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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等我 醬子貝 4421 字 5個月前

喻繁倚著圖書館天台的欄杆往下望。圖書館建得不高,不過位置好,一眼能把南城七中看個七七八八。

他特意挑上課時間過來,一來就上了天台。本意是這離得遠,高三教學樓看不見,他能毫無顧忌地在這等莊訪琴下課,但真站到這了,他又忍不住朝高三教學樓的六樓看去。

是今天回來吧?在聽課?還是在刷題?或者在考試?

正出著神,樓下忽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哨聲,喻繁以為自己被發現了,立刻轉身蹲了下去。

等了一會兒沒了動靜,他半蹲起身去看,隻是體育老師在叫那些逃課去食堂的學生回來。

這體育老師也帶他們班,這聲哨子經常是吹他的。

喻繁吐出一口氣,乾脆背靠牆坐了下來,手伸進口袋想掏煙,聽到天台鐵門發出的“吱呀”一聲後又立刻停住。

他以為是校警巡邏,懶洋洋地抬頭去看。

然後看到了他連名字都不敢想的人。

喻繁兩腿曲著,還沒坐穩。滿臉愣怔地看著對方走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陳景深已經走到他麵前蹲了下來,伸手強硬地把他的下巴往上掰。

陳景深的手指摸到他脖子的幾塊創可貼邊緣,喻繁倏然回神,伸手去擋。

陳景深沒把創可貼扯開,感覺到喻繁指尖過低的溫度,他問:“怎麼傷的。”

“……貓抓了。”喻繁開了口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過分,可能是這兩天都沒怎麼說話的緣故。

“為什麼在這?逃課了?”陳景深問。

“剛打完狂犬疫苗回來。”

平時打架受了滿身傷都不願意去醫院的人,怎麼可能因為被貓抓去打疫苗。

喻繁平時編謊的時候一直喜歡往彆的地方看,但說這幾句瞎話的時候,目光卻一直放在他臉上。

陳景深沉默幾秒,把挑起來的創可貼邊緣又按了回去。然後抬手把喻繁頭發往後推,在他臉上掃了一遍。

“又動手了?”陳景深低聲問。

“……”

情緒差點決堤。喻繁咬了一下牙,繃得下顎都鼓了起來。他終於說了一句實話:“沒有,吵了兩句。”

陳景深嗯了一聲,手指在他頭發裡揉了揉:“再忍忍,最後兩個學期了。”

“……”

喉嚨乾疼得厲害,喻繁慶幸過了兩天,眼睛已經消腫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去上課?”

“剛來學校。”確定他身上沒有彆的傷,陳景深疲憊地鬆了一口氣,“這兩天陪我媽去了趟診所。”

“……嚴重嗎?”

“回來的時候好多了,隻是還要定時去。”

喻繁喉嚨滾了滾,過了好半晌才哦了一聲。

陳景深蹙眉看了他一會兒。喻繁平時話也不多,但很少這樣,臉色蒼白,沒有生氣。

他碰了碰他的額頭,又伸手去撚了一下他耳朵。

“你乾嘛?”喻繁去抓他手腕。

“看你有沒有發燒。”陳景深說。

“……”

換做平時,喻繁已經把他的手扔開了,但今天沒有,他握著陳景深的手腕,又放回到自己頭上。

陳景深一怔,順勢伸進去揉他,心情忽然間好了點。

他聞著喻繁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問:“怎麼抽煙了。”

“忍不住。”喻繁看著他,“在你麵前的時候不抽。”

“我不在也彆抽。”

很難。喻繁心想。

本來是沒癮的,但是這兩天跟瘋了似的,一閒下來就想碰。

下課鈴響起,喻繁如夢初醒:“下節物理,你回去吧。”

“背我課表了?”陳景深問。

“可能嗎?隻記得這一節。”

“你呢。”

“要去一趟訪琴辦公室……周五下午出去上網,被她抓到了。”

“我陪你過去。”

“不用。”喻繁%e8%88%94了下唇,“下節體育課,現在去辦公室也是罰站。我坐會兒再去。”

陳景深說:“那我等你。”

“彆。”喻繁拂開他的手,“又不順路。”

陳景深沉默半晌,妥協道:“那你早點去。”

喻繁點點頭。下一秒,溫熱的手背貼上他臉側,最後試了一遍他的體溫。

確定他體溫正常,陳景深說:“今天不趕著回去,晚點我去教室找你。”

天台旁邊就是一個大音響,上課鈴聲轟轟烈烈地響起,能把周圍的人耳朵震麻。

喻繁眨了一下眼,突然在這震天的音樂聲中小聲叫了一句:“陳景深。”

“嗯?”

我們私奔吧。

“……親我一下。”

音樂響了十秒。喻繁被人托著臉,安安靜靜地親了十秒。他聞著陳景深身上的薄荷香,明明隻是兩天沒見,卻覺得隔了很遠很遠。

喻繁手撐在身側,指甲都紮進了肉裡。他這兩天腦子裡一團混亂,在這一刻似乎全都清空了。

他被%e5%90%bb住,又被鬆開,在一陣恍惚感裡聽到陳景深低低對他說:“放學等我。”

-

一班下課總比其他班級晚。最後一節課,陳景深頻頻往外看。

欄杆沒人,牆邊沒人,門口也沒人。

他拿出手機,給置頂的人發去一條消息:【拖堂。你先做作業。】

遲遲沒有回複。

陳景深太陽%e7%a9%b4一陣一陣地跳,總覺得不太對勁,做題也難以集中思緒。拖堂時間一直延長到二十分鐘,在陳景深第三次看手機的時候,他心頭猛地一跳,忽然拿起書包起身,在全班的注視和老師的疑問聲中出了教室。

