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的盯著自己。
下一刻,倏地轉過頭,而那眼睛卻就低了下去。
“您這是怎麼係的呀?怎麼係了兩道死結?”
歲杪聲音不大,但薛晏榮還是聽見了,抬眸又瞥了眼那人,隻見她低著頭,一臉糾結又羞赧的表情——
“我、我也不知道,你、你小點聲兒。”
薛晏榮搓了搓指尖,臉上沒什麼異樣,但眼裡卻噙著一絲笑意——
兩個死結?防誰呢?我若真想,你就是二十個死結也沒用!
人不大,想的倒挺多。
少頃,才將出去倒了水的姚十初,就瞧見了剛入院的秦媽媽,連忙便迎了上去——
“秦媽媽好啊,今兒個這般的早,我們爺跟夫人也已經起了。”
“起了就好,那就不必再去叫,我來是奉了老太太的話,檢查元帕的,姚姑娘快去跟榮哥兒說一聲吧,等完事了,我也回去好交差不是。”
姚十初立馬點頭應道——
“秦媽媽稍等,我這就去。”
可一轉了身,眉間就皺了起來——昨兒醉成那樣,倒把這事兒給忘了,二爺也不知道準備了沒有,若現弄,隻怕會被瞧出端倪。
“二爺——”
“誰來了?”
薛晏榮吹著手裡的熱茶,剛喝了一口。
“是秦媽媽。”姚十初說著就湊近了些,瞧了眼梳妝台前的二少奶奶,壓低了聲音道:“要看元帕。”
薛晏榮高高的挑眉,兩根手指夾著茶蓋,指了指不遠處的桌案——
“在匣子裡,拿去給她罷。”
姚十初的眼睛轉了轉,臉上的表情有些詫異,又有些欣喜,糅雜在一起,不得不讓人多想——
薛晏榮也不說話,隻翻過手掌來,在她眼前晃了下。
一道再清晰明顯不過的傷口就暴露出來。
姚十初臉上那亂七八糟的表情立馬就淡了下去,心道:原來把手指劃破了,我還以為——嗐,白高興一場。
薛晏榮能看不出她在想什麼,瞥了眼她,便咬了咬後槽牙——
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
姚十初一瞧就知道這是不高興了,怕惹急了,臉上立馬就收斂了,快步走去拿了匣子,直奔著屋外就去了。
隻是蔣幼清卻又被羞臊的不行,偷偷的瞄了眼薛晏榮,視線都沒對上,就又慌忙的轉了回來——
似乎,那帕子上的血,真是她的一樣。
而薛晏榮隻淡定的喝著茶,但心裡卻腹誹著——一個兩個的,還能不能想點彆的。
須臾,瞧過元帕的秦媽媽十分滿意,便就隨著姚十初走進屋裡來了——
“見過榮哥兒,見過二少奶奶,今日雖是新婚,但禮數萬萬不可忘,老太太那邊還等著吃孫媳婦茶呢,榮哥兒跟二少奶奶就請快些過去罷。”
“有勞秦媽媽了。”
“哥兒客氣。”
待薛晏榮給了五兩銀子的賞錢,秦媽媽這才喜笑顏開的離去。
瞧了眼那催著歲杪快些的蔣幼清,薛晏榮起身徑直走到梳妝台前,伸手搭在這人的肩頭兒,語氣依舊淡淡的——
“不急,你慢慢來就好。”
隨即便拿起了奩盒裡一支鏤空蘭花朱釵——
“這支,行嗎?”
蔣幼清望著銅鏡裡的人,心裡又不自覺的跳了跳——
“行。”
暖香苑的東廂房裡,薛懷丘還在睡著,葉善容就起來搗鼓了,叮叮哐哐的好一陣兒,睡得再熟,也得被吵醒了。
閉著眼睛,不悅的呼了口氣——
“這一早的,你又做什麼去?”
