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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禍 望煙 4368 字 6個月前

醒著她必須進食,不然會更難受;可是又什麼也吃不下,她的袖中有一個紙包,穆明詹留下的。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穆明詹會讓她去殺人。

“茵娘?”傅元承喚了聲。

蔚茵試著他冰涼的手指輕探上她的額頭,好似在確定她是不是發熱之類,好像他曾問過沈禦醫一些這方麵的事。

“你怎麼濕透了?”她問。

傘沒了,衣裳濕了,注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去追一輛馬車,你信嗎?”傅元承問,嘴角自然地勾起,“我以為你在上麵。”

他的臉是長得真的好看,更偏向於廖太後的樣貌,卻又不顯半點女氣。

“我?”蔚茵也就猜出,定是穆明詹安排,故意引開傅元承。

這在方才說話時便能聽出,穆明詹也不會完全盲目的進來,必會安排。可是在心計方麵,似乎極少人能與傅元承相比,所以他一開始居然中計了,後麵及時折返。

他定是看出什麼了,卻不問她。

“是,聲音很像你,在車裡哭,”傅元承將她扶回椅子上,站在桌前看著外麵夜色,“追了一整條街。”

蔚茵又往他身上看看,沒再做聲。是穆明詹找了女子假裝她被抓,才引開傅元承,而他還真的上當了。

茶肆並不提供吃食,隻有些簡單的堅果點心,不能當飯。

蔚茵還是有些心慌,加上餓得難受,伸手抓起麵前的瓷盞就我那個嘴邊送。

“不行,”傅元承先一步從她手裡奪走杯盞,“已經涼了。讓夥計送熱的來,你想想要吃什麼?”

蔚茵低頭,不想讓他看出她的驚慌。至今她心中仍舊跳得厲害,而袖中的紙包也想鉛塊子一樣沉,生怕掉出來。

殺人,還是殺眼前的這個帝王?

“茵娘,吃魚呢?”傅元承問,濕了的發絲貼在鬢邊,“範嶺說永安河的魚正是肥的時候。”

“腥。”蔚茵送出一個字。

傅元承身子往後一靠,無奈道聲:“還真是嘴刁。”

正說著,店夥計提著水壺上樓,後麵跟了個老婦人。

“公子,魯大娘說你方才的甜湯忘了拿。”夥計將人領過來。

老人家雙手端著碗放在桌上,隨後從身上掏出荷包:“公子東西也落下了。”

一縷芝麻香氣鑽進鼻子,甜甜的暖暖的。蔚茵看過去,就見著碗裡黑乎乎的芝麻粥,點綴著幾顆枸杞子。

視線一移,又看見老人家手裡沾上泥漿的荷包,送回到傅元承手中。

他方才出去,是去給她買甜粥?

“娘子趁熱喝。”老婦人看看蔚茵,慈祥笑道,“若是難受,就吃點清淡的,白粥,冬瓜湯都是可以的。”

蔚茵頷首道謝,老人慢悠悠下了樓。

隻剩下兩人,二層傅元承已經吩咐不再讓人上來。

“先吃點兒墊一下,”傅元承把粥碗往蔚茵麵前一送,“要不去吃冬瓜湯?”

蔚茵看他一眼,所以現在隨便一個人說什麼他都信,還想帶她去吃?不過冬瓜湯似乎是不錯,清清淡淡的,加一點乾貝肉就更好。

“陛下衣裳濕了。”她提醒一聲。

傅元承抬起袖子看一眼,滿不在乎:“不過是淋點雨,以前更臟的時候都有。”

