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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臉,就來了這邊,掏出鑰匙打開信箱,取出了今天要閱讀的信件。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多人對《世界》這本書的熱情逐漸消退,注意力也被其他的事情吸引,所以每天能收到的信件已經變少了很多。但好消息是,至今依然在關注這本書,甚至鑽研其中內容,給編輯部寫信的,基本上都能言之有物。

之前收到的很多信件,就已經被歸檔進了資料庫,下一次編新書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用上。

所以,當陸薇在這些信件之中,發現一封全是問題的信,感覺確實挺新鮮的。

她仔細看完,發現信上雖然隻有問題,但內容並不算淺顯,涵蓋了日常生活中所能見到的大多數自然現象。其中一些,在編修館收到的信裡,已經被解釋清楚了,但還有很多依然是空白。

或許也會是值得探索的方向。

所以雖然這個人隻有問題,沒有答案,但陸薇還是覺得很有趣。再讀完今天的信,將之歸檔之後,她就拿著這一封,進宮去了。

賀星回正在跟重臣們商量今年的科舉。

禮部的巡考官們二月初就已經出發了,現在估計已經開始考核各地的生員。再過不久,新一批趕考的士子就會到達京城。今年的科舉,賀星回又做了一個小小的調整,那就是增加了主考官。

科舉考試已經交給了禮部負責,如今叫禮部試,但是主考官卻未必是禮部的官員,比如今年,賀星回就欽點了瞿英來做這個主考官。按照她的說法,如此可以避免考試陷入程式化,連題目都能被猜到。

重臣們點頭稱善,至於到底信了沒有,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畢竟去年年底的吏部考核之中,瞿英才剛剛大發神威,一口氣黜落了十幾位地方官員,好好地讓人領受了一回“天官”的威風。

雖說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之前清查吏治的時候耍小聰明的,早就決定要處理的,剩下那幾個也確實各有問題,連個合格的官員都算不上,但是這種雷霆之勢,還是鎮住了不少人的。

畢竟考核的結果分上中下三等,每等又分上下,一共六檔。但那些僥幸合格的官員之中,拿到上等的卻寥寥無幾,大部分人都在下上和中下之間徘徊,於是全都繃緊了精神,生怕下一次考核被黜落的就是自己。

在這個時候,賀星回選擇他來擔任科舉主考官,除了表達自己的態度之外,想來也還有彆的目的。

這件事定下之後,中書省又報上來了一件事。

確切地說,是兩件事,隻不過這兩件事指向的都是同一個結果。

一是越州有人將自家名下的土地都種上了桑苗,二是建州有人在自家的田裡種了茶樹。

越州人擅養蠶,出產的絲綢天下聞名,而建州多山,也出產多種著名的茶葉。而絲綢和茶葉,不但在國內備受達官顯貴的青睞,出口到其他國家和地區,也同樣是硬通貨。

以前大越北方有草原胡族阻擋,航海技術又不夠發達,隻能靠走私往外運一些絲綢茶葉和瓷器,幾乎都能賣上黃金的價格。如今朝廷開了互市,草原這層阻礙就不存在了,自然會有大膽的商人選擇穿越草原,帶著貨物去往更遠的地方。

不管是賣給草原胡人還是賣到更遠的地方,所需要的貨物數量都會激增。

在利益的驅使下,商人們才會將原本用來種植糧食的田地,改成種植桑苗和茶樹。

雖然這種事才剛剛開始,但卻很值得警惕。因為有人開了這個頭,自然就會有其他人效仿。如果天下人都去種桑樹和茶樹,沒有人種植利潤不高的糧食,那有限的土地裡出產的糧食,就養不活那麼多人,到時候隻有一個結果:糧價上漲、天下動蕩。

商人們當然不會有損失,他們囤積糧食,到時候一樣可以大賺一筆。但對朝廷來說,這就是非常糟糕的結果了。

這也是曆朝曆代都不喜歡商人的原因。

他們的心思太活絡,又利益至上,經常會弄出這種事情,需要朝廷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彌補。有些朝廷偷懶,就索性直接打壓商人,要麼就課以重稅,讓他們賺不到錢,自然就消停了。

現在這件事被提起來,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因為互市之事是賀星回一力推動的,就連各種工廠,也有許多是由她出技術扶持起來的。這才過去多久,就出了這種事情,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有人覺得是她失策了,也有人認為她不會全無準備,但不管心裡怎麼想,他們都在等她的解決方案。

就連女官們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賀星回對此卻很坦然。

商業行為是不可能被限製住的,以前那種方法,看似限製住了,但其實隻是將小商人打壓了下去,那些背靠達官顯貴的大商人們,卻趁機壟斷了市場。交重稅又如何?他們隻要掌握定價權,就可以隨時提價,賺取巨額利潤。而提價這種事,傷的依然不是那些手裡有錢的權貴們,而是普通小民。

跟任由商人們肆無忌憚地發展,沒有什麼分彆。

真正要做的,不是限製打壓,而是規範商人們的行為。

“不用著急。”她笑著道,“我們今年不是已經開始推廣新的糧食種子和種植方法了嗎?就算隻能增產兩成,那也能分出天下兩成的土地去種彆的。”

這話一出,重臣們頓時啞然。

甚至有人認為,她之所以推廣新種子和種植方法,說不定就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不過也還是有人不讚同這種做法,嚴文淵皺眉道,“如此一來,豈不更助長了這樣的風氣?”