“我能做什麼去,自然是去給老太太請安啊。”葉善容說的理直氣壯,像是她天天都去請安一樣。
薛懷丘不用睜眼,光聽她的語氣,便知道她又要折騰,這會兒也懶得理,昨兒他也喝了不少,還困著呢,翻了個身就又睡了過去。
葉善容聽著那重新又打起的呼嚕,沒好氣的把拉開的奩盒又猛地一關,翻了個白眼兒,便出了門去——
嘴裡罵罵咧咧著——“睡睡睡,就知道睡,能指望你什麼!”
葉善容剛一到順安堂,便拉過灑掃的小廝問道——
“榮哥兒他們來了沒?”
“回二奶奶的話,沒呢。”
葉善容打了個哈欠,哼笑一聲,那正好,也不枉費自己起個大早了。
隨即扯下%e8%83%b8`前的錦帕,便揮了起來——
“恭喜母親,賀喜母親啦!”
魯氏年紀大,本就沒多少覺,天還不亮的時候就醒了,這會兒早起了——
“呦,你今兒倒是來的早。”
“這還早呢?這都晨時了。”說著葉善容乍得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故意說道:“想我是來晚了,沒瞧見新媳婦兒,腿腳是比他們年輕人慢了一步。”
魯氏一聽這話,眼皮兒頓時就耷了下來——
“人還沒來呢。”
“啊?”葉善容是個能裝的,嘴巴張的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了“這,這,哎呦呦,八成是新婚燕爾的,榮哥兒晚上鬨的凶了,年輕人嘛,倒也能理解的。”
魯氏不答話,臉上雖沒什麼太大的異樣,但明眼人都能瞧的出,這是不高興了。
出了棲子堂兩人就往順安堂走去,期間一直都是薛晏榮在前,蔣幼清在後,可就在快要到順安堂的時候,薛晏榮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蔣幼清一直低著頭,沒看見,還在往前走,隨即便直直的撞了在了她的肩膀上,這才停住抬頭——
“怎麼了?到了嗎?”
薛晏榮搖搖頭——
“沒到,不過快了,穿過這個竹林,就是。”
“哦,那你有事?”蔣幼清問道。
“沒什麼大事,就問問你,怕不怕?”
能不怕嘛?可蔣幼清不敢說,一是丟人,二是怕薛晏榮心煩。
“不、不怕,老人家有什麼好怕的。”
“是嗎?”薛晏榮不信,伸過胳膊絲毫不避諱身後跟著的姚十初,就探上了蔣幼清摳著裙帶的手指,有些詫異“這麼涼?”
蔣幼清垂下頭來,眼睫打顫,又成那個被猜中心思,卻倔強不語的小丫頭,頗為懊惱,怎麼什麼都躲不了她的眼。
薛晏榮笑了笑,將她的手在掌中暖了暖——
“彆怕,我在呢。”
這人總是這樣,總能在自己需要安撫的時候頭一個出現,蔣幼清無疑此刻是溫暖的,不僅僅是手上,更是心上。
片刻後,穿過竹林,就到了順安堂。
隻是一進屋子,薛晏榮的臉色就不好了,瞧著坐在側邊的葉善容——她也怎麼過來了?
