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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可以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 他也跟所有這一代的年輕人一樣, 將賀星回視為崇敬的對象, 但越是如此,想到要見她,管驚鴻就越緊張。

甚至產生了一種“嶽母大人會不會嫌我沒用”的擔憂,讓袁嘉十分好笑。

但事實上,進了宮, 一直板著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自己的, 卻是皇帝,反而是皇後的態度非常溫和,並沒有要為難人的意思。

為了避免氣氛太嚴肅,賀星回特意將見麵的地點安排在了禦花園裡。但是皇帝冷著一張臉, 用一種類似挑豬肉的視線不停打量管驚鴻,這氣氛能好得起來就見鬼了。

但賀星回也沒有要管的意思。

當年在慶州, 賀星回怕父母年紀太小, 孩子生下來也容易體弱, 所以一直約束著皇帝, 所以一直到他二十一歲,才有了第一個孩子。袁嘉是長女,來得又相對比較晚,皇帝自是十分疼愛,經常抱在膝頭玩。

賀星回雖然無意讓孩子們疏遠生母,允許他們跟生母一起住,但慶王後宅的女人大部分出身都很低,連字都是入府之後才學的,她也怕她們教壞了孩子,所以孩子長到兩三歲,就統統送到府中的學堂去上課。

至於照看孩子功課,陪著孩子講故事寫作業的,當然也是皇帝。如此,父女之間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否則當時袁嘉也不敢跟著皇帝跑到京郊的大營去。

現在親手養大的女兒要成婚了,雖然袁嘉說是自己娶,以後連孩子都是跟著她姓,可是皇帝心裡有些彆扭也是很正常的。

直到眼看著管驚鴻被皇帝的視線壓彎了脊背,好好一個翩翩少年郎瞬間變成了小可憐,賀星回才開了口,“聽說你很擅長彈琴?宮中有一把古琴,是前朝皇室所藏,傳說是用鳳凰木製成,音色極佳。可惜宮裡都是粗人,沒有能配得它上的主人,今日正好贈與知己。”

她說完,就有宮女手捧著琴盒上前,將東西放在了管驚鴻麵前的桌上。

管驚鴻立刻就忘記了皇帝的視線,直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桌上的琴盒,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賀星回示意袁嘉,袁嘉便走過去替他打開了琴盒。管驚鴻這才伸出手,動作非常輕地摩挲了一下琴身的木材,最後才將指尖落在琴弦上,試了一個音,然後立刻就露出了毫不掩飾的驚喜之色。

“咳咳!”被忽視的皇帝用力清了清嗓子。

管驚鴻連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下官失態了。”

賀星回看他連耳根都紅了,便道,“我不懂琴,不過在座有兩個專業人士,不知道這種古琴,能不能四手聯彈?”

管驚鴻微微睜大眼睛,“還未聽說過這種奏琴之法。”

每一把琴都會有微妙的不同,每一個奏琴之人也各不相同,而彈琴又是一件非常莊重的事,有些人甚至會鄭重地沐浴焚香。兩人一起彈奏同一把琴的事,自然是從未有過。

還在彆扭中的皇帝忍不住唱反調,“試試不就知道了?以前沒有過,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賀星回就笑著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管驚鴻有些不安,但彈琴是他的看家本領,也不想在未來的嶽父嶽母麵前丟臉,既然賀星回說試,那就試試吧。

一旁的袁嘉鬆了一口氣,看看皇帝,又看看賀星回,心裡猛地生出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來:和母後比起來,父皇更像是傳說中挑剔的惡婆婆……當然,這話她肯定是不會說出口的。

古琴設計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給兩個人彈,琴身較窄,兩個人同時動手,總覺得有些局促。不過皇帝和管驚鴻都是此道大家,倒也順利地將一支曲子奏完了。

有了這個小插曲,氣氛總算變好了很多,這初次見麵,也獲得了圓滿的成功。

之後就是婚禮的流程了,不過在皇家,這些事並不需要做父母的親自出麵,會有禮部的官員接手,全權負責所有的工作——連嫁妝他們都會幫忙準備。

賀星回看著禮部遞上來的厚厚的嫁妝單子,不由得想起開明元年時,羯部的首領還想求娶大越的公主,就是為了得到她的嫁妝。

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這還沒算上她和皇帝,以及後宮嬪妃們給的添妝。

想到添妝,賀星回便讓可芳將內庫的物品冊子翻了出來,得空的時候慢慢看。看到有覺得好的東西,就讓可芳記下來,回頭從庫房裡取出來看一看,若是合用,就留給袁嘉。

當然,也不能厚此薄彼。袁嘉有了,下麵兩個也已經準備成婚的弟弟,自然也有一份。

袁嘉的婚事定下之後,仿佛解了什麼禁似的,兩個皇子的婚事也很快定了下來。人選是他們的生母提的,想必是早就選好,就等著賀星回過目,她看著沒什麼毛病,就交與禮部去籌備。

