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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禍 望煙 4351 字 6個月前

,目光猶如兩柄利劍。

事已至此,蔚茵鼓起全部勇氣,直視麵對於他,嗓音染上微顫:“是啊,觀中那株桂樹好容易生長百多年,卻被殿下一把火給燒了。觀中的女道,她們沒有錯,為何你……”

眼前驀的覆上一片暗影,傅元承的手捏上她的下頜,她清楚看見他眼尾浮出暴戾的暈紅。

“你知道?”傅元承盯上那雙眼睛,氤氳淚霧下,有恐懼、憤恨,羞辱……

他緊抵著她在粗糲樹乾,掌控在一片地方。驚覺原來她知道,當初是故意離開,躲著他,連一個字都不曾留給他,獨留他枯等一夜。

她不想沾上他。

蔚茵被迫仰頭,臉被捏得扭曲,心中壓製的恐懼蔓延開,身子開始發抖:“蝴蝶她也沒錯,還是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隻因為傅元承的多疑,輕而易舉的要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天知道,當時的她有多害怕。

身上漸漸沒了力氣,她知道,隻要傅元承手指一收就會要了她的命。

傅元承薄唇抿成一條線,在蔚茵眼中看到死氣:“當真不走?”

蔚茵不語,緊抿唇角。

“很好。”傅元承吐出兩個字,眼睛一眯。

蔚茵動彈不得,終於再也壓不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腮頰無聲流下。

她不會回陳家,那不過是傅元承給她安排的一條路,他要的是把她抓回去,逼著她履行那根本不做數的承諾。她根本就不會給他承諾,是她病了迷糊著,他哄著她說出的。

她不要跟他,那些漢安明霞觀的過往,如今侯府的牽絆。她既已進了穆家門,後麵跟著傅元承,世人如何看她?太夫人會否心冷?穆明詹定會失控……

清淚沾上傅元承的手指,帶著滾燙的溫度。他死死盯住她,如同鉗住一隻小兔子那樣簡單,見她終於心理崩潰而哭泣。

蔚茵雙手去拍打他的手臂,想要從他手裡掙脫:“放開我。”

她像一隻掙紮的貓兒,渾身炸毛,用著僅有的武器爪子。可是病後的虛脫很快讓她沒了力氣,隻剩下不爭氣的嗚咽聲。

傅元承眼簾微垂,瞧見了手背上幾道抓痕,譏諷一笑,像是嘲弄她的那點兒氣力。

他手鬆開她的下頜,隨即一把攬上她的腰,將她帶來身上,試到了那微不足道的抵抗,以及糊滿臉的淚痕。

兩人的動作激落了一樹落花,紛紛揚揚的黃色小花飄下,落雪一般。

蔚茵呼吸不穩,%e8%83%b8口劇烈起伏,想著或許這樣被他殺死也算解脫。

誰知,傅元承收起了臉上陰鬱,反而送出一個好看的笑:“既然如此,那便如你的意。”

他輕柔的為她整理著衣襟,指尖幫著掃去肩頭落花。

下一瞬,他的手臂一收,一把將蔚茵推開,甩袖走出樹下。

蔚茵一個不穩,慌忙扶住樹乾,這才站住。

傅元承大踏步往前走,沒再回頭,隻是聲音冷漠:“彆後悔。”

院門開啟關閉,院中重新歸於平靜。

蔚茵靠著樹乾,身子慢慢滑落,最後癱坐在地上,久久不動。

她一直想忘掉漢安的一切,希望那真的是一場夢。原本過去一年,想著就這樣讓時光去淡化那些,她與傅元承不再有交集。

可是老天爺仿佛在跟她開玩笑,讓他們再次相遇,到底誰是誰的孽債?