他終於反應過來是哪裡出了問題。在他出現在天台的一刹那,喻繁的反應完全不對,震驚、茫然,像是根本沒想過會見到自己。

中午留校自習的人很多,但下午基本沒有。大家都趕著吃飯洗澡,再返回教室自習。

所以陳景深到七班教室的時候,裡麵空無一人,隻剩寂寥。

這種場景陳景深也不是沒見過。但今天似乎比往日都還要空。

他走到教室最後一桌,靜靜地垂眸看去。

平時這桌麵上都會擺著最後一節課的課本,做了一半的卷子,還有一支經常忘蓋的筆。桌肚也是亂糟糟一團,卷子和練習冊攪在一起,每次上課或交作業都要翻半天。

但此時此刻,這張課桌空空如也。

陳景深一動不動地站在課桌旁,不知過了多久,才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他從書包裡隨便抽了張卷子,提筆開始做草稿。

偶爾拿出手機看一眼,撥一通電話。再放下繼續做。

夕陽打在他僵硬[tǐng]直的背脊上,陪著他一起沉默。

後門傳來一道聲音,陳景深筆尖一頓,回過頭去。

莊訪琴神色複雜地站在那裡。他們對視良久,莊訪琴才出聲:“怎麼不回家?”

“等喻繁。”陳景深說。

莊訪琴上了一天的課,臉色疲倦。臉頰似有水漬未乾。

她看著少年固執又冷淡的表情,抓緊手裡的課本,好艱難才繼續開口。

“……回去吧,不用等了。”

“喻繁已經退學了。”

第73章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莊訪琴在出聲之前想過陳景深知道這件事後的各種反應,或悲傷,或震驚,或慌亂。

但陳景深很平靜。他一言不發地坐在那,直到廣播站開始營業,操場音響響起《夏天的風》的前奏,陳景深才終於開口。

“他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

莊訪琴腦海裡立刻浮現那個平時散漫囂張的少年,疲倦地微駝著背,垂眼望地,輕描淡寫地對她說:“老師,我讀不了了。”

莊訪琴一開始不答應給他辦,讓他實在不行就先休學,等事情處理好了再繼續回來讀書。喻繁又搖頭,說不回來了。

陳景深聽完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收拾好東西,背起書包說:“我知道了。老師再見。”

莊訪琴站在七班走廊目送著他離開。

放學有一段時間了,操場跑道已經沒幾個學生。陳景深單肩背著包往校門走,影子被落日拖得很長,板正又孤獨。

莊訪琴摘下眼鏡,眼淚忽地又湧出來。

其實她沒把話說完。

她當時原本是想給喻繁一耳光的。明明變好了,明明進步了,為什麼還是被拽回去了呢?但她站起來後,巴掌又忍不住變成擁抱。

“陳景深知道嗎?”她問。

她明顯感覺到喻繁一震,可能是終於明白她之前說的“千難萬難”是什麼,少年許久都沒再說話。

直到最後,她才聽到一句低聲的、哽咽的。

“彆說出去,求求你,老師。”

-

陳景深去了那個破舊的老小區。

喻繁似乎不是很想彆人看見他出現在這裡,以前他每次來的時候,總是被很急地拽進屋裡。

但今天他敲了很久的門,又在門外的台階上坐了兩個小時,還是沒人願意放他進去。

小區樓梯是聲控燈,很長一段時間,樓梯間裡隻有一盞幽幽的手機燈光。

陳景深發了消息沒人回,打了電話沒人接,他給自己定了規則,一局貪吃蛇結束就再試一遍。周末兩天時間,喻繁已經破了他的記錄,勉強超了一千多分。

又一局遊戲結束,陳景深退出來習慣性去看排行榜第一,卻發現上麵是他自己的頭像。

可他還沒有破喻繁的遊戲記錄。

陳景深僵坐在那很久,直到有人上樓,聲控燈亮起,陳景深的身影把那人嚇了一跳。對方一哆嗦,脫口道:“我草!有病吧坐這不出聲!”

陳景深不說話,隻是終於願意動一動手指,按照自己剛定的規則,切回微信去發消息。

已經發不過去了。

在樓梯坐到晚上十點,直到手機先撐不住沒電關機,陳景深才終於從台階起身,轉身離開了小區。

這條老街很小,陳景深把每家店都走了一遍,又去了酷男孩,甚至去了禦河那家網吧,等他把所有能跑的地方跑完,連燒烤店都已經準備收攤了。

陳景深站在網吧門口又打了一通電話,這次連漫長的“嘟”聲都沒了。女聲冰冷委婉地告知他,他的手機號碼連同他的微信,已經被人打包一塊兒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家,陳景深發現屋子亮堂一片,安靜得像一座無人島嶼。

他給季蓮漪發過消息,說有事晚點回,之後手機就沒了電。現在看來,季蓮漪還在等他。

季蓮漪之前應該是在房間和客廳之間反複踱步,此刻房門大敞。她正扶額坐在書桌前,閉著眼疲倦地在講電話。

陳景深抬手剛要敲門——

“媽,不用再聯係外麵的學校了,先不讓景深轉學了。”聽見電話裡母親的詢問,季蓮漪揉揉眉心,含糊地說,“沒什麼事。隻是之前有個不學好的學生,我怕他受影響,現在那學生轉走了,事情就差不多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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