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1 / 1)

公子難搞定 韓七酒 4248 字 6個月前

第1章 薛晏榮回京

今兒一大早,薛府裡就在殺雞殺鴨的宰牲口,大小婆子丫鬟全都忙碌了起來,府門前更是把將前剛掛上的新燈籠,又重新換了一圈,幾個小廝輪番撐著長杆架著長梯清洗著牌匾府門,裡裡外外可謂全換了一遍新裝。

“乾活都仔細麻利著點兒,角角落落的全都擦乾淨了,但凡讓我抓到一點兒落灰的地方,管你是老婆子還是大丫鬟,一並全都趕出府去!”

說話的人是府裡的管家,姓常單名一個財字,自打薛老太爺在的時候,他就在薛府裡頭兒當差,算起來也有三十多年了,因為跟著主子少爺們一塊在私塾裡呆過幾年,便也學會了識文斷字的本領,又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為人精明能乾忠心為主,後來得主家兒賞識才一步步的提升做了管家,雖說現在年近花甲,可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但凡是經他手的賬簿出入,就沒有出過錯的時候,管理下人更是有自己獨門獨套的一副手段,上上下下的奴才丫鬟,就沒有不怕他的。

這不——剛一嗓子喊出來,大家夥手上愈加賣力了,誰都不敢怠慢疏忽。

“年前新來的那幾個小子,全都跟我出來——”常管家一邊往外走著,一邊又張望著喊道:“快著點兒!彆磨磨嘰嘰惹人煩!”

“常旺,你也跟我出來。”

常旺是常管家的獨子,生在薛府長在薛府,是薛府的家生奴才,早幾年的時候還是個光著腚滿世界亂跑的淘小子,這幾年倒是一天大似一天,跟在他爹屁股後頭兒做些采買的活計,有時候還會幫著他爹看看賬簿,打打算盤,隻是常管家老來得子,所以常旺的年紀並不大,在有些事情的想法上自然比不得他爹常財來的周全。

“今兒是大寒,風又這麼大,怎麼就偏要出來等,在裡頭兒等不也一樣嘛?”

“混賬的小王八羔子!”常管家抬腿就是一腳,重重的踢在常旺的屁股上,一通臭罵道:“也不看看今兒是什麼日子,你還在這兒嘰嘰歪歪,活膩歪了不想在府裡待就直說!趁早把你轟出府去!省的清淨了!”

常旺一邊躲著一邊揉著被踢的屁股,疼倒是不疼,畢竟天冷,穿的又多,他又是個正值少年血氣方剛的半大小子,彆說一腳,就是再來上三四腳也經受得起,隻是周圍人多,他又是管家之子,平日裡也算是個小小領頭兒,冷不丁被這麼來了一下,多多少少麵子上有些掛不住——

“爹你怎麼打人啊?我說什麼了?”

委屈的抬頭朝一旁瞥了瞥眼,扯了下他爹常管家的棉衣袖子——

“都是人呢,您好歹給我留點兒麵子啊。”

“滾滾滾!彆跟你老子在這兒麵子裡子的吆喝!今兒你要是敢犯懶犯渾沒個輕重!就是親娘老子來了我都不認!”

說著就把常旺一把推到旁邊“彆在眼跟前礙事兒,像堵大山似的,沒個機靈!滿肚滿腦儘是蠢貨!”

那常旺可是常管家的親生兒子,雖是薛家的家奴,可平日裡也是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這會兒不過說了句話,就被這樣又是挨踢又是訓斥的,這要是換做旁人,說不定真要被攆出府了。

這年頭兒找份安穩的差事兒都不容易,大家夥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份薛府裡的差事兒,誰都不願丟了,霎時全都乖乖的低下了頭去,再冷也不敢吭聲了,隻聽著常管家吩咐。

常管家讓那是十幾個小廝,分成兩排守在了府門台子下的石獅子兩旁,自己則揣著手,不停地向遠處張望。

“爹,咱們又不是沒見過二爺,至於每回都弄這麼大的陣仗嗎?”常旺縮著脖子湊了過去,小聲問道。

常管家瞥了眼自家兒子,抖動著下巴上花白的山羊胡子——

“你懂什麼,二爺雖長年在外經商,鮮少回京,但卻是府裡頭兒說話最有分量的掌事人,你就說這府裡頭兒的銀子入賬,要不是憑著二爺天南海北的做生意,你以為就靠那些地租佃租能養活的起這一大家子?