可以重來的話,她不會選擇去湫州給父母拜祭。

湫州,父親曾經在那邊為官,後來與母親相繼病故,蔚茵和阿弟被祖父接回了泰臨本家。

去年的祭日,蔚茵特意去祭拜,為已故雙親積德。因為很快就要進京,與早有婚約的穆明詹成婚,她想著以後都不會再去湫州,才有了這趟出行,是身為兒女應有的道義。

經過漢安時就是雨天,不停的下,沒完沒了。

後來水災,她帶著婢子蝴蝶住進城外明霞觀。觀中女道見她柔弱,好心收留。

還記得那日雨後,她救下了滿身是傷的傅元承。為了給父母積德,她為他送飯送藥。

他說他日後會報答,她不在意也不多問,有時候他說話,她也隻是笑笑,靜靜聽著。與她來說,他傷好了就會走,她也有自己的路。

心中雖然對他遇匪同情,卻也生出過懷疑,為何他從未給家人送過信兒?

想到這裡,蔚茵歎了口氣,指尖摸上右側眉尾的疤痕。

就是那次,不知哪裡躥來的一股流民衝上明霞觀中搶奪,她跑去後山想通知傅元承趕緊離開,他的傷已經養好。

後麵人追得急,她大聲喊著讓他快跑,並看見了那隱藏洞口前,男子頎長的身影。慌亂中,她一腳踩空,墜下山道旁的深潭,眉角處重重一磕,沒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緊緊抱住,靠在人的懷抱中,頭暈腦脹,渾身酸痛滾燙。然後,有人為她換下濕衣,裹上一件乾爽的袍衫。

耳邊朦朦朧朧的有人說著:“如此,阿瑩以後嫁給我罷。”

蔚茵迷迷糊糊,喉嚨間溢出一聲輕%e5%90%9f。或許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想找一個依靠,無知的她糊塗間靠上他。

再醒來時,她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寬敞的房間,鬆軟的床榻,桌角上精致的香爐正出著細細煙絲,氣味清香。

支撐著從床上下來,她摸到了額上繃帶,後麵赤著腳走出去。

屋外,一輪圓月懸掛半空,傅元承靜靜站在遊廊下。她剛想過去,就見有人走到他的身後,恭敬行禮喚了聲“太子殿下”。

蔚茵渾身冰冷,至今記得從傅元承口裡說出的每個字: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明霞山上,不管是流民還是女道,乃至她的丫鬟蝴蝶,全部死了,一把火乾乾淨淨。

而他回過頭更是平靜的對她說,明霞觀毀於流民之手……

所以,她跑了,費儘心力騙過他,逃離了漢安城。

蔚茵坐在那兒,漂亮的指甲摳進泥土,指尖的疼痛讓她清醒幾分。

回想起方才與傅元承的說話,她明白了,或許明日之後世上再無慶德侯府。

果然,日暮時分,院外開始嘈雜,吆喝聲不斷。

兩個婆子緊緊跟在蔚茵身後,無論她走到哪兒。隔著一道門,她無法窺見外麵情形,疾步跑去東牆邊,把著花窗看出去。

外麵,穆家的男丁被虎牙軍推搡著,往正院方向趕去,那些成年的已經被綁上了繩索。

這麼快,都還未挨過這一日,這便開始了。

天色黑下來,千安苑的門被打開,有人大著嗓門吼道:“帶人出去。”

蔚茵明白,男丁已經帶走,剩下的就是處理女眷。

不眠夜,這便就是抄家罷。.

第九章 如今成了軟弱可欺的羔羊

亂,很亂,尖叫聲,哭喊聲……

隨處可見來回奔走的士兵,他們凶神惡煞,動作粗魯,甚至直接狠手的拖拽著女人,不耐煩還會踹上一腳。

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如今成了軟弱可欺的羔羊,隻能抱著頭哭泣。

蔚茵麻木的走在路上,身旁一柄明晃晃的槍頭。這裡已不完全隻是傅元承的虎牙軍,禦林軍也來了。

穆家真的倒了。

“啊!”一聲慘叫,有身影重重疊在她腳邊。

蔚茵不由後退躲閃,看著倒下那人痛苦的在地上翻滾,像是被灼燒的蟲子。

還不待她憶起這男子是誰,就見寒光一閃,一柄刀刃直直紮進他的腿腹,他疼得仰直脖頸叫喊得更加淒厲。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想跑?老子讓你跑!”一個將領大步而來,隨後就將長刀拔出。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將男子衣袍浸染蔓延。

