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把腦袋轉回來,卻在中途跟陳景深撞上視線。
幕布的光映在陳景深臉上,把他五官描得棱角分明。
陳景深沉默地朝他挑了一下眉,具體意思是:我們?
喻繁冷冷地繃起眼皮,具體意思是:閉嘴,不可能。
陳景深眉眼垂下來,重新看向幕布。過了半晌才道:“知道了。”
喻繁剛要低頭繼續玩手機,身邊人淡淡道:“兩個男生被看到影響不好,我知道。沒關係。”
“……”
電影正放映到精彩片段,槍炮聲不斷,臨時搬來的音響質量不好,這麼一轟有點炸耳朵。
陳景深被吵得皺了一下眉,手臂忽然被人用手肘狠狠一戳。
轉過頭,看到他男朋友臭著臉,用約架的氣勢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五分鐘後到實驗樓一樓來!”
喻繁說完起身,臨走之前又想到什麼,便再次低下頭,又咬牙切齒地說。
“你……走得自然一點!彆被人看出來!”
陳景深說好。
然後他就目送著他男朋友身子僵硬、同手同腳地朝實驗樓去了。
第56章
喻繁走了幾步才把手腳協調回來。
雖然他沒怎麼參與男生們的聊天,但男生們潛意識裡都把他當做是兄弟堆裡的主心骨。所以他一起身,全部人都齊刷刷抬頭看他。
“乾嘛去啊?”王潞安問。
喻繁腳步頓了下,麵不改色:“抽煙。”
“哦?那一起……”左寬當即就要站起來。
喻繁單手就把他按回了座位上,懶懶道,“我要自己抽,彆跟來。”
“他不是說要戒煙?這麼快放棄了?”左寬盯著喻繁酷拽中帶點僵硬的背影,道,“還不讓人跟著去,他是不是怕我蹭他煙。”
“你放屁,喻繁沒那麼小氣。”王潞安說。
“開個玩笑嘛,”左寬環顧四周,嘖一聲,“喻繁就去抽個煙,怎麼好多女生盯他看。”
王潞安和喻繁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了,早習以為常。喻繁的臉加上身上那點彆人沒有的冷戾感,讓他不論在校內還是校外,回頭率都很高。
談不上心動或者喜歡,但就是會下意識被這樣的少年吸引目光。
大家平時都隻敢偷瞄,這會兒烏漆嘛黑的,可不得放開了瞧。
他撞了一下左寬的肩膀,剛想叫他來玩手遊,旁邊又一個高挑的身影起來出去了。
於是王潞安又問:“去哪啊學霸?”
“廁所。”陳景深說。
周圍又有好多人跟著陳景深的身影一塊轉動小腦袋。左寬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收回視線問:“你說我現在起身走人,會不會也有那麼多人看我?”
王潞安指了指前麵:“看到那塊幕布沒?”
左寬:“我瞎?”
“你現在一頭撞上去,或許會有那麼多人看你。”
“草你媽。”
……
實驗樓平時晚上每層都會亮幾盞燈,但今天因為學生們都要下樓看電影,就隻剩了樓梯間一盞燈。所以現在實驗樓就是漆黑裡麵混了點昏暗的黃,多少有點兒陰森。
喻繁雙手抱臂,沒什麼表情地倚在某根柱子上,第六次拿起手機看時間,還差兩分鐘陳景深才來。
於是他換了根柱子繼續等,在黑暗裡沉默地消化心裡那股慢吞吞溢出來的亢奮感。
其實第一次看到彆人偷偷離場時,喻繁就有那麼一點動搖。
但隻是一下,他很快又按回去了。學校太危險,感覺哪個角落都有人,就算是冷僻的實驗樓教室,也有一張怎麼都拉不緊的窗簾,也會撞上偷偷去取外賣的學生。
但陳景深約他了。
算是約了吧……
反正特麼還是出來了。
喻繁正準備看第七次時間,就看到一個高瘦的人影從操場過來。其實周圍環境黑得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衣服或臉,但他幾乎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那是陳景深。
待人走到自己麵前,喻繁便不爽地開口:“我不是讓你自然點麼?”
“哪不自然了。”陳景深說。
“你走得比平時快。”喻繁評價,“手也擺得比平時高。”
陳景深無言幾秒,點頭:“第一次這樣,沒經驗。我下次注意。”
“……”
操場那邊又傳來吵雜的轟炸聲,陳景深碰了碰他的手指:“我們去哪?”