“嚴卿言之有理,此風不可長。”賀星回點頭道,“眼下國中商貿風氣越來越甚,以後這種事恐怕還會有許多。我意推出一部專門的《商法》,規範這種種行為,諸卿以為是否可行?”

既然是規範,那當然要有法可依,有法可循,抓住了之後也要有法可罰。總不能每次一出這種事,就要上達天聽,讓她本人來解決吧?

這話一出,擔憂的人頓時都送了一口氣。至於少數心思各異的,也忍不住凜然。

他們甚至忍不住想,賀星回該不會是故意放任這些商人,先捅出些簍子,然後才好提這立法之事吧?

賀星回:……倒也沒有這麼神機妙算。

不過,世界上沒有新鮮事,今天發生的事,過去發生過,將來會發生,所以大多數的事情,解決方案早就放在那裡了,對她來說,隨手就能拿過來用。

立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須得召集更多的專業人員共同參詳,所以將這件事交給刑部去辦之後,今天的議事就結束了。

忙了一上午,賀星回決定暫時休息一下,出去走走。

二月底,禦花園裡已是一片春花燦爛,姹紫嫣紅。還沒有走近,就能聞到撲鼻的香氣,在這樣的環境裡,人的心情自然糟糕不到哪裡去。

見賀星回很放鬆的樣子,陸薇不由問,“陛下難道不擔憂嗎?等到法條商議完畢,頒行天下的時候,不知已經有多少土地改種彆的了。”

“這世上每天都在發生糟糕的事。”賀星回似乎答非所問,“有些我們知道是錯的,有些我們還沒有定論。有些有法律可依,有些至今還沒有。我們不可能插手去管每一件事,所能做的就是在一件事發生之後,定下一個可以依循的解決方案。這樣,隻有再有相同的事發生,大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立法是其中最有力的應對方式,也是賀星回一直想推動的事。現在終於開了一個頭,後麵自然隻會越來越好。

她當然不是不擔憂,但擔憂是最無用的情緒,隻會消耗自己,而於事無補。

陸薇聽得似懂非懂,但她敏銳地意識到,賀星回是在回避她的問題。如此,答案也就很明顯了。她無法在這件事上安慰對方,想了想,便道,“陛下,今日臣在編修館看到了一封信,您一定會喜歡的。”

“什麼?”賀星回好奇。

陸薇便摸出那封信,遞到她手上,一麵玩笑道,“這就是您說的《十萬個為什麼》吧?”

賀星回展開信紙一看,還真是十萬個為什麼。這封信裡,問了很多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但大部分人不會去深究其理的問題。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比如,為什麼起火的時候,用彆的東西蓋住就可以滅火?為什麼杯子裡的水凍成冰塊之後,會有一部分高出杯體?為什麼平靜的地方會突然起風?為什麼燒水的時候,每個位置的水溫會不同?

凡此種種,寫了整整三頁。

賀星回忍不住重新看了一眼信封,想看看寫信的是個什麼人,結果沒有看到落款。

陸薇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便道,“沒有落款,估計是不方便透露身份吧。”

賀星回也不在意,笑道,“這些問題很有意思。若是能刊發出去,說不定能夠給許多人帶來新的靈感。”

做研究就是這樣,先是提問,然後才能去尋找答案。固然刻苦鑽研的人很值得欽佩,但懂得發問的人,也很難得。賀星回越看越覺得這是個人才,笑著將信紙遞給了身邊滿臉寫著好奇的女官們,“你們也看一看。”

其他人傳看信紙,陸裳則是對賀星回道,“若能搜集足夠多的問題,說不定真的可以印一本《十萬個為什麼》。”

“印書太慢了。”賀星回說,“不如出一份報紙,就將這份問題刊印上去。”

報紙唯一的問題是印刷成本太高,很難把價格降低到一文錢一份。不過如果暫時不考慮普及,隻在有錢人中間發售,這就不是問題了。至於普通人,大部分本來就不識字,買了報紙也看不懂。

而且這個時代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茶樓酒肆,都是各種消息的集散地,百姓們得空了,也會去聽一聽說書先生講的新鮮見聞和傳奇故事,說不定可以定點投放。

“報紙?”

“便如朝廷邸報一般。”賀星回道,“定期刊印,內容也不需要有一本書那麼多,最重要的是能夠及時反饋各種信息。”

朝廷的邸報,主要是抄發一些新的政策、皇帝旨意、以及人事變動之類,讓地方官員也能夠及時了解中央的動向。在這個通信不便的時代,這也是加強地方和中央聯係的方式之一。

女官們大都看過邸報,賀星回這麼一說,她們立刻就理解了。隻不過邸報是給官員看的,她們的報紙卻是麵向大眾。

如此一來,編修館那邊厚厚的一摞信,就都有去處了。等到所有的問題都探討出了確切的答案,還可以再集結成冊,刊印發售。

這其中的好處顯而易見,眾人越想越覺得是個絕妙的主意。

這時,那些信紙也終於傳到了陸裳手中。

她低下頭,還沒看清信裡寫的內容,就先笑了,“臣知道這是誰寫的。”

第074章 報紙

陸裳的記憶力雖然還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