再瞧瞧祖母那沉著的臉色——
心裡不住的歎了口氣,餘光瞥向身旁的蔣幼清——這才第一天,怕是老太太想要給她個下馬威罷,倒也是難為她了。
蔣幼清昨日全程都蒙著蓋頭兒,不論是魯氏還是葉善容都是第一次見——
魯氏不難猜,年歲最長,又居坐正位,定然就是祖母,隻是一旁的葉善容有些難分,畢竟薛晏榮在此之前,還沒有跟她提起過,不過能進出順安堂,還能看座兒,關係定不能淺,應該是哪位嬸子罷。
薛晏榮沒讓蔣幼清去猜,主動出聲道——
“見過祖母。”
隨後又微側過身子,頷了頷首——~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晏榮見過二叔母。”
原來是叔母。
蔣幼清連忙學著薛晏榮的模樣,也挨個喚了一遍——
“幼清見過祖母,見過二叔母。”
“這就是榮哥兒的媳婦兒啊!”葉善容笑的那叫一個燦爛,跟外頭的雞冠花沒兩樣了,親昵的就起身拉過了蔣幼清的手來“瞧瞧瞧瞧,這水靈的,難怪榮哥兒放不下呢,這眼睛,這身段,這小手——哎呦哎呦,京裡的姑娘就沒見過比這漂亮的了,榮哥兒真是好眼光啊。”
蔣幼清低了低頭,並不為這番話衝昏頭腦,反而在心裡微微蹙眉——
俗話說的好,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她雖是一直誇獎自己,但句句不離美貌長相,賢惠識理卻一字不提,表麵是誇,實際上是貶,再加上今日是自己跟薛晏榮新婚請頭天安,她作為叔母,卻來得比她們還早,這裡頭多多少少有些故意而為的意思了。
“二叔母過獎了,京中女子樣貌好的甚多,幼清能入了二爺的眼,是幼清的福氣,隻願日後能伺候好夫君,為夫君分憂就好。”
葉善容的嘴角忽的拉扯了一下,瞧著蔣幼清的眼神也隨著動了動,便又拍了拍她的手——
“說的也是,咱們作為女子的,不說能為夫君排憂解難,不就圖個能將他們伺候好嗎,這晏榮媳婦兒雖著年歲小,這道理倒懂得通透。”
而一旁的薛晏榮卻不露痕跡的瞥了眼——小丫頭不錯,沒上套兒。
不一會兒秦媽媽,就端來了茶水——
薛晏榮跟蔣幼清,一左一右的就跪在了魯氏身前——
“祖母,請喝茶。”二人同聲說道。
魯氏先喝了一口薛晏榮的,又喝了一口蔣幼清的,表情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一句起來吧,就再沒後話了。
薛晏榮跟蔣幼清便立在屋裡,老太太也不說話,一時間好不尷尬。
葉善容當然知道老太太氣什麼,這時趕忙又做起好人,打起圓場來——
“誒呀呀,這事辦的,鬨誤會了不是,我呀,這上了年紀———”
話還沒說完,就見薛晏朝從外麵跑了進來,剛要喚一聲祖母,就被站在薛晏榮身側的蔣幼清吸引去了目光,霎時間,都差點兒忘了自己是來乾嘛的。
腳下的步子隨即就慢了,挺直了腰板兒,便朝魯氏走去,眼卻瞧著蔣幼清不放。
這眼神太過放肆,明顯帶著一種考量,讓蔣幼清十分的不舒服,挪著小碎步就往薛晏榮的肩後站去。
而薛晏榮自然也瞧出來,偏過身子就把蔣幼清護在了身後,抬起眼眸,與薛晏朝對視。
直到這時,薛晏朝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不妥,連忙彆開臉去,朝魯氏鞠了一躬——
“祖母,晏朝給您請安了,祖母身體可還健朗?”
魯氏疼他,這順安堂裡除了魯氏自己,就是薛晏朝能說上話,扭過頭瞧蔣幼清他們還站著,連忙又出聲道——
“這就是二嫂嫂吧?二哥哥真是好福氣啊。”
薛晏朝趕忙又擺了擺手——
“怎麼都還站著呢,坐啊!嫂嫂快坐啊。”
此話一出,葉善容的眉頭率先皺了起來,衝著自家兒子直瞪眼,可薛晏朝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蔣幼清身上,那還顧得上瞧葉善容的意思。
“咳咳——”魯氏終於開腔了,清了清嗓子,聲音低沉道:“好了好了,我累了,你們全都回去罷,秦媽媽去送送”
說完也不等眾人施禮,就直接離開了。
薛晏榮和蔣幼清無疑成了最尷尬的人,似是今日她們的到來就是個錯誤啊。
好在秦媽媽這時站了出來,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