那一回,他把自己的底細全部說給她聽後,偶爾也會提及以前,不再遮掩。沒有說太多,但是蔚茵能聽出,他小時候過得並不好。

芝麻粥味道不錯,不會過分甜膩,柔糯的恰到好處。大概是老婦人手法已經熟練,掌握的很好。

甜粥暖了她的身子,驅散了方才的涼意。肚裡有了東西也不再難受。

從茶肆出來,沿著原來的路往河邊走。

傅元承並沒有問任何事,所以蔚茵不知道他是否知道穆明詹來過。可是街上的馬車,他淋透著跑回來,似乎已經說明。

蔚茵先上船,回頭傅元承還站在渡頭。

傅元承撐著一把傘,人立在柳樹旁,身後跪著一個黑衣暗衛。

“抓到了?”他看著船上燈火,以及在艙門處消失的身影。

暗衛抱拳垂首:“回稟陛下,屬下無能。”

傅元承眼簾一垂,手指夾住一片柳葉:“茶肆呢?”

“茶肆並無不尋常之處,經營了十幾年。”

傅元承嘴角微冷,抬手擺了下,身後人影瞬間消失。

這趟出行定是有人走路風聲,憑穆明詹那個草包,怎麼可能溜進茶肆?背後有人在幫他。

船艙,桌上擺滿吃食,正中正好有一盤冬瓜湯。

範嶺一直等在船上,麻利將湯盛進小碗中:“雨天涼,娘子喝口湯暖暖。”

他過來給人拖出凳子,幫著把筷子擺好。嘴巴也勤快,儘撿些輕快的來說。

一桌子菜,沒有刺鼻的油腥氣,樣樣精致,還有她喜歡的涼拌菜。

“娘子去吃芝麻粥了?”範嶺又問,身著便裝的他像是大戶人家中的年輕管事。

“你如何知道?吃過嗎?”或許是穆明詹留給她的憋悶太多,有人這樣與她說話,讓她覺得鬆快。

範嶺有點受寵若驚,這位主子對著陛下都愛答不理,竟和他說起話來:“咱家哪吃過那些?不過是陛下問過,說京城哪裡的東西好吃,不要油膩的,不要發物……”

看他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的說著,蔚茵木木的嘴角翹了下。

“哎喲,娘子笑了,”範嶺眼尖,“看來咱家沒白跑腿兒打聽。”

蔚茵有些累,點點頭:“是好吃的。”

“那可好啊,有娘子這一句話,咱家就知足了。”範嶺笑著,“娘子吃著,咱家去陛下那邊看看。”

房中隻剩下蔚茵一人,大概在茶肆中餓壞了,吃了不少。

盯著另一碗冬瓜湯,那是範嶺給傅元承盛好的。他在換衣裳,應該一會兒會過來。

腦海中不禁想起穆明詹的話。他說她對不起他,對不起所有穆家人,說她眼睜睜看著穆家女眷衝進教坊司,而她跟了他們的仇人……

蔚茵閉上眼睛,頭疼襲來。發抖的手不禁摸上袖口,那紙包裡的東西隻要倒進碗中,傅元承過來就會喝下。

可是毒殺國君,她會怎麼樣?傅元承死了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不會,什麼都不會解決,知會更亂。穆家還是不會回來,而她會帶著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死去。

與其這樣,她更會想去和傅元承做那個一年的約定。至少明明白白。

頭疼慢慢平息,她拿定主意放鬆下來,隨後便靠在床邊聽著雨聲。

迷迷糊糊間,她知道傅元承進來,後來坐在床邊,輕輕纏著她的頭發。

“茵娘,”他喚她,“你想見蔚渝,什麼時候都可以。”

蔚茵臉朝裡枕著手臂,閉著眼睛。

“陳正誼去了西北,朕給他一件事做,”傅元承繼續說著,聲音很輕,“他人品正直,若是做好此事,將來必比你的姑丈出息。”

蔚茵吸了口氣,那紙包中的氣味鑽進鼻子,不免讓她生出心累。

傅元承知道人沒睡,給她掖著被角:“你那姑丈迂腐,死活要抱著書香門第的牌子。陳正誼腦子活絡,知道並不一定要靠讀書出頭,彆的方法一樣可以。”

