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更喜歡哪兒,隻是關外離得遠,沒人管著看著,不那麼拘的慌。”
說著就又想到了自家母親,每回去請安,鄭珺清一瞧見自己,不時的就要掉眼淚,弄得薛晏榮左右是為難——
母親的眼淚比往年又多了許多。
薛晏榮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停留,抬眼往四處的掃了掃——
“這一大早的,徐聿人呢?又跑哪兒去了?”
“他?”姚十初沒好氣的瞪了瞪眼“誰知道,自打回了京,一天天的他倒成了大忙人,估計跑是哪兒躲懶去了吧。”
“不能夠罷——”薛晏榮蹙了蹙眉,轉頭又瞧了瞧姚十初,有點不對,揚了揚下巴問道:“他這是又惹你了?”
“沒!”姚十初臉色登時一變,不自然起來“誰理他!”
“那你這又是?”
薛晏榮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自打回了京,這兩人不是鬥嘴就是慪氣的?越活越見小了?
“他要是欺負了你,我給你撐腰,你隻管訓他就是。”
“沒、他沒欺負我,您彆亂想,什麼事兒都沒有。”
話罷,姚十初便拿起立靠在門邊兒的掃帚,在乾淨的走廊上用力的掃著。
薛晏榮剛想要再說什麼,就瞧見不遠處正往這兒走來的徐聿,也不知是撞著那根兒筋了,明明是要過來的,下一步卻連忙轉過身子,一副要逃的架勢——
能放過他,薛晏榮就不是薛晏榮了。
立馬大聲喝道——
“你給站住!”
隨即便邁著大步走了過去,上下的來回打量他——
“爺兒——”徐聿縮了縮脖子,一副心虛的表情。
“你這是耗子見了貓啊?要往哪兒跑?”
說著就扯了把他的袖子——
“去,十初的剃刀還沒收呢,剛巧你也順便刮刮臉。”
“彆彆彆!爺兒!您彆讓我過去——”徐聿一個勁兒的往後躲著。
“你又乾什麼事兒了?”薛晏榮一瞧他這樣子,就知道絕對沒好事。
“不是我,是、是常旺那壞小子!”徐聿急的麵紅耳赤,說話直打結巴“他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副仕女圖,硬塞給了我,我順手就扔到了床底下,昨兒十初收拾屋子,給掃出來了。”
“仕女圖?”薛晏榮挑了挑眉毛“十初雖然霸道了些,可還不至於為了個仕女圖跟你翻臉吧?你又跟我鬼扯?!”
“我怎麼敢!真的就是一幅仕女圖,不、不過——”
“不過什麼?”
徐聿咬了咬嘴角,欲言又止了半天,卻沒說出來一個字兒。
“說不說?!不說我踹你!”
“說說,我說——是、是沒穿衣服的那種。”
薛晏榮腳都抬起來了,倏地卻被他給逗笑了,退後兩步,不錯眼神的瞧了瞧——
“看不出來嘛,你還好這一口呢?”
“不是我!”徐聿樣子比方才還焦急,愣是在原地直跳腳“爺兒!我可是打小就跟著您的!都這麼多年了,您還不知道我嗎?我是那種沉迷女/色的人嘛?!
給我個這!不如給我個大豬蹄子實在些!這、這這全是常旺那小子給我使得壞,您彆看他年紀不大,肚子裡的花花腸子,三個我加起來都比不過!下回我非得跟常管家好好說道說道不可!打他個屁股開花!”
“先彆提常管家了——”薛晏榮歪過頭向身後掃了一眼“你就打算這麼跑了?”
“不跑,還能怎麼辦啊?昨兒您是沒瞧見,她都快要把我吃了,一副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要命事,我真是膽子都快叫她嚇破了,這會兒哪還再敢露麵啊。”
“我說,你怎麼這麼沒良心?”
“爺兒,我怎麼沒良心了——”
薛晏榮倏地擰起來眉頭——
“人家十初是姑娘,不嫌你臟不嫌你臭,好心好意的替你收拾屋子,結果呢,你反倒弄了那麼個醃臢的東西讓人家瞧見,換做彆的女子彆說衝你幾句,就是報官告你個登徒子的罪名,怕都不嫌解氣的,你倒可好,先委屈上了,良心真是讓狗吃了!”
“我、我我沒怪她,我就是害怕——”
“怕什麼?”
“她打我怎麼辦?”
“慫不唧唧的!打你就讓她打唄,十初一個姑娘家的,能有多大勁兒?還能把你打死不成?”
“敢情打的不是您,您說的倒輕巧,她下手可重了,去年在關外的時候,我不過就同她玩笑幾句,肉皮兒被她掐的愣是紫青了七八天呢。”
“嘶——”薛晏榮猛地吸了口涼氣“你這廢話可真多!我就問你一句,過去不過去?”
徐聿揣著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嘟囔著——
“不去。”
“不去是吧?行!你等著——”薛晏榮瞪起眼睛,指了指他。
徐聿見狀往後躲了躲——
“爺兒,您要做什麼啊?”
“腿長在你身上,我能做什麼?”薛晏榮抖落著袖子“我去跟十初說,你要跟她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徐聿立馬就跳了起來,急死忙活的喊道:“我去我去!我這就給她賠禮作揖去!打死了也不啃一聲!”
“早說嘛,非得要我動真格的——”薛晏榮抹了把臉上沾的發茬兒子,撇嘴笑了笑。
徐聿說是跟在薛晏榮的身後,不如說是躲在她身後,一走到姚十初麵前,恨不得整個人縮到衣服領子裡去。
“十初,方才我已經罵過他,你就饒了他這一次,大人不記小人過。”薛晏榮踢了踢藏在身後的徐聿“你倒是說句話啊,啞巴了?”