不過結了婚,就要搬出宮去住了。雖然皇帝為他們挑選的宅第都是現成的,隻需要做一些改造,但看工部安排的工期,估計也得忙到明年,所以婚禮也隻能推到那時候。

皇家的這三樁婚事不必著急,倒是另一樁婚事,已經近在眼前了。

阿喜和賀子越的婚期就定在了今年。他們的婚事拖到現在,已經成了整個燁京城裡人人關注的事,今年總算要完婚了。

賀星回挑東西的時候,還特意留了兩樣,準備給阿喜添妝。

既然阿喜有了,其他女官自然也不能少。不過賀星回已經挑得頭暈眼花了,索性等開庫房的時候,叫她們自己進去隨便選兩樣喜歡的。

陸裳被特意叫回來,本以為是有什麼大事,不想竟是叫她們去庫房裡挑東西。她隨手選了兩樣首飾,從庫房裡出來,就遞給身邊的阿喜,“我用不上這些,給你吧。”

“當真想好了?”阿喜問她。

她沒有說得太明白,但陸裳都懂,她點頭,“你彆勸我。為這事勸我的人已經夠多了。”

阿喜笑著搖頭,“我不會勸你。你想要什麼,隻有你自己最清楚。你比我們都聰明,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算是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陸裳不由微笑起來,“我也提前祝你新婚美滿、百年好合。”

“提前?”阿喜有些疑惑。

陸裳卻沒有解釋,將手裡的首飾塞到她手裡,擺擺手,走了。

……

兩天後,禮部教育司就上了一份奏折,是關於在全國鄉村之間設立學堂的建議。

建議中認為,現在各地書院興起,讀書已經成了一種風尚,正是應該大力推行教化之時。而設立鄉村學堂,不僅能夠幫助底層百姓開蒙,也能為書院輸送更多優秀的學生,進而為朝廷培養更多可用的人才。

這個提議非但由禮部的提請,而且還有全國所有書院山長的聯名。現在的蒙學教育參差不齊,導致書院招生時也困難重重。有些學生收進來,還要重新從蒙學教起,費時費力。如果朝廷能夠填補上這個缺口,係統性地進行蒙學教育,想來這種情況就能大為改善。

在全國每一個鄉村開設學堂,這確實也是隻有朝廷才能做得到的事。

事實上,如果是以前的朝廷,就算想做也難。因為想要做成這件事,必然要從國庫撥錢填補,而以前的朝廷,可以出人出力,就是沒錢。

但現在,情況早就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雖然知道這是一件很費錢的事,而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這封奏折在小朝會時拿出來,依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就連戶部尚書朱明也沒有趁機哭窮。

那可是教化天下之功!

把學堂開到每個村子裡,讓所有的孩童都有機會受教育。如此幾代之後,或許大越會成為人人都能讀書識字的國度。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可以說,這絕對是自從人類有曆史記載以來從未有過的創舉,是比開疆拓土更難得的功績,自然也是可以垂範後世、青史留名的大業。

光是想一想,就能讓這些讀書人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既然諸卿都不反對,那就照辦吧。”賀星回在奏折上批了準字,將之遞還給禮部尚書陳昌,“讓教育司拿個更具體的章程出來。”

陳昌滿臉笑容地答應,半點沒有前兩年反對陸裳進入教育司的嚴肅了。

都知道陸裳是個人才,以前隻想著她可能會桀驁不馴,到了自己的手底下不好管理,現在陳昌才明白,手底下有這麼個人,身為主官有多舒服。什麼都不用他做,教育司的功績就必然會有禮部一份,也會有他一份。

回到禮部,他就將陸裳叫過來,好生嘉獎了一番,又讓她去做一份詳細的章程。

陸裳立刻就掏出了另一份奏折,“其實具體的章程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下官想要麵陳陛下,還請大宗伯代為轉達。”

“也罷。”陳昌捋著胡子道,“明日早朝之後,你就隨我去陛見。”

他倒不覺得陸裳想要當著賀星回的麵陳述有什麼問題,這種出風頭的場合,自然是多多益善。何況陸裳並不是不能見到賀星回,她身為女官,如今雖然已經不在秘書省,要進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請他轉達,不過是對他這個主官的尊重。

既然她給足了自己麵子,陳昌當然也不會讓她沒有麵子。

不過,直到站在紫宸殿裡,聽到陸裳說完了她全部的章程,陳昌才意識到,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陸裳之所以沒有直接將奏章交給他,而是想要自己麵陳,並不是因為尊重他,隻不過是知道這奏章之中有一部分內容一定會被他駁回,所以才故意用這種方式繞過他。

而這個一定會被陳昌反對的內容是:招收女性教師負責鄉村學堂的啟蒙教育。

此刻,陸裳正當著一屋子軍國重臣的麵侃侃而談,“眾所周知,女性更體貼,更細心,當然也能更好地照顧孩子。據臣所知,許多世家的開蒙教育,本來也是由女眷來完成,可見女性確實很適合這份工作,也完全能夠勝任。”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片刻,見眾人都不說話,便又補充,“當然,到時候會在全國統一進行一次教師招聘考試,女性教師也同樣必須通過考試,才能獲得職位。”

這個補丁一打,所有人的神色都微微鬆懈了一些,要求必須要有女教師,和隻是要求一個參加考試的機會,中間的差距是很大的。

雖然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反駁這個提議,但是能說出口的每一個理由,都顯得很蒼白。

男女授受不親?女官都有了,他們這些朝廷重臣還天天都能跟女官們打照麵,現在再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再說,這些女教師教的是幾歲的蒙童,就更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而且說到帶孩子,那確實是女人比男人更合適。

女性能力不足?可是陸裳不僅拿出了她們適合並勝任的例子,而且還提出了統一考試,並沒有在明麵上偏向女性。

除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