌旁,上麵擺著各色五彩碟子,裡頭盛的都是不一樣的吃食兒,有南方的餛飩、小籠包,也有北方的水餃、豆腐腦,更有現做的桂花糕跟奶黃千層酥,滿滿的擺了一桌,但卻是完全沒動過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擺的有一陣了——
她怎麼不動筷?是再等自己?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讓廚房隨意都弄了一點,你揀喜歡的吃,吃飽就成。”
薛晏榮話罷見她落了座,才拿起了筷子,她的飯量本就不大,再加上飲食方麵又以清淡為主,這會兒隻喝了些白米粥用了三根兒白灼菜心,便飽了。
蔣幼清霎時變愣住了——這就吃飽了?
薛晏榮掃過一眼,那神情仿佛再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那麼能吃。
蔣幼清則也用眼神反駁——昨日那是例外,不作數。
薛晏榮挑眉——我不信。
隨即就站起了身來——
“徐聿備車。”
“你要出去?”
蔣幼清連忙停下筷子,抬頭問道,可問完了又覺得不妥,這才第二日,就問東問西,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管的太多。
隻是還不等薛晏榮出聲回她,姚十初便從外麵進來——
“二爺,涵姐兒來了。”
“涵姐兒?”蔣幼清眨了眨眼。
“我的妹妹薛音涵,之前忘了跟你說。”薛晏榮道。
“你還有妹妹?!”蔣幼清一下就想到了昨日的葉善容跟薛晏朝。
瞧著小丫頭驟變的臉色,薛晏榮便忍俊不禁起來,差點兒就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不是我二叔家的,是我爹的妾室所生的,我的親妹妹,你們年歲相當,往後你倒是可以跟她多接觸接觸。”
此話一出,蔣幼清才放下心來,不是二房的就好,不然自己還真應付不來,但隨即又有些臉紅,剛才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二哥哥——”薛音涵手裡捧著個官窯花箍,裡頭兒插了幾枝綻開的紅梅,一進屋裡眼睛就落在了蔣幼清身上,頓時臉頰的酒窩就陷了下去“這就是嫂嫂罷,可真漂亮啊!”
人素有麵相之說,蔣幼清隻一眼,就能分辨出,薛音涵是個和善友好的。
“你們說話罷,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就不陪你們了。”
話罷薛晏榮便離開了。
難得遇見個與自己年歲相當,又不動心眼兒的,蔣幼清高興還來不及,頓時就跟薛音涵暢聊起來,那話匣子關都關不上。
薛音涵見笸籮裡放著繡帕,便拿起來瞧了瞧——是隻金線羅綠的孔雀,身上都已經繡的差不多了,隻剩這眼睛空了下來,不免有些好奇——
蔣幼清見狀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哎呀,你快彆看了,這是我閒著沒事亂繡的。”
“亂秀的?可這繡的多好看啊。”
“哪有啊——”蔣幼清指了指空著的眼睛上“繡繡拆拆了好幾回,這眼睛算是廢了。”
薛音涵自幼也是習得一手的好女紅,便出聲道——
“嫂嫂要是信得過我,不妨讓我來試試。”
“這有什麼信不信的過?你隨意繡就是了。”
結果薛音涵這一上手,蔣幼清一臉的驚奇——
“你這繡的比我好多了,快!快教教我!”
薛音涵難得被誇讚,霎時不好意思起來——
“就、就這樣,繞過去彎一下,再從這邊穿出來。”
蔣幼清連忙讓歲杪重新拿來一塊帕子,有模有樣的就學了起來——
“到底是薛府的小姐,果然不是我們這些小門小戶能比的,隨便一出手,就這般厲害,往後我得叫你一聲師傅才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嫂嫂快彆誇我了,我這笨手笨腳的,都不會繡了。”
兩人正玩在興頭上,卻發現綠色跟淺黃的繡線沒有了,若差了一種還好,可一下少了兩種,下起手來就有些局促。
蔣幼清烏溜溜的瞳仁在眼眶裡一轉,瞬間就冒出了個念頭兒來,拿過薛音涵手裡的針線,壓低了聲音問道——
“要不咱們出去買?”
“啊?”
薛音涵一向是乖寶寶,平日裡少了缺了都是府裡的丫鬟或是姨娘出去買,蔣幼清就不同了,以往在羅家的時候,她跟歲杪就不知道偷著溜出去過多少次,對這樣的事情早就輕車熟路,所幸也不避諱的問道——
“你想不想出去玩啊?”
薛音涵被蔣幼清這勾的,有點動心,又有點害怕——
“可以嗎?平常家裡大人,不讓隨便出去的。”
“哎呀,他們不讓,你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蔣幼清瞧出了薛音涵的猶豫,這會兒乾脆就把姚十初拉了過來“十初也一起去呢!她會武功啊,你還怕什麼!”
薛音涵在這府裡也憋悶的厲害,聽著蔣幼清這般誘惑,摳著手指,就點了點頭。
於是蔣幼清、薛音涵、歲杪跟姚十初,就這麼達成了同盟,四人一起從院裡的後門遛了出去。
薛府再大,也比不上外麵空氣自由,蔣幼清頓時一副重見天日的模樣,帶著幾人,就往最熱鬨的街上去了,還是老樣子,那人多往哪鑽,哪吵吵往哪遛。
說是買完繡線就回去,可這一逛,就停不下來了,路過一家綢緞莊,想也不想就走了進去。
因著人多,姚十初起先沒瞧見,可走近了才發現,俞靜姝也在裡麵,身後還跟了兩個婆子。
頓時就僵住了腳,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家少奶奶拉出來,可還沒來得及,俞靜姝就先認出了薛音涵,倒也不避諱,就將人給喚住了。
“音涵。”
薛音涵一聽到這個聲音,也是猛地一激靈,扭過頭去——
“俞、俞姐姐——”
俞靜姝愛慕薛晏榮的事情,大房裡就沒人不知道,薛音涵多多少少也是有點耳聞的,她們雖沒有太過熟悉,但也是見過幾次麵的。
“真想不到,有天你竟也會獨自出府來?”
“我是跟嫂嫂一起來的,不是一個人。”
嫂嫂?
俞靜姝這才又把目光轉頭向一旁的蔣幼清,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好似凝固一般,薛晏榮成親的事情在京中十分盛大,饒是自家父親雖沒親自到府賀喜,但也是備了一份好禮送去。
她不錯眼神的上下打量著蔣幼清,眼裡的明明暗暗儘是複雜的情愫,片刻後才偏過頭去,隻看著薛音涵說道——
“我也是來買備嫁的東西,下月十六,到時定會給薛晏榮下帖子。”
薛音涵立在原地尷尬不已,她竟直諱自家二哥哥的姓名,而且還是當著自家嫂嫂的麵,這、這自己應還是不應啊?
還不等薛音涵思索出對策,俞靜姝卻已經朝店鋪外走去,之輕飄飄的留下一句話——
“這裡的顏色不夠紅,去彆處。”
一時間空氣都要靜止了,饒是歲杪都瞧出這人的敵意了,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袖——
“姑娘?”
姚十初跟薛音涵更是尷尬到腳趾摳地,姚十初在腦子裡左思右想,這事該怎麼解釋?可要怎麼解釋?這壓根兒就是沒影兒的事啊。
蔣幼清瞧她們一個兩個的都不說話,卻忽的眨巴起自己那雙杏眼來,絲毫沒有半點兒介意的模樣,笑道——
“我知道俞二姑娘跟二爺的事,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