經得住這流水一般的花費?還有每年給宮裡瑤妃娘娘的體己?小子,眼睛要放亮些,多在二爺麵前露露臉,對你沒有壞處!”

“爹,您的意思是說,二爺要掌家了?”

常管家深吸了口氣,隻聽著耳邊颼颼的風聲刮過——

“八成是了。”

——

“駕!駕!”

“籲——”

“二爺,咱們到了。”

徐聿的聲音剛落下,馬車裡的人便急急地撩開車簾,從裡麵跳了下來。

一身錦緞綢麵的鴉青色鬥篷,頭戴扣著暖帽,領子跟帽子一周全是暗紫色的貂毛,腳踩一雙靛青色的皂靴,兩邊還鑲嵌這不知什麼質地的閃光寶石,通身的貴氣,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此人不凡。

再看他走起路來又疾又穩,甩起手來不偏不倚,不似一般公子少爺那紈絝的吊兒郎當樣兒,劍眉星目的俊逸倜儻,卻又不單單隻長了副好看的皮相,雙目間透著股淩厲的狠勁兒,散出不怒自威的氣場,即便是一言不發,卻都能讓人感到惶恐不安,像是生怕被他瞧出什麼來似的,明明沒做虧心事,但又虧心的厲害。

此人便是常管家口中的二爺,薛府的長房二少爺——薛晏榮。

“二爺回來了!二爺回來了!”

常管家高聲喊著,伸手便拉著常旺就迎了上去,領著身後十幾個小廝,皆跪下了身來。

“起來罷。”薛晏榮冷清著聲音,抬腳就躍上了青階。

“謝二爺。”常管家這才又站了起來。

被風吹了這麼久,一眾人都被凍得的滿麵通紅,即便是棉衣加身,也抵不過臘八裡的寒風刺骨,饒是手腳都快要凍木了。

“前兒您來信說要回來,算著時間,估摸著今兒就到,一早老奴跟這些小子們便都候在了府門口,他們大多數都是今年進府的新人,沒見過二爺的麵兒,領著過來,一來是為了讓他們認認主子,二來也是為了讓他們學學規矩,好以後讓二爺使喚。”

“嗯,你有心了。”薛晏榮低沉一聲,抬腳又跨過了門檻。

大戶人家的門檻向來壘砌的比那些小門小戶要高,薛晏榮走的又快,常管家跟在身後,還是有些吃力的。

“呃,二爺真是折煞奴才了,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

常管家躬著身子跟在薛晏榮身後“晌午的接風席都還沒開,隻等著二爺回來,一家人聚在一起,好熱鬨熱鬨,趕巧了今兒又是臘八,可謂是喜上加喜,二爺您——”

“這些都不急——”薛晏榮稍停了下腳步“我娘怎麼樣了?找郎中來瞧過了嗎?”

“哦哦——老奴正要跟二爺說這個呢——”常管家連忙停住了身子“早就找了回春堂的郎中來瞧過了,說夫人是偶感風寒,又飲了些涼酒,才導致的氣虛體弱咳嗽不斷,並不妨事,隻要悉心調養,按時喝藥便沒有大礙,後來音妃娘娘聽聞此事,也十分憂心,畢竟回春堂的郎中再好也好不過宮裡頭兒的禦醫,遂又特地點了禦醫院裡的高太醫來府裡給夫人瞧,說的話兒跟回春堂的郎中差不離,這會兒已經喝了好些天的藥了,想著過幾天再讓高太醫過來瞧瞧。”

“怎麼會用了涼酒呢?”