徐聿這才探出腦袋裡,既委屈又可憐——
“十初,那東西已經被我扔進火塘裡燒成灰了,這全都怪常旺那小子,回頭我去收拾他,你、你就彆再生我的氣了,十初,我、我錯了。”
姚十初不說話,但也不趕人,繃著個麵兒,既像是聽了,又像是沒聽,不過薛晏榮是了解她的,向來眼裡容不得沙子,若真還氣著,手裡的掃帚早揚起來了,哪會像現在這樣,好好的聽人把話說完,隻是雖然不氣了,但麵子上還是要矜著些——
薛晏榮眨了眨眼,手一伸便指向了徐聿的腦袋——
“你給他也刮刮臉罷,瞧著跟個野猴子似的,胡子拉碴的——”
“剃刀跟熱水都在那兒,我沒收,自己剃去。”姚十初身子一扭就要走。
“哎哎哎——”薛晏榮連忙將人攔住“他哪兒會這個啊,笨頭笨腦的呆瓜樣兒,你要是讓他自己上手,定得割下一塊肉來——”
“割了也跟我沒關係——”
“是是是,跟你沒關係,但跟我有關係啊,你不為他,就當為我,饒都是我身邊的,不修邊幅的野人樣兒,我也丟臉不是,十初,你就當行行好——”
姚十初抿著嘴半天兒不吭聲,可偏偏徐聿一臉委屈巴巴的可憐相兒,心就怎麼都硬不起來了,但嘴上卻不肯鬆動——
“您都發話了,我哪還敢不依,不過我可說好了,這是看在爺兒您的麵子上,為您可不是為他。”
“是是,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你且就繞過他這一次。”
姚十初抖了抖圍布,瞥了眼縮著脖子的徐聿。
“你是木頭兒啊,還不快坐過去。”薛晏榮恨鐵不成鋼的推了把,徐聿就被摁在了椅子上,接著又望向那盆冒著熱氣的水,笑道:“正好了,讓你也沾沾我的福根兒。”
熱巾子往臉上一蓋,等再拿下來的時候,徐聿頓時就清爽了起來,樂嗬嗬的瞧著姚十初笑道——
“要說這刮臉的手藝還得是咱們十初的,那剃刀在手裡簡直就是鬼斧神工,趕明兒扛個板凳,挨家挨戶的刮臉修麵,也餓不死了。”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姚十初餘光瞟了他一眼,隻覺得怎麼會有這麼厚臉皮兒的人。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我當然是誇你啊。”
“那你還是把嘴閉上吧,聽著跟罵我似的,有女的刮臉匠嗎?”
“怎麼沒有,那——”
“那什麼那!”姚十初舉著手裡的剃刀“你刮不刮了?不刮我可走了。”
“彆啊!我刮,我當然得刮,眼瞅著就要過年了,這要是不刮,到時候真成野人了。”
待徐聿的臉剛一刮完,就見常管家急匆匆的往院兒裡跑——
“二爺、二爺!”
“大清早的,怎麼了這是?”
常管家不敢耽擱,趕忙從袖子裡掏出個豆青丹藥瓶來——
“姚姑娘,有水沒有,給我來碗熱的。”
姚十初以為他是天冷口渴,便也沒多想,就要去屋裡給他倒,可腿還沒邁出去,便又聽他喊道——
“要白水,不要茶水。”
這回彆說姚十初了,就是薛晏榮跟徐聿都奇怪起來了,常管家平日裡絕不是這麼多事的人,這大清早的,怎麼會專門跑到棲子堂來要水喝?
瞧著他這一臉急切的模樣,想來這水怕是有彆的用途罷?
薛晏榮衝著姚十初點了點頭“去罷。”
少頃——
姚十初就端了碗燒滾的白水出來了。
“小心燙——”
“有勞有勞。”常管家接過熱水,放到窗台沿子上,隨後將手裡的豆青藥瓶擰了蓋子,從裡麵到出兩粒黑色的丹藥,待丹藥在水中化開後,方又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到薛晏榮的麵前“二爺,您瞧這藥——”
“這藥怎麼了?”薛晏榮蹙起眉來,定眼瞧去“怎麼是這個顏色?”
“不止呢!”常管家又將碗裡的水倒出“您再瞧這碗底兒。”
“這是哪兒的藥?!”薛晏榮立馬察覺出了問題。
“還能是哪兒的藥啊,可不就是咱們本善堂的藥嘛。”
常管家歎了口氣“我這幾日有些咳嗽,便打算去買些化痰止咳的藥丸來吃,想來去彆的藥房不如去咱們府上的,誰知道買回來吃了不僅一點用都沒有,還燒的我胃裡直發酸,我想著以前我都是用熱水化開後才服用的,怕彆是因為我吃法不當所致,便專門又用水化了開,結果這才發現色澤味道,同以前全都變了,還有這沉在碗底黑糊糊的東西,用手一捏直發黏,還有股臭味兒,試問咱們本善堂的丹藥,什麼時候這般糟糕了?!”
“你沒去店裡問問嗎?”薛晏榮又問道。
“您彆說這個,一說這個我更氣!”常管家重重的咳嗽了兩聲,複又繼續說道:“我特地找了個臉生的小廝過去問,結果——好家夥!人家二話不說,提著棍子就把人給攆出來了,二爺,您是沒瞧見那場麵,簡直是要吃人啊!再晚一步,就要皮開肉綻了!”
“還有這樣的事兒?”薛晏榮的臉色一沉“掌櫃的是誰?”
“劉大琨。”
“劉大琨?我記著不是個姓錢的嗎?”
“早不是了——如今這個是二老爺專門聘來的,臉上有顆大痦子,我聽人說他以前就是個倒爺兒,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