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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禍 望煙 4380 字 6個月前

去到一片溼潤溫暖的地方,男孩開心地笑,叫她“阿姐”。

蔚茵堅信,那應當就是她的弟弟。

“阿瑩,”傅元承開口,垂眸看著她光潔的額頭,“那個連翹的確是侯府裡出來的,是我不讓告訴你的。”

他看見她微閃的眸光,白皙的脖頸,以及%e8%83%b8`前皺巴的薄綢。

“我是不喜歡你去碰侯府的事,那件事很深。你也看出麵館婦人的態度,同樣掩藏了連翹的身份。但凡與侯府相沾的,人都會避開。”

蔚茵仰臉看他,抿唇不語。知道傅元承不是喜歡解釋的人,話也很少,如今難得對她說這麼多。

傅元承臉一仰看著帳頂,眸色深沉:“這樣吧,侯府那一批送去邊城的婢女,我讓人安排你去一趟。”

帳內靜下來,隻留兩人淺淺的呼吸。

蔚茵腰間的手箍著,隔著那層薄綢亦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熱度。現在她內心又疑惑了,或許之前不告訴連翹之死,是怕她內疚。

“真想記起來?”傅元承問,並沒有看她,隻是手臂收緊了些。

“想。”蔚茵聲音極輕。

傅元承盯著帳頂的眼神一冷,一側嘴角勾了下:“好。”

蔚茵得到回應,心中一鬆,隨之順著他的意思,輕輕靠在他身上,臉枕在他的%e8%83%b8`前。

這時天才剛亮,窗紙朦朦朧朧。

用過早膳,傅元承離開,去了書房。

蔚茵收拾好,照常坐在榻上繡花。玉意送來的藥丸就放在身旁小幾上,小指肚大,散發著淡淡藥香。

等著房中靜了,她將藥丸捏起,埋進牆邊架上的花盆裡。

半晌的時候,蔚茵獨自去了後門處。

這兩日,曾娘子沒再過來,大抵是家中事多。因人說過,年底會往各家長輩送些年貨之類。

冬陽慘淡,落在那片嶙峋的假山,更加突兀出淩厲。

一個年輕男子扛著扁擔正往後門走,蔚茵眼尖趕緊快走幾步將人喊住。

男子回頭,先是一愣,隨後彎腰行禮,正是上回同鄭三一道來送柴的小子。

蔚茵不知道人的名姓,隻在幾步外站定:“郎君可知鄭三叔最近為何沒來?”

“三叔家中最近有事,可能得年後了。”他回答。

蔚茵笑著道謝,轉身想走。

“夫人想知道侯府的事?”男人問。

蔚茵打量著眼前人,隨後點了下頭:“你在侯府待過?”

“去過兩日。”

“那,你可知道侯府有位蔚夫人?”

男人抓抓腦袋,好像在思考,最後搖搖頭:“平時我們見不到夫人,打交道的都是府中夥計。”

他說著,仿佛是怕蔚茵覺得這些信息沒有用,又道:“倒是見過侯府的二公子穆明詹,我們當時過去做工,修繕的正是他以後娶妻的院子,千安苑。”

“千安苑?”蔚茵念著這三個字,腦中一陣刺疼。

“對,”男人點頭,不自覺臉上熱了下,“當時說我們乾得好,給了些賞錢。”

風大,呼呼刮過,像要揭掉廊上的瓦片。

這兩日沒用藥,冷風又加劇了蔚茵的頭疾,難受得抬手扶額,身形晃了下。

“夫人,你怎麼了?”男人往前兩步,試探的歪頭去看,瞅見了蔚茵蒼白的麵頰,應當是身體不適。

他猶豫著伸手出去,想著扶一把。

傅元承再忍不下,幾個大步上去,手臂一攬將蔚茵收到身旁,厚實的鬥篷將她裹住。

送柴的男人一愣,一隻手還擎在半空中。

傅元承細長眼睛一眯,餘光掃去身後男人,冷冷送出一個字:“滾!”

