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凍著。
“坐下坐下,”蔚書蓮上來拉著蔚茵,將人摁在凳子上,自己隨之坐在她邊上,“瞧瞧你,怎麼瘦這麼多?”
蔚茵手裡被塞進一盞溫茶,手心一暖:“姑母,我這些……”
“茵娘,先吃菜。”蔚書蓮拿著筷子往小碟裡不停夾菜,“先不要說彆的,人沒事兒就好。”
“嗯。”蔚茵點頭,淺淺一笑。
見到了親人,為何要去說那些傷感的事,說再多都是發生過的,不能改變。就像太夫人所說,往前看,彆把自己困在原地。
蔚書蓮藏住眼底的心疼,昨日安明去了陳家,對她說蔚茵活著。夜裡就收到一封信,讓她今日過來這邊等,整宿的她就沒闔上眼。
心裡後悔,當日怎麼就讓穆家提前了婚期?
傅元承沒有回來,大概是故意留跟她倆說話。
吃了些東西,蔚茵也就簡單說起來,隻說自己當日摔倒頭失去了記憶,後來不知為何就跟一群女婢被發賣。講到傅元承的時候,她停頓了一瞬。
在蔚書蓮擔憂的目光中,她嘴角淺笑:“有個人救了我,幫我治傷。”
也沒說錯,除去那些糾葛,是傅元承後來救了她。
“那他,”蔚書蓮似乎猜出了什麼,“跟姑母回家好吧,讓你姑丈去跟他談,既然記起來了,也不好留在外麵。”
蔚茵搖搖頭,情緒平穩:“以後再說罷。”
讓姑丈去找傅元承?那怎麼行?事情一步步來,其實真正麵對了家人,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蔚書蓮點頭,又往碟子裡夾了些菜,說著家裡的事情,蔚渝讀書如何,陳正誼去了西北也不來封信,還有陳清清正在與喬家兒子議親。
說起喬家兒子,蔚茵憶起去年冬在永安橋頭,那個跋扈的喬晉當街策馬,差點撞到她。那時候他大概也曾疑惑過,隻是後來錯過了。
有些事情仿佛注定,就像她和傅元承,本不相乾的兩人也會糾纏在一起。
婆子將兩個提盒送進來,擺在桌上。裡麵是蔚茵給蔚渝準備的東西,衣服,書房用具。
“他會高興的。”蔚書蓮笑道。
“娘子,公子吩咐了,下麵還有兩箱東西,也是給蔚夫人帶回的。”婆子道。
“兩箱?”蔚茵疑惑,她是置辦了些東西,可是給蔚渝的就這些。
剩下的那些,隻是她看了眼,他就讓人買下,她自己都不知道會用做什麼。
婆子像是知道蔚茵在想什麼,便道:“公子說,是給陳家各位的禮物。今日不方便,改日再相見。”
“這,”蔚書蓮覺得不好意思,人家救了她的侄女兒,現在還往她家送東西,“倒是知理的人。”
由此看著,對方對她的侄女兒應當不錯。
蔚茵一聽這話,就知道蔚書蓮對傅元承印象不錯。知理之人?他應該不符合,他更多的是表裡不一,性情深沉陰戾……雖說這幾日有些變化。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後麵一句:改日再相見。
何意?
