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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禍 望煙 4359 字 6個月前

一眼就看見倚在牆角的蔚茵,眼中不免閃過得意。

“茵娘醒了?”他去她邊上坐下,黑暗中盯上她的臉,“路上是顛簸些,你忍一忍。”

然後,他伸手幫她去整理散落下的發絲。

穆明詹話音溫柔,阿鳳一直盯著他看,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公子。她也心悅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可他似乎隻是把她當成一個丫頭,在她身上看著另一個人。

“你出去。”穆明詹皺眉,掃了一眼阿鳳。

阿鳳一愣,雙手抓緊衣角:“公子……”

“出去!”

車廂內隻剩下兩個人,相互間對視。

穆明詹易了容,粘了假胡子,如今到了車上,乾脆也不再遮掩,一把撕下,露出本來的麵容。

他掃掃袖口,略一垂眸:“沒想到你藏在南城,他倒是會找地方。”

“你如何找到我的?”蔚茵心裡吃驚,表麵依然鎮靜。

“太夫人,”穆明詹語氣中有那麼絲得意,“我一直跟著她,總會等到。不得不說,他在暗中布置了不少人,想把你救出來,真的很難。”

蔚茵覺得諷刺,苦笑一聲:“救我?”

“茵娘,我們一起去關外。”穆明詹去拉蔚茵的手,剛碰觸上手背,她便抽走躲開。

他眼中升起一股惱怒,強硬的攥上她的手腕,將僵麻的她差點拽到。

她不想他碰她,她在躲閃。曾經他把她視為明珠,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反感,君子一樣守著男女之理。

“你厭惡我?”穆明詹雙目猩紅,手裡力氣加重,“你想跟著他?你是我的妻子,居然不讓我碰?”

“嘶!”蔚茵吃疼,臉上扭曲一下,“我不是!”

“不是什麼?”穆明詹質問,想硬拖著把人抱過來,“你進了穆家門,便是死,也是我穆明詹的鬼!”

蔚茵伸手去拍打,咬牙想掙脫:“我不是你妻子!”

妻子?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穆明詹動作一頓,目光透出凶戾:“你說什麼?蔚茵,你可有良心?”

“良心?”蔚茵搖頭,牙齒咯咯作響,“你可曾是真心想娶我?”

“自然……”穆明詹呼吸一滯,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間,“你?”

蔚茵皺眉,趁機將手腕從他手裡抽回:“我?不是你們穆家的一步棋嗎?穆明詹,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不是嗎?”

什麼明媒正娶?他走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會死,被送去教坊司嗎?

是,他當然知道,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穆明詹額間暴起青筋,一拳垂在車壁上:“我都算好了,會把你接出來,隻是出了岔子!”

“可那還是欺騙。”蔚茵無情的說著事實。

穆明詹一時無語反駁,真相像一把刀,將兩人徹底切割開來,溝壑難平。

“出了關後,我再跟你解釋。”

蔚茵心灰意冷,淡淡歎了聲:“二哥,我們沒有成親,我不會跟你走。”

“蔚茵!”穆明詹怒吼一聲,一張俊臉徹底扭曲,“放心,我不會讓你回去他那兒。”

“我不回他那兒,”蔚茵語氣淡淡,“一年後,我會離開京城,他答應過。”

“嗬!”穆明詹冷笑一聲,像聽到了多可笑的事情,“他在騙你,你信他都不信我?”

蔚茵往後移了移,下意識往肚子上一捂:“我相信我自己。”

這個動作猶如一道驚雷,將穆明詹徹底炸懵。他怎麼就忘了她肚子裡還有的孽.種?

“這樣吧,你先喝口水,剩下的事後麵再說。”他突然穩下情緒,看了眼蔚茵,隨後抬手敲了敲車壁。

一個水袋從窗口遞進來,穆明詹伸手接過。

他擰開水袋的蓋子,往蔚茵靠近,伸手去攥她的手腕。

蔚茵心中敲響警鈴,避開穆明詹的手,繼續往後躲著:“我自己來。”

穆明詹仿若未聞,手裡緊攥著水袋,目光陰沉。

蔚茵見他接近,趁他不注意一把將他推開,自己往車門衝過去。可惜她身上還麻著,動作實在不利索,腳腕被攥在,整個人趴在那兒。

疼得哼出聲,下一瞬穆明詹抓上她的脖頸,再將水袋塞進她嘴裡。

“咳咳……”蔚茵嗆了一口,全是濃濃的苦藥。

她掙紮著在他手裡晃著,將那些藥吐了出來。

穆明詹手下力氣更大,捏上她的嘴巴迫使她張口,水袋裡的藥汁往裡灌著:“你也不想要這個孽.種,把他除掉!”

蔚茵雙手去搶那水袋,死死咬住齒關不鬆。

車廂內的動靜太大,阿鳳在外麵聽得心驚膽戰,身子止不住發抖。她見過穆明詹生氣,可是沒見過他這樣發瘋,他想打掉茵娘肚子裡的孩子。

荒野中,根本找不到郎中,萬一一屍兩命怎麼辦?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人,衝到馬車外:“公子,有人來了。”

車廂內一靜,隨後是穆明詹陰沉的聲調:“馬上離開。”

馬車重新向前,在顛簸路上疾馳。

蔚茵將水袋順著窗口扔出去,口裡的苦味兒讓她發慌:“咳咳咳……”

穆明詹倚著車壁坐下,氣息不穩:“不會是他,你彆抱希望,有人親眼看著他出了南門。”

“你其實想我死,是嗎?”蔚茵頭發散開,雙臂前撐支著身子。

“沒有,我隻是希望你清醒,那個人滅了整座侯府!”穆明詹冷冷道,“你居然想給仇人生孩子。”

蔚茵疲憊冷笑:“你沒想過肚子裡的孩子死了,我也會跟著死?”