喻繁剛想說我怎麼知道?陳景深又道,“你以前在學校都帶女朋友去哪,我能去麼。”
喻繁好想穿越回去捂住自己的嘴。
吹出去的牛逼潑出去的水。喻繁冷靜地想了一下,從柱子起來站直身:“還能去哪?隨便找間教室。”
他剛才閒著沒事觀察了會兒,每對經過被他嚇到的小情侶,都是往實驗樓的樓上去的。
喻繁說完就裝出一副老油條的模樣,轉身朝實驗樓裡走。
其實平時也就實驗樓一樓儘頭的教室能去,沒監控。
但今晚沒開燈,樓裡的監控又都是學校多年前安裝的,沒有紅外攝像功能,這棟樓一下就成了聖地。
一樓的風水寶地如預料般地有了人。
他們上了二樓,喻繁把每間教室的門都推了一遍,全關了。
三樓,都不用推門,走廊儘頭的窗邊就站著兩個人,正低頭牽手不知在說什麼,第一間教室裡也隱隱傳來聲音——
朱旭:“我今天訓練的時候摔了你也不來安慰我,嗚,你一點都不心疼你的旭寶寶……”
喻繁:“……”
媽的,親嘴都得排隊是嗎。
喻繁深吸一口氣,拽著人繼續往上,腳步比剛才微妙地快了一點。
陳景深看了一眼自己被扯的衣服,一言不發地跟著他往上走。
左寬罵的沒錯,實驗樓五層樓幾乎被占滿了。
喻繁還是第一次走遍實驗樓。走到五樓最後一間教室的時候,他心裡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吱呀一聲,破舊的門應聲而開,裡麵空蕩蕩,沒人。
喻繁鬆一口氣,像趕上了一輛午夜的末班車。
五層樓的教室一間一間地找,還要放輕腳步和躲人,他覺得這一趟比特麼跑三千米還累。
陳景深關上門,又確認了一下窗戶和窗簾,轉頭時喻繁已經坐上第一排的課桌,靠在牆上吹風扇玩手機了。
找教室的路上他手機一直在振,是王潞安給他發的語音,喻繁隨便點開一條——
“喻繁,你是要抽幾包煙啊?還不回來?”王潞安的聲音突兀地響在空曠的教室裡。
“實驗樓教室一直這麼熱鬨?”陳景深問。
喻繁怕王潞安給他打電話,低頭回了兩條消息,順口說:“誰知道……”
他一頓,忽然反應過來,又含糊地補充,“我又沒跟我們學校的談過戀愛。”
陳景深嗯了一聲。
王潞安太囉嗦,喻繁應付了幾句,忽然想到什麼,頭也不抬地邊敲字邊叫:“陳景深。”
“嗯。”
“物理老師找你乾什麼?”
“沒什麼,集訓的事。”
喻繁想起邀請陳景深一快住宿的那個男生,敲字動作頓了一下。過了幾秒才說:“哦,什麼時候去?”
“不去了。”
喻繁一愣,下意識抬起頭來,才發現陳景深已經站到他麵前,半垂著眼看著他。
喻繁:“為什麼?”
陳景深本來想逗逗他,又不想浪費時間,於是如實道:“本來就沒打算去。以前參加團體活動出過事,就沒參加過了。”
“什麼事?”
陳景深看著他想了一下,輕描淡寫:“被人欺負過。”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
喻繁一下就坐直了,臉色瞬間沉下來:“什麼時候?在哪裡?誰?怎麼欺負的?你欺負回去沒有?”
陳景深有點想笑,又收了回去,淡淡道:“小時候參加的夏令營。沒欺負回去,不過有人替我出了頭。”
喻繁的表情隨著他的聲音變化,聽到“沒欺負回去”先暴躁起來,聽到後麵就又慢吞吞垂下肩去。
“你小時候怎麼這麼廢,還要彆人給你出頭。”喻繁冷漠地評價。
陳景深道:“是吧。”
“那你後來怎麼不……”
“再說下去電影要播完了。”陳景深撥了一下他的手指,商量道,“能以後再批評麼。”
可能是陳景深突然壓低了一點音量,喻繁捧著手機的手微微僵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們這一趟的目的。
被五層樓磨掉的情緒逐漸回攏。因為關著窗,樓下的電影聲也漸漸遠了很多。
喻繁把王潞安和左寬的消息都給屏蔽掉,手機扔一邊,才抬起眼來冷漠地應了一句:“……哦。”
教室陷入了一陣短暫曖昧的沉默。
陳景深的眼睛在黑暗裡微微閃著光,喻繁看了幾秒就有點受不了,剛想撇開眼。
“我查了下,”陳景深突然說,“你那種戒煙糖沒什麼用。”
“……”
現在提什麼狗屁戒煙糖?
喻繁嘴角向下扯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
“說是要用口香糖,或者是做彆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陳景深垂眼,沉聲問,“你現在想抽煙麼?”
喻繁撐在課桌上的手用力攥了攥,喉結滑了一下,半晌才道:“……一點兒吧。”
陳景深嗯一聲,偏頭靠了下來。
喻繁心如鼓擂又麵色鎮定地抬了抬下巴,剛碰了下陳景深的唇沿——
一束手電筒的光忽然從教室門頂上的玻璃掃了過來,晃了一下又瞬間消失。
兩人皆是一僵。
下一刻,左寬的大嗓門從樓底下清晰地傳過來——
“朱xu……實驗樓的兄弟姐妹們快他媽跑啊!!!胖……胡主任今晚釣魚執法呢!!!馬上殺上樓啦!!!!哎哎哎主任,我錯了我錯了,你彆擰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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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兵荒馬亂。
看似詭異陰森的實驗樓忽然湧出不少人,一部分跑樓梯,一部分跑安全通道,遇到衝上來抓人的校保安又飛快折身。
喻繁抓著陳景深的手從一樓教室窗戶翻出去的時候還有點恍惚。這特麼什麼鬼打牆,他今早不是才跟陳景深從這兒翻出去?
他們有經驗,動作快,雖然在五樓,但比其他人都先一步翻牆出來。
實驗樓鬨哄哄的。他們剛翻出來沒幾秒,就聽見窗戶又有動靜,朱旭帶著他女朋友也浩浩蕩蕩地跳了出來。
“沒事兒吧寶貝?腿是不是磕著了啊,我背你、我背你!快到操場我再放你下來。”朱旭把女朋友背起來,才發現自己身後還有兩個人。
他先是一愣,然後才問,“喻繁,你在這乾嘛?抽煙?”
喻繁被他看到的時候心裡沒忍住抖了一下,腦子裡已經想好了幾種殺人滅口的方案。被他這麼一問,才恍然醒悟——
不是,他和陳景深跑什麼?
他們都是男的,剛才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