一頓午膳用完,傅元承這邊安排了馬車送蔚書蓮回去,帶了滿滿一車禮物。
蔚茵回到馬車上,傅元承正坐在那兒看文書,看她進來,將文書合上放在一旁。
“飽了?”他問。
她點頭,然後看他,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再等一陣日子,”他遞給她一顆甜瓜,順手將她小心拉過來,“處理完廖家的事,就讓你恢複身份,做蔚茵。”
她不說話,垂眸看著甜瓜。
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陪著她,做了許多。可她不知道怎麼回應,心底裡,可能還是在等一年之後。
她不笨,怎麼看不出他努力的改變,以及做的這些不過就是想要她開心。
他還在說著什麼,然後拿出一張紙給她看,上麵是一些男孩的名字……
。
日子過得很快,已經過了四月,眼看著天就熱了起來。
蔚茵身上奇怪的反應已經消失,不會%e8%83%b8悶惡心,也不再犯懶,隻是飯量變大,小腹已經隆起一些,有時候能輕微試到裡麵在動,很輕,像是小魚在吐泡泡。
最開始,傅元承總擔心她不要這個孩子,她的確也想過,但終究狠不下心。
有時候私下就會和蔚書蓮見見麵,也得知年底陳清清會和喬晉定親;而蔚渝讀書已經能跟上,先生時常會誇讚;陳正誼還在西北,這是蔚書蓮最擔心的,天天記掛。
蔚茵也勸說幾句,表哥做事有分寸。
眼看廖家的事情幾乎塵埃落定,越往下挖越是可怕,西北那些事自是不必提,什麼傾吞農田、勾結外邦、暗中培養死侍……就說京裡吧,居然和原本的慶德侯也有關係,整個朝廷一半的官員在查辦廖家的案子。
廖陌珠受不住煎熬,供出了當日火燒清瑩宮一事,但是稱對太後隻是失手。自然,罪名也不會輕。
玉意被龐稷救了出來,人憔悴的不行,鬢間隱隱有了白發。
蔚茵不忍,便把人接來自己身邊。。
時節正好,各種蔬果下來,街上的小吃也多了起來。她有時會出來轉一下,活動活動。
玉意總是小心,為人戴上幕籬,左右安排家丁跟著。
這一日,就在前街的茶肆裡坐著,從窗口能夠看見永安河。
“娘子現在還看不出來胖,臉仍是原來的樣子。”玉意端上一盤櫻桃,個個晶瑩剔透,紅瑪瑙一樣。
蔚茵習慣的摸上肚子,笑了笑:“以後,姑姑幫著多照顧這孩子。”
這話說的有些不太明白,玉意點點頭,想著是否蔚茵還是會走?確實,傅元承做了許多,但是人還是留不住,那也沒辦法。
“宮裡也有櫻桃,在廢宮後麵,”玉意說著,“不過沒人去摘著吃,都不敢。”
蔚茵明白,宮裡的東西不能亂吃,就是那櫻桃樹下,還不知埋了多少白骨。
“這櫻桃不錯,那裡買的?”她咬了一顆,又軟又甜。
“在前麵,一個老人家。”玉意回道,“娘子想要,我便過去買一些。”
蔚茵點頭:“多買一些,晚上姑母過來讓她捎回去一些。”
玉意見店裡沒有人,就出去買櫻桃。
天色下黑,街上行人不多,不遠處賣櫻桃的老漢還在,玉意吩咐家丁過去,給了人一些銀子。說全部買下,籃子一並帶回,省了倒來倒去。
吩咐完,她自己走回茶肆,剛踏進門頭上一記悶疼,眼見一黑癱倒在地上。
蔚茵被人捂住嘴巴,那巾帕上濃濃的藥味兒熏得她頭越來越重。
“唔唔……”她雙手狠狠抓著那隻手,身後人疼得哼出聲。
她識得這個聲音,是穆明詹。
第五十二章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見到……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 見到滿臉是血的玉意被從茶肆裡抬出來,整條街道沒有驚動,還是原來的樣子, 歸家人不曾停下腳步。
茶肆裡, 水碗倒了灑了一桌子水,地上散落著一顆顆櫻桃。
他臉色陰沉, 手指從桌上撿起一顆, 指尖用力, 那小果子在他指間碎裂,汁水流下。
眼看天黑下來, 城門很快就會關閉。
想來對方也是這麼想, 挑了這個時候, 可以借著夜色掩護,趕上關閉城門又可以拖延一番。
如此,傅元承斷定人是被帶著出了城。已經很小心把她藏在這邊,那些人是怎麼發現的?
