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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有福 假麵的盛宴 4414 字 5個月前

身將題寫在粘了一張宣紙的題板上。

殿試隻考一道策題,這也就是所謂的金殿射策。

一眾貢士拿到紅線直格的考卷紙,借著取出文房四寶的空隙,按下略微有些激動的心緒,正準備寫題時,正武帝來了。

眾官員皆是躬身行禮,一眾貢士們也匆忙站起來要行禮。

正武帝卻虛按了按手:“不用多禮,今日乃金殿禦試,準許破例,爾等專注寫題便是。”

說著,他便在龍椅上坐了下來。

不巧,正好麵對著坐在頭排正中央衛傅的位置。

這是誰安排的位置啊?故意的?

一旁幾個年紀加起來幾百歲的監考們,用眼神打著仗。

他是會元,他不坐那兒誰坐那兒?!

也是!

一時間,氣氛詭異起來。

幾位監考瞅瞅上首龍椅上的人,再瞅瞅下麵已經專心致誌寫起考題的衛傅。

他們一把歲數,定力難道還不如個小年輕?

索性也不看了,專心監考。

這詭異的氣氛,不懂的人自然無感,隻有坐得近些的貢士們似有察覺,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隻覺得新晉會元挺可憐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寫題,這得有多好的定力才行啊?換做他們,肯定早就嚇趴了。

正武帝大約坐了一個多時辰,便走了。

期間什麼事也沒發生,讓一眾監考不禁鬆了口氣。

在正武帝走後沒多久,衛傅就交卷了。

是所有貢士中,第一個交卷的。

受卷的官員都不免有些詫異他交卷如此之早,因為按照規矩,殿試是給一日的時間,續燭之前算罷。

也就是太陽下山,殿裡看不見了為終,可現在還不到午時。

若是彆人,受卷官定要以為此人受到什麼打擊,自暴自棄,可這位?

受卷官不敢多想,忙拿著這第一份考卷去糊名謄錄。

這邊的動靜,幾位監考都看在眼裡,心裡宛如貓撓似的癢,都想知道衛傅到底寫了什麼文章。

因為這次殿試的題很冷門,他們私下已經交流過了,恐怕這次新晉貢士都要受到不小的打擊。

“彭大人倒是教出位好學生,即使不坐那個位置,出來做官,恐怕也要搶咱們的飯碗。”

其中一名年邁的監考,保持著站立直視的架勢,嘴裡卻聲如蚊%e5%90%9f在跟旁邊的彭越說話,這都是朝官們通用本領,平時上麵開朝會,下麵說小話都靠這本領。

彭越嗬嗬了一聲,沒搭腔。

此人未再往下說下去,顯然再說下去就有點深了,也不是時候,

正武帝走了。

唯一值得關注的人也走了。

剩下的這些貢士們哪怕再驚豔絕才,也不足以這些屹立朝堂多年的監考們動動眉梢。

他們或是換著下去喝茶,或是換著下去如廁。

而衛傅的交卷,不止在監考裡引起一波騷動,對下麵正在冥思苦想做文章的貢士們才是真正打擊。

因此他們不免加快了寫文章的速度,卻又覺得題太難解,怎麼寫都不滿意,怕倉促之間文章寫得太差影響名次,畢竟進士也分三等,誰也不想落到同進士中去。

另一邊,福兒和衛琦駕著馬車,等來了提前交卷的衛傅。

“你說你中午之前出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小五兒還不信,這不人出來了?”

“不是要考一天嗎?”衛琦震驚道。

福兒笑眯眯地拍了拍衛琦的腦袋:“你哥文采出眾,非你等不學無術之人能揣測的。”

衛琦腦袋上挨了兩下,想還手,想了想,忍了下來。

這一個還手不好,他哥要揍他,老爺子也要揍他,他揍不過他哥,更不用說老爺子,說不定這守財奴還能憑蠻力跟他打兩個回合,那他才要丟大臉。

“要不是看著你抱著我小侄子,我……”

“你什麼?”福兒笑問。

大郎又笑得嘎嘎直響,口水噴濺了他小叔叔一臉。

“大郎!”衛琦一邊擦臉一邊道。

“突、突……”

大郎‘突突’地噴口水加吐泡泡。

“不是突,是叔。”

“突、突、爹……”

當爹的忙把考籃放下,把兒子接過來,給他擦了擦口水。

“行了,他還小,你們彆逼著他叫人,該會的時候自然會了。”

“那他為何會叫爹?”衛琦不甘道。

這注定是個無解的謎底,連福兒都沒弄清楚。

“對了,你怎麼出來這麼早?難道你隨便敷衍了事了一下,不想拿名次太高?”

