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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對方的想法, 末了卻又放緩了語氣, 道, “你才進少府,倒也難怪——以後千萬記住,陛下不喜銅器, 若是要打,打一些鐵器便是。”

在這個時代,銅被稱為赤金, 是鑄造錢幣的材料, 價值上尤其貴重,彆人家裡不好用,天子卻是沒這種顧忌的, 不管是看經濟實力還是按儀製標準,都絕對能得到這個時代的最高待遇。

不過規則允許, 溫晏然自己卻不喜歡。

對此,少府中人也做出了極具個人濾鏡的解讀——陛下乃是一位古今難得一見的聖君, 生活自然極儘簡樸,先帝當年喜歡用赤金的酒樽巨鼎大釜等物, 而陛下卻認為這些東西太過奢侈, 登基後陸續換做了鐵器。

那位官吏擦了擦汗, 連忙俯身稱是——遇見一位自製力如此強的君主, 實在讓做臣子的人膽戰心驚。

這位小官並不知道, 少府的工作不止讓此處的官吏膽戰心驚,也讓天子本人膽戰心驚。

自登基以來,溫晏然好幾次差點因為對生活細節不夠注意而踩進了坑裡——她用遊戲麵板自帶的記錄功能把之前的驚險經曆給記錄了下來,上一回是少府險些把生魚片給端上自己的飯桌,這一回是企圖用銅釜毒害她消化道的健康。

溫晏然不怕耗費珍貴金屬,卻比較擔心食用含銅量過多的食物引起重金屬中毒,就算她再願意信任太醫的忠心,卻不敢相信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

她的行為還對建平其他人家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城中的貴人們一向留心天子動靜,如今紛紛以皇帝為標杆,對府中食器進行了調整——連天子本人都不再用赤金打造的物件,他們當然也都改成了簡樸風。

少府的小官感謝了上司的提醒,又親手給上司殷勤地倒茶擺果,笑嘻嘻地向對方打聽些禁中情形。

上司知道下屬的心思,想著也該讓新人學些眼色進退,便道:“你倒不用在我身上費這樣的心思,宮中事物,如今都是池張兩位常侍在管,他二位可不比侯少府,乃是第一等水潑不進的人物。”

小官忙道:“那兩位常侍便是這宮裡最受皇帝信重之人了?”

上司點頭,又笑:“本來還有鐘將軍,可惜她現在還沒回來。”

此人的話是有道理的,鐘將軍雖然還沒回來,但皇帝卻很給鐘將軍麵子,始終惦記對方,近來也一直在用對方進貢的小馬聯係騎術,說是打算等熟練一些後,再換上大馬。

今日下午,溫晏然也考慮著春獵快到了,騎上了馬,在宮苑中緩轡而行。

禁中宮規森嚴,哪怕是皇親國戚,輔政大臣也不許騎行,禁中護衛遠遠聽到馬蹄聲,正打算出手製止,但遠遠看一眼就低下了頭——是皇帝本人啊,那沒事了。

在外人看來,馬背上的皇帝頗有些從容自負之意,禁軍們也都理解當中的原因,之前的東地大勝還是其次,更因為陶老將軍送來的大批斬獲,他是負責叛亂平定的主將,而這個時代又是允許軍士靠著打仗謀取些私利的,陶駕完全可以將得到的財物揣進自己的口袋,當然也能把得到的繳獲散出去收攬人心,或者送到京中,讓上司高興,但他乃是一位極其知進退之人,不想背上貪財的名頭,又不想通過分財的方式在軍中為自己樹立太多威德,於是便把大量財物送到了皇帝一人手中。

在收到這筆財富後,溫晏然便從中取出一部分,分賜給了中部留守的將士,這些人也是精銳之師,卻不能輕易調動,未免禁軍人心動搖,便需要加以安撫。

溫晏然一路騎著馬溜達回了西雍宮,她騎術還不夠熟練,到門口時,隨行的宮人小心翼翼地扶她下來。

蔡曲躬身:“陛下,袁太傅跟宋禦史已經到了,如今正在偏殿中相候。”

溫晏然微微點頭,笑:“倒是讓他們久等。”先去寢宮內換了身衣裳,同時囑咐左右,“讓膳房那邊準備,朕今日要留二位卿家用膳。”

——天子家常的外袍跟裡衣都是細棉所製,紋繡極少,少府為了迎合皇帝的習慣,加大了棉布的研製力度,現在的紡織技藝比起她剛穿越那會,又成熟了不少。

袁言時跟宋文旭其實早就聽到了皇帝進門的動靜,又等了一刻功夫,外頭才傳來通稟聲,於是一道站起相迎。

兩人看到皇帝的裝束,都在心中歎服,哪怕是為了做樣子,皇帝能把樸素的生活堅持到這等地步,也著實不容易,何況現在朝中已經沒有可以製約天子的人,對方的言行依舊能一如既往,那便足以證明,天子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溫晏然坐定後,讓兩位大臣也坐下,開門見山道:“朕今日請二位卿家來,是打算商議一下後麵修建運河的事情。”

聽到修建二字時,袁言時兩人怔了一下,他們倒也沒問為什麼不把工部尚書黃許給拎過來一起開會——到了今日,皇帝現在顯然對黃許喜愛摸魚的特性有了充分的了解。

不過像黃許這樣的下屬也有好處,隻要上司態度強硬一些,他就絕對不敢出言反對。

宋禦史拱手:“陛下可否明示?”