男人那還敢留,隻得扛著扁擔離去。

蔚茵鼻尖撞得一疼,仰臉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容,嘴角蠕動兩下:“頭好疼。”

說完,她眼皮一沉緩緩合上,搭在傅元承肩上的手也隨之滑落,整個身子軟軟的靠在人身上。

“阿瑩?”傅元承呼吸滯住,一隻手拖著她的臉。

她像一朵枯萎的花,靜靜的沒有回應。

他彎下腰將她抱起,沿著路往正院跑著:“你給我醒過來,彆睡!”

蔚茵昏昏沉沉,身子在顛簸中幾乎折斷。後來,耳邊聒噪不停,身上也不安生,有人為她各處拿捏著,又疼又癢的,臨了又往她嘴裡灌了苦藥。

苦澀湯汁進了腹中,很快舒暖過來,身上每一處都很輕快,隨後陷入沉睡中。

外間,傅元承站在牆邊,盯著上麵的一幅畫。

“是這樣,”沈禦醫微垂腰身,話語謹慎,“瑩娘子沒有大礙,就是這兩日未曾用藥,導致身體發虛。”

“未用藥。”傅元承站著不動,“還有什麼?”

沈太醫覺得口乾,咽了口口水:“她可能是記起了些什麼。”

傅元承眉頭微不可覺得皺了下,隨後垂眸看著麵前那一株盆栽:“你當初怎麼說的?”

當初?沈太醫自然知道說過蔚茵不會好起來,可他那不是要保命,順著傅元承說嗎?

“可以,有辦法……”沈禦醫支支吾吾,話已經開始不利索,畢竟他知道的太多,怎能不怕?

傅元承斜睨了一眼,鼻間送出一聲冷哼:“沈禦醫是覺得本宮還會信你?”

“殿下,”沈禦醫雙膝一軟跪去地上,渾身發抖,“有辦法,一種南疆蠱藥,可以讓人再記不起過往。”

室內無聲,屋外寒風肆虐。

傅元承不語,手臂一抬,廣袖滑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探進花盆中。很快,便摳出了一禮藥丸,接著又是一粒。

一顆顆的放進掌心中,帶著沙土,十幾粒:“你為何這樣犟,非要回去?”

沈禦醫聽不清傅元承在說什麼,還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老臣句句屬實。”

傅元承舒出一口氣,收緊掌心,隨後鬆力,將半把的藥丸重新埋回盆中。

轉身過來,他拍掉手上泥土,看著地上的沈禦醫:“屬實?”

蔚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屋裡已經點了燈。

身上並沒有不適感,頭疼也已消散,有一股說不出的鬆快。

這時,傅元承走進來,徑直走到床邊坐下:“醒了?”

他手臂攬著她坐起,輕柔為她理著頭發。

玉意端著托盤上前,送到傅元承手邊,抿唇不語。

傅元承一伸手,端起托盤上的藥丸,隨後低下頭吹著上麵的熱氣:“阿瑩,把藥喝了。”

他把藥碗送去蔚茵麵前。

蔚茵看著黑乎乎的藥汁,眼皮尤帶乾澀,抬眼看著傅元承:“什麼藥?”

第二十四章 所以,這算是補償?……

玉意往後退了兩步, 托盤放下去,隨後到了門邊轉身,離開了臥房。

踏出去的那一瞬, 她忍不住輕歎一聲。也隻是短短一瞬而已, 隨後直起腰身出了正房。

房裡靜了,蔚茵沒有去接那碗藥, 心底裡的想要的還是回憶。她忍著這兩日的頭痛, 就是想將腦中那些細碎的影子拚湊完整。

“我, ”她喉嚨發澀,聲音微啞, “不想喝。”

傅元承搭在碗沿上的指尖發緊, 盯著她的雙眼, 那樣輕柔而美好,暖暖的讓他想去抓住。他喜歡那線光亮,想要擁有。

然而,他明確的感覺到,她在慢慢恢複, 以前輕易的阻止已經不管用,她心中已經生了對他的懷疑。她這樣溫順的靠著他,醒過來後是什麼?

