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甚至呼喝起各種話語,給一眾馬匪鼓舞士氣。
所有人都熱血沸騰。
“朝廷的官兵實在太礙眼了,還要我們去遵守他們的規矩,不如這票乾完,直接打進城,把那官署占了,咱們也來當個官兵做做……”
“這主意甚好。”
“先拿下這個‘大人’再說,你們也彆太衝動,死了他,還有個毛總管。”叫做病虎的馬匪,一臉病怏怏的樣子,可他卻能在無數馬匪中獨占一把交椅,顯然不光表麵這點本事。
隻是現在所有人都熱血沸騰,他間隙喊出來的話,也沒什麼人聽就是。
病虎隱隱地掃了前方的獨眼豹一眼,又暗示身邊的手下往後讓一讓,讓其他人衝在前麵。
換做平時,人數相當作戰,一般是要先用弓箭掃射一通,再進行近戰。
可肉眼可見對方就那麼點人,還至於費勁兒停馬射箭?
獨眼豹還在喊‘先射箭’的話,但已經有人越過他衝上去了,且人數不少。
他隻能一臉陰沉地跟著追上去。
……
與此同時,衛傅一行人已經停馬了。
遠遠地朝對麵眺著,老爺子還不忘教衛傅。
“看到沒?這些人就是遊勇散兵,不聽指揮。打打普通人也就罷,上了戰場,不夠一合之力。”
眼見著一群悍匪奮不顧死往這裡策馬而來,那陣陣馬蹄聲,以及揚起的塵土,哪怕冷靜如衛傅,也忍不住眼皮直跳。
老爺子還在談笑風生。
似乎看出孫女婿的不鎮定,老爺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兩軍對壘,輪不到帥出馬,帥是運籌帷幄,將才是衝鋒陷陣。莫急。”
隨著這聲‘莫急’,從斜側行出一個隊伍。
那是一個怎樣的隊伍?
人數並不多,也不過三十人,卻是人手一柄鋒利的長槍。
為首有十幾人披著甲。
弓易得,甲難尋,這是在說民間不能私藏盔甲,一旦被抓就是大罪。相反弓箭牽扯到打獵這種營生,朝廷查得卻沒有那麼嚴。
所以甲對人的加持,僅從朝廷忌憚民間私藏甲,就能看出端倪。當初為了這十幾副甲,衛傅可是跑了多日,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了。
此時十多個本就高大魁梧的漢子,渾身上下被最普通不過的黑鐵甲籠罩,乍一看去,宛如一尊尊黑鐵巨獸。
他們出現後,老爺子便叫上衛傅,帶著隊伍,往斜側跑去。
這些披甲持槍的人,則取代了他們之前所在的位置。
為首的正是衛琦。
他本就體格健碩,披了甲後,越發顯得魁梧壯實。此時的他滿臉躍躍欲試,但心知老爺子在一旁看著,故意做得一副穩重相。
他微微抬起手中長槍,低聲道:“隨我衝鋒。”
隨即一馬當先,飛射而出。
他身後都是精通騎術的部落漢子,也就隻比他慢了半分而已,這一行三十多騎飛射而出,宛如一根根鋒利的箭矢。
……
兩個隊伍還在迅速靠近,對麵似乎沒發現對手換人了。
飛揚的塵土,十分容易迷人眼,所以他們也練就了一身‘彆管,隻管衝就是’的功夫。
從衛傅這個角度來看,隻看到兩支隊伍呈利箭狀,飛射向對方。
黑色隊伍要更快一些,而那支雜色隊伍顯得沒那麼整齊。
很快雙方接觸上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他這裡來看,隻看見那支黑色利箭突然往前伸出一截,似乎是所有人同時持起了長槍。
下一刻,雜色隊伍被從中打了個對穿。
一切都停了下來。
直到揚起的塵土緩緩落下,他才看清場上的情形。
衛傅還未動作,身後跟來的差役,已經有人控製不住吐了出來。
不能說是屍橫遍野,隻能說那些馬匪都被串成了血糖葫蘆。
飛快的馬速,鋒利的鐵槍,對方沒有甲,所以結果並不難想象。
之前老爺子說讓他見識見識‘這一槍’有什麼用,如今他見識到了。
這一槍,驚豔絕倫,石破天驚。
第104章
衛傅克製不住戰栗著。
他並非害怕,而是一種夾雜著激動震撼明悟等等的複雜情緒。
他想到那一夜大變,皇叔帶著大隊人馬,從一片火光中走出,他至今記得對方的眼神。
威嚴、漠然,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孤高。
皇叔戎馬半生,確實有睥睨一切的資格。
因為和這種鐵血軍伍相比,自持身份尊貴卻柔弱不堪的他們,確實脆弱到不堪一擊。
另一邊,衛琦正咧嘴大笑。
他一直喜歡強勢、堅硬、無堅不摧的力量,這一次讓他真正感受到什麼叫無堅不摧。
他甚至有些迷上這種感覺,即使此時作為‘箭尖’的他,因衝力太過,因人力有窮時,雙臂已經麻木、生疼,甚至脫掉盔甲,可能他的雙臂已然紅腫,但他依舊麵帶笑容。
這讓過來收拾戰場的一乾人,都有些畏懼地看著他。
不愧是砍頭狂魔!
“……畢竟還是練的時間短了,裝備不過是湊出來的,馬也隻是當地耐寒的馬,都算不得上等,也就隻能對付這些土雞瓦狗。”
與衛傅衛琦相比,老爺子此時反倒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似乎沒過足癮。
“爺,若是真給他們配齊了最好的戰馬最好的軍備,這樣的隊伍需要多少人,才能所向披靡?”衛傅突然問道。
“所向披靡?”
