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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有福 假麵的盛宴 4403 字 5個月前

了,冰城頃刻就會大亂。即使不亂,也會被羅刹人吞並。

商千尺忍心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之一旦?

……

冰城的天,總是亮得格外早,也可能與一年之中有半數被冰雪籠罩有關。

商千尺靠在躺椅上,看著窗外灰白的天色。

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年。

當年他不過是個行腳商,都知道塞外的銀錢好掙,所以他也來了。

賺是真賺,辛苦也是真辛苦,尤其當時戰火橫飛,盜匪橫行,指不定這趟遭了匪,多年辛苦一遭毀儘。

不得已,他一個商人,也組建了自己的護衛隊。

就這麼,生意越做越大,往北走的也越來越遠,就跟羅刹人漠西人做上了生意。

當時正值前朝傾塌之際,亂象橫生,他被困漠北回不去,不得已就在柏海兒湖停留了下來。

旁人都說這裡荒無人煙,千裡冰封,其實並不是,這裡的商機並不比彆處少。

而他,當初之所以會建立冰城,就是因為這裡太亂了,漢人的商人在這裡處於弱勢,經常受人欺辱,他就想護佑自己平安的同時,也惠及下同鄉。

然後一直到了今天。

他忍心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之一旦?

他不忍!

……

“來福。”

“東家?”

商千尺身邊真正親近的人,都不會叫他城主,而是叫東家。

“幫我更衣,今天我要出府一趟。”

“可東家您的身體……”

商千尺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時半會死不了,人家被我折騰了這麼久,我們多少也要表示下誠意。”

這個折騰這麼久,指的是孫老板最近點的那些菜,其實都是商千尺點的。

見東家堅持,來福也說不得什麼,匆匆讓人備了車,又準備了一隊護衛。

這一日,大中午的聚仙居突然關了門。

因為它等來了等待已久的一位貴客。

第175章

福兒對小喜子使了個眼色。

兩人還在裡麵坐著打啞謎,沒進入正題?

之前那位商城主突然而至,甫一到後竟然也學著當初衛琦來時那樣,先買了碗魚圓,不過他是入了食肆內用的。

衛傅一見是孫老板陪著來的,就讓衛琦清了客,閉了門。

之後衛傅請那老人進了食肆裡唯一的雅間,那老人倒也去了,可惜坐下後,兩人先是一陣打太極,再是打啞謎,反正說了半天話,就是沒切入正題。

福兒聽著耳朵疼,就沒多留,方才小喜子又去換了遍茶,所以福兒才會詢問他說到哪兒了?

見小喜子眉眼耷拉,福兒就知道離結束還早呢。

此時已經過了用午飯的點兒,不可能一大家子都等著那兩個人,福兒便站起來,叫上了衛琦和寶寶,三人一起進了廚房。

如今的寶寶比剛嫁過來時那會兒,要成熟了許多,隻是小臉越發美豔,常人不敢直視。

為了讓她顯得看起來平常點,她自打來後,臉上就塗了一種可以讓膚色變得暗黃的膏子。

沒有那雪似的肌膚襯托,再美的容顏都會相形失色,再配上一身普通人穿的皮襖,哪裡還看得出有草原明珠的模樣,反而就像個普通的小媳婦。

比起早先,她現在也能做一些活計了。

幫福兒洗菜,切肉,做得有條不紊。

福兒一邊看著寶寶切肉,一邊道:“再學一陣子,你即使出不了師,但做普通的羹湯,是絕對沒問題了。”

“真的嗎?嫂子?”

“反正喂他是夠了。”

那個他,指的是此時正在灶台後麵燒火的衛琦。

對於這話,衛琦不予置評。

總不能拆穿守財奴,說她說的是故意哄他媳婦給她乾活的假話。

再說拆穿了,寶寶肯定要頹喪懊惱幾日,他又得哄。不如就讓她高興著,反正他是不會吃她做的吃食。

不是衛琦嘴刁,而是寶寶學了手藝後,自然要做給夫君嘗。

那味道怎麼說?反正衛琦覺得自己沒被毒死,是因為自己體格強壯。

關鍵是寶寶學了手藝,就想親自上手試,於是衛琦三五不時被‘毒’一下,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這邊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做著飯。

那邊,衛傅和商城主一陣天南海北地聊,從天文地理聊到四書五經,從風俗民情聊到詩詞歌賦。

可終究商千尺已垂垂老矣,精力不足,能聊這麼久,已經是破天荒了。

“將軍好氣魄,好定力,好學識!假以時日……”說著,商千尺笑了兩聲,“不用假以時日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啊。”

衛傅心裡一驚,心想此人莫非知道自己來曆?

但麵上卻是做疑惑不解道:“城主可說的是《說嶽全傳》,餘化龍出場時所用的七言絕句?”

商千尺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點破他。

而是歎道:“當年我也是江南一才子,可惜生不逢時,無奈從了商……如今行將就死,後繼無人,可悲可歎!”