陳家?安明?
“穆明詹?”他齒間發冷,像要將這個名字磨碎。
這種情況下不能大張旗鼓去追, 廖家那邊始終要顧忌,防止他們再從中插手。傅元承每次出來都是隱藏行蹤,所以救人要快要隱秘。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陛下,”龐稷從外麵進來,方正的臉上全是汗水,“一個時辰前, 四輛馬車同時出了東南西北四座城門。”
顯然是早有準備, 四輛馬車擾亂視線。
傅元承從茶肆出來,出了門檻一腳踩上什麼,低頭去看, 原是兩顆櫻桃果。
此時,荒野風涼。
天邊的最後一絲光線被吞沒,馬車疾馳在路上,速度之快,讓人擔心它隨時會散了架。
阿鳳坐在車門邊,盯著躺在那兒的女子,她已經看了一路,也從穆明詹的嘴裡知道,這就是那個叫茵娘的女子。
她跟了穆明詹一段日子,知道自己的麵貌和這女子很像。如今見了,也確實是像,但也不像。她是一個鄉野丫頭,而對方顯然是位世家姑娘,單看一雙手就知道。
她的因為勞作手指粗糙,對方的纖長細柔如水蔥,是下棋撫琴、引針繡花的手。也難怪,穆明詹一直念念不忘。
心裡有些酸澀,她應當隻是這女子的影子罷了。
正中躺著的人動了動,鼻子輕哼一聲,手指勾著想蜷起來。
蔚茵渾身發麻,眼皮沉重。因為路上太過顛簸,她提早從昏迷中想來,腦中一時空白。
她緩緩睜眼,頭間發疼,想抬手揉揉,奈何身子還麻著。
如此,忽然就記起來,自己被穆明詹從茶肆中擄了出來。
“嗯……”蔚茵像支撐著起來。
一雙手過來扶上她的手臂,她一驚瞪大眼睛看過去,才發現是一個女子,昏暗中隻有隱約的輪廓。
阿鳳握上蔚茵細細的手臂,抿了抿唇:“要起來嗎?”
蔚茵怔住,因為對方的聲音實在和她太像:“你是,是誰?”
她的聲音還在發顫,現在隻能借著阿鳳的力氣支撐。忽然就想起那一日,穆明詹堵她在茶樓,傅元承跑回來的時候,曾對她輕描淡寫的說在追一輛馬車,馬車上有個女子的聲音和她很像。
“我叫阿鳳。”阿鳳有力氣,一兩下就把蔚茵扶起來靠在車壁上。
蔚茵看她,然後環顧車廂,並不見穆明詹的影子,頓時心中發慌:“這是要去哪兒?”
“公子不讓說。”阿鳳道,視線留在蔚茵臉上,“你是茵娘?”
一般女子被擄走,定是會又哭又鬨,可是蔚茵的安靜讓阿鳳覺得奇怪。想起了那日她假扮她,在馬車上哭泣求饒,引得那位郎君來追。
從窗簾的縫隙中,她看見那男子冒雨奔跑。
蔚茵掐了掐手心,看出這個叫阿鳳的女子心思不壞,便點了點頭:“穆明詹呢?”
阿鳳不語,心底還是站在穆明詹這一邊。從他買下她的那一刻,就就決定一輩子跟著他,不會出賣他。
蔚茵見她不說話,便知也問不出什麼。
外麵路不好,又沒有聲音,必是到了城外。而穆明詹此時應該在處理什麼,或者就是知道傅元承會來追,而設置一些虛假的痕跡,誤導他。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四下是一片起伏的山巒。
天上幾顆星辰,更為荒野填了份詭異的安靜。
馬蹄聲漸近,蔚茵身上緊繃起來,盯著門簾。
沒一會兒,簾子掀開,穆明詹從外麵進來,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