他真沒想到還是假沒想到?

穆明詹看了她一眼,心裡覺得不對勁兒,一把抓上她的手腕抬起:“蔚茵,你居然!”

她的袖口是濕的,帶著淡淡的果香氣,一顆顆櫻桃從她袖子裡掉出來。

他明白了,她一直用櫻桃做路標,丟在路上引著傅元承過來。

蔚茵恨恨的瞪著穆明詹,眼前的人那麼陌生,她與他從小相識,會叫他“二哥”。她是想要和他攜手一生的,可是他怎麼會是這樣的?

傅元承那樣惡劣的人都會試著去改變,會承認錯,為何穆明詹變得如此可怕?

“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你!”穆明詹咬牙切齒。

他把她摁在那兒,不顧她的反抗扯下她的外衫,隨後找了繩子綁了她的手,將她拽下馬車。

“你們繼續往前走。”穆明詹站在地上,將蔚茵的外衫扔給阿鳳,“你穿上,萬一追上,你就下車跑。”

阿鳳怔然,低頭看著輕粉色外衫:“公子……”

“穆明詹!”蔚茵不可置信的仰臉,聲音發顫,“你這是讓她去死?”

傅元承追上後,看到阿鳳的臉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是會改變,但是他的改變隻是對她,對彆人他還是那個淡漠冷戾的君王,他真會殺了阿鳳。

可這姑娘分明也是被利用。

阿鳳看去蔚茵,女子身形單薄,身上隻剩一件單薄裡衣。她沒想到她會幫她說話,都看出她是去送死,穆明詹看不出嗎?

“死?”穆明詹拽著手裡繩子,連看都不看阿鳳一眼,“她是我買回來的奴婢,我要她做什麼,她就要去做。”

已經聽到遠處的馬蹄聲。

穆明詹嗬斥一聲:“還不走?記得,隔一段扔一顆櫻桃。”

“是。”阿鳳木木應下,抱著蔚茵那件外衫上了馬車,踩上車板回頭看看穆明詹,“公子,阿鳳以後不欠你的了。”

穆明詹臉色很不好看,眼見著馬車離開,他扔了一把櫻桃在路上。

“茵娘,咱們走這條路。”他一拽繩子,拖著蔚茵往一旁的山上走去。

夜間視線不好,在路上尋找櫻桃並不容易,遇到岔口便會分走一波人。

所幸,隔一段距離就會有提示,所以就算走錯,在差不多地方找不到櫻桃便可以折返,去原先之前那條路。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傅元承錯過一段,落在後麵那批人中,地上清晰可見踏過的馬蹄印,是前麵龐稷那批人馬留下的。

算算時候,應該用不上半個時辰就能追上。

“陛下,在這兒。”侍衛指著地上幾顆櫻桃。

傅元承點頭,示意繼續前行。

騎馬走出一段,他忽覺不對,勒馬回轉,到了那幾顆櫻桃的地方。之前的記號都是兩顆,這裡留了好幾顆,而且呈分散狀,不像是偷偷丟下,倒像是隨手揚開。

他從馬上下來,隨後走到路邊蹲下,看見了雜草被踩踏過的痕跡。

從小在西北的惡劣環境下長大,他有些超乎常人的觀察力,即便是在夜晚。

他帶了四五個人往山上走,不管是官道,還是山上,至少證明路是走對了。

山太大了,尤其是晚上,想尋找什麼很難。

“去山下找村民或者獵戶,讓他們進山帶路。”傅元承吩咐,“找到了發信彈。”

一人聞言,轉身往山下跑。

奔跑了大半夜,東方發青,眼看著就要天亮。

蔚茵這邊實在太累,晃晃悠悠被拖著走,身上開始不舒服,發冷酸疼。她擔心是不是那些藥的原因,爭執中有沒有喝下去?

“我記得翻過山就有一個鎮子,到時候找一輛馬車。”穆明詹道,回頭看看蔚茵,“你不會想讓他看見咱倆這樣吧?”

“你帶上我隻會拖累速度。”蔚茵道了聲。

穆明詹不在意,冷哼一聲:“你不是看見了?那批人馬去追馬車了。”

蔚茵不再說話,和穆明詹實在已無話可說。大概也明白,就算跑不出去,他也會拉著她陪葬。

隻是現實總會出人意料,爬上山頂正好天亮,穆明詹看到的是另一座更高的山巒。根本沒有城鎮,連一間小茅屋都沒有。

蔚茵累極,坐在石頭上,腹中隱隱作痛。趁穆明詹不注意,用手捂住,開始擔憂。

“怎麼會這樣?”穆明詹不可置信,在原地轉著,然後站去高石上,仍舊隻是茫茫的樹林,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翠。

他是朝著西麵一直走的,為什麼?

“茵娘,我們翻過這座山一定會到的。”穆明詹跑回蔚茵麵前,蹲下。

蔚茵看他的樣子便知道迷了路:“我走不動了。”

一晚上,氣力早就耗光,是咬著牙才走了這麼遠。而且,再走下去,她的肚子根本受不了。

“不不,你能走。”穆明詹站起,用力拉著繩子。

蔚茵真的走不動,身上很不舒服,鬆樹的尖針紮得身上很疼。

“走啊!”他過來拖拽。

“放開她!”

一聲怒吼傳來,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一個身影,正是傅元承。

蔚茵一怔,視線有點模糊,可的的確確是他,他找過來了。

穆明詹反應很快,當即從身上抽出一把到,抵在蔚茵的脖子上:“彆過來!”

“你敢動她試試!”傅元承話語中濃濃的警告,眸中是嗜血的怒氣。

“我有什麼不敢!”穆明詹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