這話,蔚茵是讚同傅元承的。陳正誼讀書資質一般,但是喜歡些拳腳功夫,想在軍營中出人頭地。許多世家子弟也會這樣選,但是姑丈就是不同意,倚在說著祖上的榮光,文官如何,並不讚成陳正誼的選擇,甚至阻止。

虧得那一年,父親來京,將陳正誼帶去了南麵,也給了他發揮的餘地,奠定了他以後從武道路。

現在看來挺好的。蔚渝也好,陳家也好,都很好。

“還有,陳正誼開始議親了。”傅元承道,覺得這樣簡單的說話很舒服,哪怕她連嘴皮子都不動,“想不想知道誰家的姑娘?”

“誰家的?”蔚茵開口。

“咦,”傅元承身子探進床裡,雙臂撐在蔚茵兩側,去看她的臉,“你沒睡啊?”

他新換了衣衫,頭發乾淨,一股清爽的男子氣息撲麵而來。

蔚茵不由縮了縮脖子,身子往被子下藏。睡沒睡,他會看不出?﹌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知道是誰家。”傅元承實話實說,“又不是朕娶媳婦兒,操什麼心?”

蔚茵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成,等他從西北回來,讓他親自跟你說。”傅元承往下低下頭,能更多的嗅到甜甜香氣,貪戀的想再去親近。

“什麼?”蔚茵驀的睜眼,轉過身就與上方的一對眼睛相視。

這樣近,兩人又是這種姿勢,讓她想起之前被他困住時的無助,承受著那些沒有儘頭的撻伐……

傅元承抓到了她眼中的懼意,手臂一收撤身離開,隻刮著床沿坐下,不讓她感覺壓迫。

“朕想,你不能一輩子這樣沒名沒姓,你本來就活著。”他仰頭看著帳頂,眼神柔和,“彆說什麼蔚茵已經死了,根本沒有。”

蔚茵撐著手臂坐起,不解的看著他:“陛下要做什麼?”

“茵娘,我會讓你做回蔚茵,”他看著她,“不管那時候,你是走是留。”

她說得對,她沒有做錯什麼,她也沒欠他的。以前就是抓住這些,逼著她一定要跟他。一次次的反抗、逃走。

在他眼裡,她的那點兒抵抗實在太弱,但是對她而言卻是拚儘了全力。不是她太弱,而是因為她碰上的對手是帝王。

那些她失去的東西,一點點幫她安回去。

亥時,兩人回了宮。

還未到天極殿,便見龐稷匆匆而來。

他是自廢殿的方向而來,深夜中腳步很重:“陛下,他似乎不太好。”

傅元承一抬手,隨行的宮人全部退下。

蔚茵也要走,又潮又冷的,她想回去睡覺。剛邁開步子,一隻手將她拉住。

她詫異的看著他,見他眸如墨,薄薄的嘴唇緊抿,攥在腕子上的手那麼緊。

“一起去吧,”他看向她,“去看看他。”

蔚茵眨眨眼睛,剛要開口拒絕,就被他拉著往前走去,隻能邁著步子跟上。

夜間的皇宮一片璀璨輝煌,他們去往的地方陰冷黑暗。

龐稷一聲不吭在前麵帶路,在那座廢棄的宮苑外停下。

傅元承皺了眉,撐傘站在原地:“龐稷,你下去吧。”

後麵,蔚茵被傅元承帶著走進宮苑,裡麵同樣破敗,早看不出原先的樣子。這裡根本不能住人。

密道一通到底,房間明亮。

床上的人安安靜靜躺著,一動不動,甚至看不出他的呼吸。

蔚茵看去那張蒼白的臉:“冬至?”

第四十七章 珠胎暗結,拿下!

蔚茵站在門邊, 看著傅元承走到床前,單手背後,低頭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你來了?”冬至慢慢睜開眼睛, 有氣無力。

傅元承抿唇, 眉間輕皺一下:“還真是沒用,這就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