是更大的裂痕,猙獰可怖,永遠無法修補。

“怕苦?”傅元承臉色和緩,將人攬得更緊, “有糖怡和蜜餞。”┅思┅兔┅網┅

他示意一眼牆邊桌上, 兩隻精致的小玉碟。

蔚茵下意識將臉一彆,似乎想避開那苦藥的味道:“不是。”

她不怕苦,她隻是想記起過往, 哪怕受點罪。

感受到她微不足道的抗拒,傅元承心中生出一股燥意。如他所料,是有些變了,以前她是聽話的,順從的,哪怕是他送上一碗毒藥,她也會笑著喝下。

“那是什麼?”

“我想,”蔚茵嘴角淺淺勾起,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以後不再依賴藥。”

傅元承在她眸中探視著,知道她並沒有說謊。他總能控製所有事,朝堂的,東宮的,算計任何人,腳下白骨累累,把自己裝成最討厭的樣子……可最終麵對她,竟不知如何回她。

“不吃藥,如何好起來?”他臉上控製的很好,內裡的狂風駭浪總能在麵上顯出一副風平浪靜,“後日,那些侯府女婢就要帶離出城,不想去看看?”

蔚茵眉間輕凝一下,眼中閃爍:“公子會讓我去嗎?”

“會,”傅元承頷首,“隻要你好起來。”

他知道,自己開出的這個條件蔚茵根本無法拒絕。他從來知道人性的弱點,隻要亮出人心底最想要的籌碼,誰也不能拒絕。

她雖從來不說,但他明知她是想要真相,尤其是現在。

果然,他看見她的手緩緩抬起,碰觸上瓷碗,繼而端去麵前。

“我要糖怡。”蔚茵臉色蒼白,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清亮。

長發柔順的貼著肩頭披下,嘴唇因為虛弱變成淺淺的粉色,眼睫微微顫著。繼而,藥碗沾上唇邊,安靜的喝下。

“好。”傅元承鬆開手站起,走去牆邊取糖怡。

蔚茵嘴中含上苦藥,眉間微動,在傅元承轉身的一瞬,口裡苦藥吐到手中帕子,迅速塞去枕下。

然而他回身的太快,她隻能將剩下的半口藥汁咽下去。

傅元承垂在腿側的手攥緊,一瞬不瞬看著蔚茵。本該是他想要的這一幕,可是心中某處慢慢的越來越涼。

他攸地過去,伸出手抓上藥碗,她微詫的抬眼看他,似在疑惑。

“太苦的話,少喝些。”傅元承道。

蔚茵坐正,順手鬆開碗:“喝完了。”

口裡充斥著苦澀,舌尖也被苦的發麻。她抬手捂住嘴,眉間深深皺起,想等著那藥苦散去。

一顆糖怡送到她的嘴邊,手指白皙細長,仔細看虎口處有層薄繭。

“含下,就不苦了。”傅元承坐回去她身旁。

蔚茵將糖怡送進嘴裡,圈在腰間的手重新帶著她枕在他身旁,頭頂上貼下他的臉頰,呼吸輕掃過她的鼻尖。

口裡的甜蜜漸漸壓過苦澀,她似乎聽見他歎息一聲。

“會好的。”傅元承道。

蔚茵嗯了聲,身子開始發熱,頭疼漸漸平緩,想來是那碗藥有了作用。

桌上紅燭搖了搖,晃著擁在一起的兩人。

“這麼晚,公子不回去嗎?”蔚茵問,眼皮有些使不上力,分明才睡醒沒多時。

“今晚不回去,”傅元承淡淡吐出幾個字,“陪你。”

蔚茵嗯了聲,困意席卷而來,下意識縮了縮身子往傅元承身上靠,腦袋蹭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傅元承身子一僵,繼而將人抱得更緊,低頭湊去她的耳邊:“阿瑩想要什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