將領的刀在男人背上擦了兩下,譏笑幾聲:“還當自己是貴家郎君啊,你現在什麼都不是。”

接著眼神放肆的上下打量著蔚茵,最後盯上那張臉,心裡開始發癢。

蔚茵皺眉,反感這些人的無理,可是也清楚自己現在處境,出了事沒人能幫她。

耳邊仍是不絕的尖叫聲,那些嬌生慣養的女人們被拖拽著走,黑暗掩藏中,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這樣亂,出點什麼事情多正常,沒人會在乎。

她攥緊手心,在那將領的注視下繞開地上男子,繼續往前走,沒露出自己的一絲膽怯。

不長的一段路,仿佛走了許久。

到了前廳外,一眾穆家女眷被驅趕聚集在此。誰都知道此時大難臨頭,悲傷哭泣,恐懼顫唞。

太夫人也被攙著站在正中,蒼老的臉龐沒有表情,依舊驕傲的揚著臉。她也是皇家血脈,傅氏的一位郡主,落到如此依然保持著高貴。

然而,當官兵押著穆家男丁出現的時候,她眼神終究閃了閃,起了溼潤。

女眷們亦是開始激動,哭聲更大。可是她們什麼都做不了,士兵們手持□□將她們圈在一處,誰要妄動必是被殺。

她們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郎、兒子被套上枷鎖,捆住手腳,繼而一個個被官兵摁著跪在地上。

“不許吵鬨,跪下,都跪下!”士兵厲聲嗬斥,握著佩刀晃了晃。

蔚茵攙扶著太夫人,隨著一眾女眷跪去地上,垂首躬下腰身。

朱紅大門處一片火光,映著門板上的黃銅鉚釘格外亮眼,兩隊黑甲侍衛手持長戟,踏著鏗鏘腳步列隊而入,整齊立在走道兩旁。

須臾,一個人影出現在大門正中,金冠蟒袍,端正高貴。正是太子傅元承。

走在前麵,身後跟著微欠腰身的宦官,手中拖著一卷明黃色布帛,臉上笑嘻嘻與他搭著話。

傅元承平視前方,嘴角若有若無勾著,腰封上垂下的玉佩隨著他的步伐而輕晃。

想是習慣了人對他的跪拜,對於撲跪在地的場景沒有任何在意,徑直踏著階梯進了前廳,袍邊輕掃過階麵。

整座侯府現在唯一點著燈的地方就是前廳,一張寬大的太師椅擺正在廳正門處,他站在椅前。

宦官輕咳了一聲清嗓,隨後直直身板站在階下,右手高高托起:“聖上有旨。”

他尖著嗓子,掃著跪地的一片人,臉上難掩刻薄,故意一頓也是給穆家人更多的心理折磨。

果然,底下真有人憋不住抽泣出聲,驚恐無助。

“經查,慶德侯府穆家罔顧皇恩,有作上犯亂之心,伺機謀反之意,更查出當年欲加害尚是太子的聖上,罪無可恕。現侯府一乾人等全部收監,等候發落……”

頓時,哭聲震天,本還存有一絲的希望徹底破滅,隻剩絕望的眼淚。

宦官完成自己的職責,便又與傅元承話了幾句,隨後便離開了侯府。

傅元承立在廳門外,手中捏著墨玉珠串,淡淡道了聲:“帶走。”

士兵們得了命令,拉扯著穆家男丁,口裡嗬斥著,一個個拽著往外走。有那些軟弱的已經癱軟在地,像一坨爛肉被拖著。

女人們更是嚇得再不敢動,瑟瑟縮縮的蜷勾著,隻剩下發抖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