老爺子喃喃了這句,又道:“若有三千足以橫掃整個遼邊,若有一萬,便可蕩平整個中原。”
“可那是以前,”突然,老爺子話音一轉,“且不說這樣一萬人都裝備上最上等的軍備戰馬,需要花費多少銀兩。以前戰場上火器少用或者不用時,有數千鐵騎兵,足以傲視整個戰場,可若是算上火器,那變數可就大了。”
以前攻城,雙方不過用些攻城器械,其他全憑人力,現在守城多是用大炮,又增添了許多難度。
“所以騎兵重要,火器同樣也重要?”
老爺子瞧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說著,衛傅策馬駛向戰場的方向。
……
還有馬匪沒死,正是病虎及他的手下。
由於之前病虎暗示手下彆衝太靠前,以免折損自己人手,這讓他們大多數人都躲在後麵。
但也僅僅隻是躲過了首當其衝,幾乎是瞬間,死亡就迎麵而來。
病虎是運氣好,正好處於兩個騎兵之間,所以他是眼睜睜地看著身邊幾個手下被串成了血糖葫蘆,然後他直接被嚇傻了。
直到有人過來打掃戰場,他從馬上掉落下來,摔在一個正在慘嚎的手下`身上,彆人是瀕臨死前的痛嚎,他是被嚇瘋了嚎叫。
還有幾個漏網之魚,幾乎與他是同樣的境遇,隻有處於末尾兩側的幾個馬匪,都是平時沒什麼地位的,跟在後麵湊個人數,沒想到竟逃過一劫。
他們也被嚇傻了。
連跑都不敢跑,有的嘴裡不知道在喃喃什麼,有的則是屁滾尿流地跳下馬,跪地求饒。
“……操練的時間還是短了,沒有馬場供以訓練帶馬衝鋒,彼此距離掌握不夠,就會出現這樣的差池。”老爺子過來後,盯著這些漏網之魚,略有些遺憾地自我檢討道。
“所以還需要一個大的馬場。”衛傅若有所思道。
這二人在這邊說不要緊,那邊幾條漏網之魚嚇得更是肝膽俱裂。
都這樣了,還操練時間太短,沒有馬場供以練習衝鋒?●思●兔●在●線●閱●讀●
都練齊全了,那他們成什麼了?
他們是不是也成了血糖葫蘆?
可這些話沒人敢說,幾個漏網之魚隻敢抖著還在發顫的身子,大喊道饒命。
……
由於來時準備不足,沒有帶車,一時如何收屍竟成了難題。
就地掩埋當然也可以,但無法達到衛傅想要的威懾效果,且他覺得這個地方是有意義的,也不想在這裡埋這些馬匪,臟了這裡的風水。
遂,先回城,回城後再命人來收屍。
可他們並不知道,其實這一戰暗中有許多人盯著。
毛蘇利和阿爾丹氏的舉動,並沒有他們自己想象的那麼隱蔽,衛傅都能知道,其他屯莊自然也能知道。
而這一戰關係著以後的大勢,雖然大多屯莊是厭惡黑城的,但也不能否認這地方對目前來說不可缺少。
所以衛傅一行人前腳走,後腳就有幾撥人前來查看戰場。
大多都是冷汗直冒,行事匆匆很快就走了。
隻有一撥人在此地留了一會兒,甚至將所有屍身翻看了一遍,查看致命傷的所在。
查看完傷口後,這幾人愣在當場。
毋庸置疑,這些傷都是騎兵造成,隻有騎兵才能造成這種可怖的傷勢,且有些人死狀極慘,幾乎是四分五裂,這是騎兵衝勢帶來的作用。
有些人%e8%83%b8`前則裂開偌大一個洞,這是騎兵的衝勢還未作用到這些人的身上,用白話點講,這是騎兵衝鋒到了末尾,所以這些人保留了全屍。
他們甚至能想象到畫麵——
一隊騎兵勢不可擋衝了過來,他們手持鋒利的鐵槍。
由於衝刺帶來的慣性,一切擋在他們麵前的都被摧枯拉朽地摧毀了,隻有處於末端的人僥幸留了全屍,卻也沒能活命,整個人被挑在槍尖兒上。
戰罷,這些挑在槍尖的人被隨意地扔在了一旁。
而讓他們怔在當場的,不是這些人死相極慘,而是這種戰法似曾相識感。
當年,有一支騎兵威鎮寰宇,縱橫遼東,西征漠北,東征朝國,戰無不勝。
可惜由於朝廷的腐敗,官場上的勾心鬥角,使這支騎兵屢遭磨難,幾度分崩離析。北方強敵屢現,而交付後背的朝廷卻是黨爭頻繁,即使是在千裡之外的戰場,都不免受到影響。
於是這支騎兵嘗到了敗績,敗得讓人尤為不甘與屈辱。
即是如此,他們也依舊戎戒在遼東,保衛著邊疆。
可人力有窮時,大廈將傾之際,僅憑一些人的力量是沒辦法力挽狂瀾的。
戰火在整片大地上燃燒著,這支昔日擁有無數威名的騎兵,在屢屢心冷和心灰之下,也被打得隻剩了殘部。
後來為了保護家人和子嗣後輩,他們退守到了極北之地,在這裡生存了下來。
他們這些人裡隻有些年老者見過當年這支騎兵的威勢,其他後輩們都是聽著這些故事長大的。
後來有一陣,家裡也曾組建過一支騎兵。
不過二十多人,已見威勢,令周遭人無不拜服,卻因為家族內鬥,這支騎兵隻是曇花一現,便無疾而終。
.
今日黑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幾股馬匪在有心人的慫恿下,襲擊出城的安撫使,誰知武力不夠,被反殺。
七八輛大車上,拉滿了屍體。
怕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