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要放嗎?”
看到風箏,蔣幼清又想到了方才的事,擺了擺手——
“不放了,先收起來罷。”
歲杪似是瞧出了自家小姐異樣,平日裡都是活蹦亂跳的消停不得,今兒這是怎麼了,出去一趟,倒換了副性子。
“您怎麼了?是不是方才奴婢說您,您不高興了?”歲杪急忙解釋道:“我那是急的——”
“哎呀!我怎麼會為這個不高興,你也太小看我了。”蔣幼清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沒什麼好玩的,無聊的緊。”
“是這樣啊——”歲杪歪著頭,想了想,忽然拍了下手“小姐,那我跟您講個事,保準兒不無聊。”
“什麼事啊?是不是羅爾儀又出了什麼醜?”蔣幼清隨口問道。
“跟她有什麼關係啊,大過年的,咱不提她!”
“那還能有什麼事兒把你笑成這樣?”
歲杪彎起嘴角,眼睛眯成了一道縫,湊到了蔣幼清的身邊——
“小姐,您還記得小女孩嗎?”
“小女孩?哪個?”
“您的珍珠耳墜呀——”
蔣幼清立馬抬起眼眸“你遇著她了?”
“嗯。”歲杪點了點頭。
“她怎麼樣了?過的可好?還咳嗽嗎?”
“您就放心吧,早不咳了,現在呀不僅穿了新衣,拿了月錢,就連名字都有了——叫猛兒。”
“猛兒?哪個猛啊?”
“勇猛的猛,是榮二爺親自給她取的呢。”
“榮二爺?”
“就是那位薛公子呀!”
歲杪拉開椅子,挨著蔣幼清坐下`身來,頓時就打開了話匣子——
“要說這榮二爺,可真是個大善人呢——”
“大善人?”
“可不是嘛,去年不是災年嘛,多少人吃不上飯流離失所,他自掏腰包在薛府門前搭了長棚,施粥布善,我就是在那兒碰見的猛兒。”
蔣幼清心中一動,倏地拉過歲杪的胳膊,瞪圓了眼睛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呀?”
“叫什麼?”歲杪歪著頭想了想“薛晏榮,對對!就是叫這個,不過怎麼寫的就不知道了,您問這個做什麼呀?”
蔣幼清抿了抿嘴,片刻後從袖子裡掏出個荷包放在了桌上——
“這是什麼?”
“你自己瞧吧。”
歲杪拉開繩子,從裡麵將東西倒了出來,登時眼睛瞪的比蔣幼清還大——
“這不是——”
“我剛才出去碰見他了,這東西他給的,還說讓我往後彆什麼都當銀子使。”
“我的天,這京城可真是小。”
“是呀,可真小呢。”
歲杪不似方才詫異,這會兒端詳著頭釵跟玉鐲,眉頭卻又皺了上來——
“這東西他怎麼會隨身帶著?鼓鼓囊囊的,又不能當銀子花。”
“我哪知道啊。”蔣幼清眨了眨眼睛,這一點的確是有些奇怪。
歲杪比蔣幼清年長兩歲,想的自然也就比她要多些,猛地倒吸了口涼氣兒,神情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小姐!他該不是瞧上您了吧?!”
“怎麼可能,你又瞎說!”
蔣幼清想到方才瞧見的那位俞二小姐,論家世論才學,全都勝過自己,薛晏榮若是連她都瞧不上,又怎麼會瞧上自己,看向鏡子裡這張稚氣未脫的麵容,隻覺得既荒謬又離譜——
“那釵子跟玉鐲,估計就是湊巧了,他若真是瞧上了我,又怎麼隻是將頭釵跟玉鐲歸還,我當時還給了不少銀子呢,按道理都該一並還了我才是啊?”
說著又擺了擺手“你呀,就彆再瞎想了。”
“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呀,小姐,您可彆不當一回事兒。”歲杪若有所思了片刻,又道:“其實,榮二爺長得不錯,心腸又好,若是沒有娶親,您跟他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他年歲幾何?
瞧著應該是比您大些,不過男大女小,倒也不妨事,畢竟這薛家的府門,京城裡不知多少姑娘擠破頭想往裡進呢。”
“你再胡說!”蔣幼清咬了咬嘴角,瞧著緊閉的門窗,連忙將歲杪拉到身前“你可知我在哪兒遇見的他嗎?”
“在哪兒啊?”
“泉香閣。”
“泉——”歲杪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小姐!您怎麼跑那去了?!”
“我不是著急趕著回來,才抄的近路嘛,哎呀!這都不重要——”蔣幼清搖著頭“你就說,那泉香閣正經人會去嗎?”
“那、那可是青樓啊——”歲杪的臉色霎時就變了顏色“真想不到,榮二爺看著眉目清秀的,竟也是個好色的。”
“那可不——”蔣幼清揚了揚眉毛“往後還瞎說嗎?”
“不了不了,我再也不瞎說了。”歲杪看著桌上的釵頭跟玉鐲“小姐,往後您還是少出去的好,彆又哪天再給碰上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呃——他倒也不是賊,頂多作風不正。”
泉香閣
“阿嚏!”
“你這是怎麼了?”溫都瞧著薛晏榮,笑道:“該不是兩個你就受不住了。”
薛晏榮抽了抽鼻子,不接他這一茬兒,隻道——
“估計出來的時候吹著風了。”
隨即便端起了茶盞,飲了一口,她哪能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腦袋上就落了個‘作風不正’頭銜兒。
剛放下手裡的茶盞,徐聿就從門外進來了,一臉焦急的模樣——
“二爺!”