溫晏然讓人攤開了一張輿圖,指著上頭的水路道:“朕細思天下之事,覺得南地此前總是不遵教化,多是道路不暢的緣故,若是能將當地河道與中原打通,今後自然往來方便。”接著道,“此事若成,還可將南地水路繼續與東地北地打通,使得天下連為一體。”

她這麼安排,倒不是對西地有意見,隻是覺得丹台兩地山林太多,不方便開掘河道。

袁宋兩人聽得皇帝語氣中隱隱透出的睥睨之意,不由心頭一震。

在中原人士心中,西地屬於未開化地帶,而南地屬於半開化地帶,如今在那邊定居的士族,比如崔氏褚氏,之前都是從中原本家這邊遷徙過去的。

河道的開掘不僅僅是工程方麵的問題,也意味著天子打算對南邊進行開發。

袁言時低下頭,他擅長揣摩上意,如今已經清楚察覺到,皇帝今日不是與大臣商量要不要開展這個工程,而是商量該如何開展。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宋文述雖然不是工部官吏, 也曉得開挖運河乃是大工程:“若要新造河道,恐怕需得征發大量民力……”

說到這裡,他便已經反應過來,東地那邊正在拆鄔堡, 當地的頑固份子太多, 若是朝廷不打算將他們通通斬首, 就得想個法子處置, 如此一來,派去服勞役就是性價比最高的辦法。

至於該怎麼服勞役,皇帝早就給出了有效方案, 同個大家族中,年紀太大年紀太小或者身體情況不適合體力勞動的人都找地方安排住下, 剩餘青壯除掉得留在家裡種地的那些,其餘都編入修河道的隊伍中,尤其是大族出身的年輕人,他們除了自己之外, 多半還會有忠心耿耿的徒附部曲隨在左右,天然就帶有一定的組織力。

換做其它情況下,這種自帶小夥伴的役者團體很容易出亂子, 但朝廷選擇厚待其族中的老幼之輩,反倒使得他們不敢亂動。

宋文述確認:“那這些役者, 還是照南地的例子安排麼?”

溫晏然頷首,又笑道:“如今流波渠已經快要竣工,正好將裡麵的官吏調過來, 負責運河事宜。”

宋袁兩人恍然, 當日天子修建流波渠, 原來就是為了挖掘運河做打算。

想到此處, 兩位老臣忍不住彼此對視一眼,心中各自凜然,倘若當日天子在修流波渠時,就料到了後麵會有一大批人力需要想法子安置的話,那這等心思,未免過於深沉了些,但從西地跟東地兩處叛亂的平定情況來看,上述猜測也絕非沒有可能。

回想舊事,天子的布局委實已經環環相扣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袁言時曾和府中幕僚分析過,皇帝一定是從南地事情結束後就開始布局於天下,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必須全力鎮壓西夷叛亂時,天子選擇重用崔氏,借此安南地人心,然後調溫循的人馬去北地拉練,並為後麵移花接木的計策做準備,等西夷平定後,又提前看破東地的打算,派師諸和用少量人馬,將盧嘉城騙到手中,再收褚氏之心,用反間計突破右營,同時派宋南樓繞路後方,神不知鬼不覺地圍住了橫平……前後安排沒有一絲疏漏,不止那些叛軍看不明白,連他們這些天天待在朝堂上並且能接觸到機密要聞的大臣,也都是直到事情結束後才陸續反應了過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袁言時想到自己當日還曾妄想過節製天子,背上已經冷汗涔涔。

溫晏然沒去在意大臣的心理活動,她的視線落在輿圖:“朕打算先修建建州到雍州陀清河這一段。”

宋文述也從思緒中脫離,定了定神,跟著望向了輿圖。

雍州距離建州不遠,本來就有天然河道,僅從圖上看,也算不得太大的工程。

既然皇帝沒打算多點開工,而是準備先修一段瞧瞧情況,宋文述也是無話可說,當下隻是微微俯首,道:“微臣不懂水利之事,還望陛下召集群臣,共同商討。”

一個計劃從有苗頭開始到真正落實,原本就存在一個消息傳遞的過程,天子需要先透漏點口風出來,讓重臣們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溫晏然選擇作為傳遞人員的重臣就是袁宋兩人,之後這兩人還會繼續把消息往外傳播,讓其餘大臣們心中有數。

溫晏然並不擔心自己會無法令大臣聽命,她的獨斷專行都有著足夠的數據信息做依據——

[威信(中部):95 20(職業加成)

威信(南部):65 20(職業加成)

威信(西部中立勢力):40 20(職業加成)

威信(西部敵對勢力):60 30(職業加成)

威信(東部中立勢力):40 20(職業加成)

威信(東部敵對勢力):50 30(職業加成)]

在所有中立勢力裡頭,溫晏然職業自帶的威信加成都是20,但在敵對勢力裡,卻最高達到過40,等戰事結束一段時間後,才慢慢落到了30。

單從信息上看,溫晏然覺得,對她持有負麵情緒的人,可能比對她持有正麵情緒的人更加聽話,這大約也是暴君的快樂了……

商議完正事後,溫晏然便如回來時對內官吩咐的那樣,留兩位大臣在西雍宮中用晚膳。

隨著少府對皇帝生活習慣把握得越來越透徹,膳房的炒菜已經做的已經愈發有火候。

今日呈上來的菜肴中,有一道是皇帝點名要求的新摘薺菜,膳房的人先將薺菜洗淨,又將蒜蓉剁碎,放入熱油當中,等香氣出來後,這才把薺菜中最鮮嫩的部分下到釜中快炒——溫晏然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時代其實已經有大蒜了,隻是之前炒菜少,所以沒有廣泛使用而已,如今少府既然知道天子喜愛各色香料,便專門撥了二十頃土地,用來種植大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