衛琦越想越覺得正確,想想名次太高,就要到新帝眼皮子底下,可他哥並不合適太往跟前湊。

但這也不對。所謂殿試,就是天子臨軒發策,貢士金殿禦試,所以進士又是天子門生,他哥既然參加了殿試,想必已經見過新帝了,那……

“行了,不要胡思亂想。”跟媳婦學的,衛傅拍衛琦腦袋也順手了,“隻考一道時務策不難,這些東西我早就爛熟在心。”

在那些預習觀政的年月裡,他朝乾夕惕往返於文華殿和東宮之間,早就積攢了滿腔的對時政的體悟與改革之法。

小到朝廷某處弊政,大到邊疆族群混雜帶來的混亂如何教化和治理,他不敢疏忽一絲一毫,爭取讓自己做到不管朝官和父皇提到什麼,他都能對答如流。

他都不知道自己準備了多久,可惜一直沒能用上,沒想到換一番處境,如今倒是用上了。

而今日殿試的題,便問的是對邊疆治理與改革,以及交界之地如何處理族群矛盾與防禦外敵。

這題很冷門,衛傅估計大多數人都要焦頭爛額,因為以這些人平時所見所聞,即使討論時政,也是如隔靴搔癢,說不到實處,更何況是這麼冷門的事情,恐怕讓有些官員來做,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什麼章程。

閒話少敘,一行三大一小找了個食肆用了些飯,又給老爺子帶了一些飯菜回去。

期間,由於這次的題格外撓到衛傅的癢處,讓他一泄積累多年所得,他顯得格外慵懶和放鬆。

福兒甚至品出了幾分喜色。

趁著衛琦把大郎抱出去‘突、突’了,她趴在他肩頭上,問:“怎麼了?我看你似乎很高興。”

“沒什麼,我在想他為何會出這麼一道題。”

他一邊說一邊撫著她腰線的弧度,撫著撫著手就往不該伸的地方去了。

福兒忙按住他的手,紅臉啐他:“不行,小心小五抱著大郎闖進來。”

“那晚上等大郎睡著了?”

可憐的當爹的,偶爾想和媳婦羞羞一下,還得顧念著小祖宗,生怕他要吃奶了,要爹了要娘了,又或者兩人正在被窩裡折騰,突然轉頭看見旁邊一雙大眼睛看著二人。

咳咳,這事還真發生過。

“你還沒跟我說什麼題呢?”

“就是……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估計這次有許多貢士都要失手……”

說是這麼說,衛傅還是把題的大致說了一下。

聽說竟是比建京還往北的極北之地,又聽衛傅解說當地錯綜複雜的形式,福兒不禁聽得入勝。

直到一聲——

“守財奴,快來把你兒子抱走,他突了我一身口水!”

.

事實證明衛傅沒猜錯。

僅從直到要續燭時,才有許多貢士步出宮門,期間少不得垂頭喪氣,低聲感歎,就可見一斑。

許多人根本不知道題裡所說的地方,除了感歎做官和讀書果然不一樣之外,隻能匆匆做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應付差事。

其實都知道自己寫得根本沒切入實情,狗屁不通。

有不少貢士湊在一起,詢問對方寫得如何。

得來的結果都是不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自此倒是都安慰了一些,都寫得不好,就顯得自己沒那麼沒用了。

隻有一人麵露一絲不顯的喜色,竟是建京貢士廖柏。

不同於廖柏,鄭宏誌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我這運氣真是沒話說,鄭兄你知道我家鄉在哪兒?”

鄭宏誌一愣道:“在哪兒?”

他隻知道廖柏來自建京以北。

“就在墨爾根,黑江之畔,沒想到這次殿試的題竟說的是我們那兒的事,我倒有些了解。”

“這麼說倒是恭喜你了。”

說著二人又說起衛傅。

“也不知衛兄如何?我看他那麼早交卷,不如我們去他住處問問?”

“還是明日再去吧,今日殿試,想必都累得不輕。”

“也行。”

.

誠如諸位監考大人的預測,這次殿試的題顯然有些超綱了,因此考卷特彆容易閱。

拿字來湊數的,先放在一旁。

狗屁不通的,放在一旁。

一共三百份考卷,十個閱卷官圍坐一圈,輪流傳閱一圈算是結束,此又稱之為轉桌。

因為沒找到能看的文章,甚至連評卷過程都省略了,直到看到一份文章。

見首閱的官員放慢動作,認真看了起來,其他人都不禁翹首以盼。

又在心裡猜測這是誰的文章,難道是那個人的?

首閱的官員正巧是彭越,看完後,他拿起筆在卷角一處畫了個‘○’,見畫的是‘○’,他下首官員已經迫不及待了。

接過來,文章一入目,便不禁入神。

看完之後,心中除了感歎外,倒也猜到是誰的文章了。

可他也說不出彭越徇私什麼的,因為這文章確實寫得好,鞭辟入裡,入木三分,他若是給了其他評語才是徇私,於是他也給了‘○’。

這連著兩個‘○’,讓第三位閱卷官不禁期待。

看完,他也給了個‘○’。

就這麼一個個傳遞下來,倒有人想給個彆的評價,但這麼多‘○’在上,他若是給了較差評價,定然少不得磨勘一番,是時落個‘各存成見,有上下其手之弊’,若查實還要被處置,隻能跟著給‘○’。

於是一份考卷上,出現了十個‘○’,也算是破天荒頭一遭了。

如此一來,狀元落誰頭上,還用說?

花了兩日時間,把所有考卷都閱完後,準備拿給陛下過目時,有官員遲疑道:“這麼報上去,不會有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我等不過秉公處理,題是陛下出的,優劣他自然深諳在心。”

“說得倒也是。”

新科貢士的考卷很快就被送到正武帝手上,本來應該隻送‘○’最多的頭十分,讓皇帝評出前三甲及剩餘名次,大抵是為了避嫌,這次把所有考卷都送來了。

正武帝先從那堆多的中,抽了幾份看了看,扔在一旁,又去看單放的那十份。

十份中,其實有大半都沒切入實際,但由於做文章的功底好,寫得不會讓人看不進去,因此得選用來湊數。

看到最後一份時,看完後正武帝笑了笑,讓曹仁拿來朱筆,在那份考卷的第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