衛傅略微沉%e5%90%9f一下道:“商城主怎會後繼無人,您有一子,尚還在世,家族繁茂。”

說著,他又道,“此言非是威脅之語,隻望老城主能明白,朝廷雖對冰城有意,但絕無奪城之想法,隻是此地事關重要,牽扯到國之社稷,邊境之安穩,若老城主有意讓自己血脈繼承冰城,也不是不可,隻要他們是心向大燕即可。”

聽聞此言,商千尺也不知是不是累了,麵容更見萎靡。

“我若有意讓他們來,不會避而不見多年,此地終究是個是非之地,常人難以駕馭,他們能做個尋常富家翁,我已心滿意足。

“朝廷的意思,我已明白,隻願我去後,將軍勿要為難我那些手下,說到底,冰城能有如今的安寧,全仰仗了他們。”

衛傅道:“此事老城主勿要擔憂,衛某並無改變冰城的想法,冰城其實做個買賣城極好,隻是城到底還是有些小了,若是再擴大一些更好,是時守城的護衛隊依舊會保留……”

半個時辰後,福兒的飯做好了。

衛傅和商老城主的事也談完了。

本來福兒還做了幾道菜,用以款待商老城主。

隻是商千尺並未多留,以病體不適為由,離開了。

“他不是很喜歡吃我做的菜,怎麼不留下用飯?”待人走後,福兒疑惑道。

衛傅苦笑。

若是他被迫不得已交出自己多年的心血,恐怕心情也不會好,哪有心情吃什麼飯。

隻是有些事迫於大局,不得不如此,希望商老城主不要怪他。

……

暖扒犁中。

來福道:“難道東家真打算把冰城交出去?”

“他對冰城勢在必得,不然也不會暗中陳兵於附近,又拖家帶口隻身來到冰城,這既是示好,也是威脅,軟硬皆施,手段高絕。在來之前,我便有所感悟,他的後手不隻是這些,果然他竟知道宏建所在……”

商千尺口中的宏建,乃其獨子。

當年他因戰火無法返回中原,其實在江南留有妻兒,等到朝廷更迭,戰火平息,已是七、八年之後的事了。

他多年不歸,妻子以為他喪生在外麵,等他千辛萬苦返鄉,妻子已經帶著兒子改了嫁。

那人對她不錯,日子雖過得不算富裕,但一家人也算和睦。

商千尺並不怨妻子改嫁,他一個男人都能因戰火四起,不得不苟且偷生,更何況妻子一個婦孺,帶著一個孩子,在這種世道若不改嫁,哪裡存活得下去?

後來考慮再三,他並未讓妻子知道他還沒死的消息,而是回轉了冰城。

之後幾十年裡,他隻回去過一次,就是在妻子過世之時,也是那次,他跟兒子見了一麵,給兒子留下了許多錢財後,又離開了。

關於冰城之事,他隻字未提。

因為商千尺知曉,這冰城遲早成為漩渦之地,他不想他的子孫後代也牽扯其中,不如就平平安安地當個富家翁,便好。

商千尺不怕死,不怕被人威脅,但留在江南的兒孫,是他唯一的軟肋。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這條軟肋當世知道的,沒幾個人。

之前衛傅提起此事,未嘗沒有威懾之意,商千尺懂,衛傅也懂。

隻是他把威懾做得更加懷柔,既沒激起他的怒,也沒激起他的恨,反而讓他很無力。

終究是老了。

若是再早個十年,他未嘗不敢和對方一戰。

如今,罷了!

罷了!

.

無聲無息中,冰城已經易了主。

有冰城護衛隊的掩護,小鎮上的駐軍,也悄無聲息入了冰城。

商千尺打算在臨死之前,回到江南,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來福和孫達本是極力阻止的,但商千尺堅持,死也要死在故土,死在兒子身邊。

衛傅白得人家一座城,這時自然不好不儘力。

遂手書了一封,並加蓋了自己的官印。

憑著這個,商千尺在回鄉途中,可使用朝廷的驛站驛道,甚至是官船,儘可暢通無阻,極儘便捷回到家鄉。

同時,衛傅還承諾商千尺,已把此事上報朝廷,朝廷應該會給他子孫後輩一個蔭官。

光憑富家翁的身份,那足以立世?

有個蔭官,在朝堂那裡掛了名,將是商家子嗣後輩一輩子的保障。隻要他們自己不作死,百年安穩還是能保證的。

至此,商千尺終於再無什麼遺憾與不平,登上了回歸家鄉的路途。

而就在此時,衛璠也終於到了。

他本人未露麵,而是派了人去了標識指向的地方。

之後便是一番互相試探,次日他才跟衛傅見了麵。

.

距離上一次見麵,如今衛璠意氣風發許多。

這個意氣風發指的不是外表,而是精神氣兒。

他到了後,先四處看了看,而後得出一個不可思議結論。

“你控製了冰城?”

若不是如此,衛傅也不會約他在這種處於鬨市之地相見。

衛傅不置可否。

衛璠先是下意識皺眉,很快又放鬆下來。

“怎麼不早說?害得我之前還生怕走漏了風聲,以至於弄出些障眼法的手法,徒惹人笑話。”

他說得是之前,派手下去標識所指之地,之後為了安全,做了許多迂回試探之舉。

衛傅依舊不置可否。

他清楚衛璠的性格,若他之前便袒露自己控製了冰城,他並不會省下試探的手段,隻會猶豫要不要換地方再見麵,抑或是猜測他暗中是不是設了什麼陷阱。

幾十年的性格,不可能一朝一夕改變。

當初衛璠留在黑城為他做事,或許是真心,但未嘗沒有為自己圖謀後事的原因,更何況今非昔比,衛璠也算有自己的基業了,隻會更謹慎。

“既然如此,閒話少說,我和烏格如今已經切斷了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