“說——”
“人我送回去了,瞧著進府我才回來的,還有就是您來這兒的事情,在府裡已經傳開了。”
薛晏榮點了點頭,方才她就已經猜到了,若不是府裡的人傳出去,俞靜姝又怎麼會知道,擺了擺手就讓徐聿先退下了。
一旁的溫都見狀,立馬從軟榻上坐起了身子——
“怎麼?你家裡不讓爺們逛窯/子?”
“我母親倒沒什麼隻是家裡還有個老祖母,恐怕是要說道幾句了。”
“那可不行!”溫都大手一揮“這是我拉你來的,與你有什麼相乾,我去你府上跟老人家解釋。”
“這怎麼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饒是這兩天都是你在花銀子,我這白吃白喝白睡的,再叫你回去受委屈?!那可絕對不行!”
說罷,溫都就踩了鞋子就從軟塌上蹦下來了,一把扯過薛晏榮——
“走走走!咱們這就過去!”
薛晏榮倒也不再推拒,反倒有些期待,她倒想瞧瞧,這一家子能給自己安插個什麼罪名。
不出所料,剛一回了府,姚十初就急急忙忙的迎了過來——
“二爺,老太太那兒讓您過去呢——”
姚十初話還沒說完,就被薛晏榮打斷了——
“我都知道了,先不急,去沏壺熱茶過來。”
說完又看向溫都,笑道——
“你瞧,我祖母這都等不急了。”
待姚十初端來茶水後,薛晏榮又同溫都說道——┆┆思┆┆兔┆┆網┆┆
“你先坐著,我去瞧瞧。”
“哎!我同你一起去罷!”
“先不用,等會兒要是我被責罵了,再叫哥哥來。”
“也好。”溫都點了點頭,說完又補了句“你可千萬彆一個人撐著,一定得來叫我!”
“知道了。”
薛晏榮剛一邁出棲子堂,臉上的表情就淩厲了起來——
“我都打聽清楚了,是朝哥兒身邊的吉慶說出去的。”一旁的姚十初回道。
“晏朝?這裡還有他的事兒呢?”薛晏榮皺了皺眉頭。
徐聿緊隨其後,忽的想到了什麼——
“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昨兒去泉香閣的時候,是晃過了個背影,當時離得遠,我沒能瞧真切,要照這樣看來,那人就是吉慶!”
“若是吉慶在,那朝哥兒肯定也在!老太太憑什麼隻抓著您一人不放!”姚十初氣不過的道。
“那還用說,朝哥兒定是把自己都摘乾淨了!”徐聿懊惱的拍了把大腿“我昨日就不該猶豫!直接抓他個現行才對!現在好了!反倒讓他們拿了話柄!”
薛晏榮抖了抖袖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饒是我還沒做什麼呢,就想來抓我的小辮子?嗬!我要倒瞧瞧,他們有多大的本事!”
第21章 三更
順安堂裡一家老小坐的整整齊齊, 似乎就在等著薛晏榮來興師問罪。
“晏榮——”鄭珺清自然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去那種地方,就算去了也定是有正事要辦,這會兒一瞧見她來了, 立馬就站了起來。
“你坐下!”魯氏嗓門一喊, 眼睛就瞪了起來。
“母親——”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為他說話?”魯氏眯起眼睛, 一副嚴峻狠厲的表情“你寵愛兒子, 也得有個分寸才行!”
薛晏榮走過去,將站起來的鄭珺清重新扶坐在椅子上, 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後便抬頭看向祖母魯氏——
“不知晏榮做了什麼錯事, 讓祖母這樣生氣?”
一旁的葉善容連忙開了腔——
“榮哥兒呀,不是二叔母要說你,咱們薛家好歹也是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你二叔也還有官職在身,晏朝明年又要參加科舉, 就算你不為我們院兒裡考慮,可你這還有個在宮裡為妃的親姐姐呢,想著你在關外一個人自在慣了, 可眼下畢竟是回了家,有些事兒該避諱還是得避諱些。”
葉善容這明顯是嫌事情鬨得還不夠大, 當著一家子的麵兒, 先搬出薛家的門臉, 再提出薛懷丘的官職, 又加了薛晏朝的仕途, 最後竟還搬出宮裡的親姐姐, 硬生生給扣了個枉為人子, 罔顧親情的屎盆子,生怕在老太太麵前漏掉任何一個可以踩踏的機會,麵色瞧著慈善,心底卻是十分惡毒。
“有些事兒?”薛晏榮挑了挑眉毛,也同她裝起傻來“不知二叔母要晏榮避諱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有話不妨直說,倒是不必這般曲裡拐彎的客氣。”
“你要這樣說,那我可就真得說道你兩句了——”葉善容的眉眼吊起,長輩的架子端的板正“你在泉香閣裡花了七百兩銀子拍了個姑娘的頭夜,可有這回事兒?”
“我當什麼事呢,原來是這個。”薛晏榮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點了點頭“是我做的。”
“你們瞧瞧!你們瞧瞧!他這回是親口承認了罷!”老太太啪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指向鄭珺清“怎麼樣!我沒冤枉你的寶貝兒子吧!”
“母親,晏榮一定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天大的原因也不容他在京裡胡鬨!我們薛家!丟不起這個人!”
老太太的眉毛都快皺的豎成直線了——
“你若喜歡,大可娶一房正經女子,又或是納幾個好人家的姑娘,跑去那勾欄瓦舍算什麼!臟的臭的!也不怕染了病回來!我告訴你!彆以為你能掙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