“這——這老奴也不知道了,夫人是這麼說的。”

薛晏榮的臉色說變就變,擰著眉頭——

“即便是我娘說的,身邊的丫鬟竟都沒個提醒?!當差當到狗肚子裡了?!”

“是是是,二爺說的是,先前老奴已經責罰過,扣了三個月的例錢呢,本想將她直接趕出府的,奈何那丫鬟跟著夫人的時間久了,夫人也用慣了,府外頭兒也沒有什麼親人,隻一對黑心腸的哥嫂,瞧著也怪可憐的——”

“哪個丫鬟?”

“回二爺的話,就是自小跟在夫人身邊的凝冬。”

“是她啊——”

“二爺見過的,肯定有印象,素來不愛說話,平日裡隻守在夫人跟前兒。”

“行了,我知道了。”◣思◣兔◣在◣線◣閱◣讀◣

“二爺,那——”

“我先去見我娘,其餘的事,等我問了安再說。”

“是、是。”

薛晏榮走的極快,不一會兒常管家就落在了後頭兒,邊捶著腿,邊伸手扶著牆,舒了好大一口氣,大冷的天兒後脊背裡愣是冒了一茬兒的汗,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冷了。

心裡默默思索著——

這得虧是自己,要是換做彆人,隻怕話都要說不利索了。

一想到這個,不免又想起了自家那傻小子,也不知道他將來能不能應付得了?

“常管家這麼多年還是老當益壯啊!”

“原來是姚姑娘啊——”

姚十初一身深紫偏黑的短打,腰間又係了條棕褐色的腰帶,十分乾淨利落,與京城裡女子的嬌弱不同,眉眼間倒有幾分英氣在,她跟徐聿一樣都是自小侍奉在薛晏榮左右的近侍,這麼多年也是隨著薛晏榮一同在關外,隻有在薛晏榮回京的時候,他們也才會跟著回來。

常管家在府裡雖然對一眾仆人趾高氣昂,但對著徐聿跟姚十初,卻是格外客氣,不為彆的,隻為他們是薛晏榮身邊的人,他們一句話頂彆人說上一百一千句——

拱了拱手道——

“姚姑娘真是會說笑,哪裡還老當益壯啊,快六十的人了,老話兒說黃土都要埋到脖子了,你就說這腿腳吧,才站了那麼幾個時辰就酸疼的厲害,這要放在前幾年,就算是站上一整天,又算的了什麼。”

“方才我瞧見常旺了,幾年不見,他的個子長得可真大。”

“渾鬨蠢蛋的小子一個,暫且能當個人用罷,姚姑娘你可彆誇他,一誇他,他準就喘上了。”

姚十初微微頷首,笑而不語,低頭從懷裡拿出個藏藍色的綢緞袋子來——

“這裡頭兒全是現銀,二爺體己下人們的辛苦,每次回來都要這麼興師動眾一番,今兒趕巧又是臘八節的,也不能叫大夥兒空忙活一場,等會兒就勞煩常管家給大家稱量稱量,全分了罷。”

“這、這——”常管家接過手來,又躬下了腰身“那老奴就替大家夥兒謝謝二爺了。”

姚十初點點頭,隨即又從懷裡摸出了個小了些的綢緞袋子——

“這——是二爺特意給您的。”

“使不得使不得——”常管家連忙推辭。

“哎——”姚十初將袋子塞進常管家的懷裡“二爺送出去東西,豈有收回之理?給您的,您拿著就好,二爺說了,常管家是府裡的老人兒了,上上下下爺爺奶奶們全都要您來費心伺候,一年之中辛勞最甚。”

常管家自然也不是沒有眼力勁兒的,方才的推拒不過就是做做表麵功夫,畢竟對主子來說這點兒打賞連頓飯錢都算不上,可對他們這些家仆下人來說,那可就是大半個月的例錢了,況且這也是二爺的慣例,身上有錢出手大方,每次回來打賞都是必不可少,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