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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氏,甘氏三家,今夜帶著“山匪”們攻擊師諸和的,乃是貢氏的一位年輕人,他衝鋒在前,結果離師諸和的人馬還有百丈開外時,就看見前方火把集體後移,顯然是在撤退,頓時%e8%83%b8口一悶,仿佛有血梗在喉頭。

早在動手前,他們便商量好了該如何行事,之前設定的劇情是先與師諸和等人交手,然後假裝不敵,接著帶人後退,再把那位立功心切的師將軍引到東部這邊,然而師諸和今晚根本沒有給他們留下發揮演技的空間,在一兵未接的情況下,直接望風而逃。

——早知對方這般廢物,他們何苦大費周章?

然而師諸和能撤退,“山匪”卻不能撤退,為免露出破綻,貢姓的年輕人咬緊牙關,喝令兵卒們跟著自己繼續衝刺,一定要追上潰逃的官兵。

百丈之外,隱約可以看見星星點點的火把在移動,還有一杆“師”字大旗飄在半空,很顯然,那師小將軍雖然膽怯避戰,到底也是在前營待過一些日子的人,算是維持住了兵馬後撤的陣勢。

東部這邊早先有人認為,師諸和本人其實也有些實力,隻是為了討好建平的小皇帝,才宣稱之前的平亂計策完全來自於天子,並非是他本人的功勞,不過從今天的表現看,此人雖說不上謙遜,但在誠實上頭,還是保留了些許世家風範。

馬蹄敲擊著地麵,將衰草碾壓成塵土,逃離大營的時候,師諸和親引了數十騎衝鋒在前,身邊是自己的親兵還有甘維等人,之前那名毆打的親兵沒太用力,加上被馬背顛了半天,甘維此刻已經蘇醒過來,奈何被人橫著扔在馬背上,一時間不好有什麼大動作。

他勉勵分辨周圍形勢,卻隻覺得夜風灌而,火光繚亂,馬蹄聲兵甲聲混雜在一起,亂得讓人心驚,而作為主將的師諸和又十分失職地一言不發,全程隻是悶頭往前趕路而已。

師諸和倒不是不想言語,隻是擔心身邊士卒過於訓練有素,若是自己開口說話,很可能被當場激勵得士氣大震。

“將軍,師將軍,能否讓在下單獨騎一匹馬?”

從暈眩中清醒過來的甘維勉力開口,哀求師諸和給自己一匹坐騎,他現在的姿勢令腹部十分不好受,加上又想拖延一下行軍的時間,於是便開口求肯。

師諸和語音急促,仿佛十分不耐:“那便給他一匹馬。”

前軍逃跑的速度確實因為這個小插曲而稍有減緩,然而還沒等甘維高興,就聽見身後遙遙傳來一聲飽含怒氣的大喝:“大周將士都是忠勇之輩,豈能不戰而逃!”

此話猶如一聲霹靂,喝破夜空,也讓甘維驚在當地,他左右環顧,接著火把的光芒,忽然看明白了當前局勢——師諸和不戰而逃,許多兵卒都沒能立刻跟上,此刻依舊遺留在營地那邊,而貢姓年輕人所帶的“山匪”,如今也恰恰陷入了營地之內。

而師諸和本人雖然無能,但他麾下士卒的單兵素質都十分優秀,一旦有人組織,立刻會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果然,那位不知名小校一聲大喝之後,當即親身帶著兵卒持矛向前衝刺,其他兵卒受到鼓舞,也奮勇爭先,隨之衝出,猶如刀鋒般切了出來。帶頭的那人正是陳明,她出身青州陳氏,家中常出戰將,本人也稱得上文武雙全,隻一矛就將衝鋒在前貢姓年輕人刺於馬下。

為了讓後麵的潰退足夠合理,貢姓年輕人那邊帶的人馬雖然不算少,卻也不算太多,他本沒打算衝得太近,不想師諸和早早避戰而走,一個收勢不住便衝入了營盤當中,馬匹的行動受到阻礙,不管是前進還是後撤都施展不開,那些兵卒見到主將驟然落馬,生死不知,而大周的士兵們又在陳明跟任飛鴻的帶領下,從兩翼包抄合圍,一時間士氣大喪,被殺得丟盔棄甲。

甘維坐在馬上,感覺手足冰涼,他們把師諸和的能耐估計得太高,結果此人根本控製不住手下的兵將,導致在撤退時,麾下小校不遵軍令,自行帶著人馬發動攻勢,貢氏隻顧追擊,沒有把那些被遺漏下的兵卒放在眼裡,最終導致用來做餌的整支兵馬全數覆滅。

見到後方情況右邊,師諸和也沒有繼續逃竄,勒馬立於道中,有些慶幸如今光線不如白日時那般清晰,邊上的甘維無法也無心觀察周圍的情況,省去了對自己演技的進一步考驗。

被貢姓年輕人帶著的兵馬隨著主將的戰死,被陳明兩人一戰而覆,隨從此人而來的士卒約有兩千五百餘,本意是為了讓師諸和產生“帶著不到一千人就能輕鬆擊退數量是已方兩三倍的敵軍”的錯覺,如今擊退變成了擊殺,貢姓將領本人自然身死,被帶過來的士卒們,有半數變作了師諸和的俘虜。

甘維見狀,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從馬背上栽倒,而等他睜眼開後,已經到了第二天白日。

顧不得洗漱,甘維匆匆趕到師諸和的大營中——既然敵人已被消滅,師諸和自然缺乏離開的理由,也就帶著兵馬大搖大擺地返回了原來的營盤當中。

神色憔悴的甘維拱手為禮:“師將軍。”

表情有些不悅的師諸和皺了皺眉,到底出言允許甘維坐下。

甘維想打聽昨夜的情況,猶豫幾番,還是開口:“師將軍,昨晚帶兵擊退敵軍的那位小校……”

話未說完,師諸和麵上忽然露出怒意,直接揚聲打斷了對方:“什麼擊退敵軍的小校,昨夜分明是師某帶著將士奮勇衝殺,才將來襲的匪徒儘數擊退!”

“……!”

甘維目瞪口呆,麵白如紙,他萬萬不曾想到,麵前的年輕將軍除了無能膽怯之外,竟然還打算冒領下屬功勞!

這樣的人,居然也能被選為一營主將嗎?

邊上幕僚開口打圓場,勸解道:“將軍的功勞,營中將士都是親眼所見,到時候報於天子知曉,將軍定能封侯,甘君方才睡醒,恐怕還有些思緒不清,還望將軍莫要與他計較。”然後連使眼色,目中滿是“不要觸怒這個無能主將”的憂慮之意,讓人將甘維帶了出去。

幾乎算是被趕出來的甘維搖搖晃晃地走回自己的營帳,一進門就失力地跌坐在地,親隨過來為他更衣,結果衣服剛穿到一半,被發跣足的甘維仿佛是從夢中驚醒了一般,奮力一推,直接推翻了水盆,然後在帳中指著師諸和的方向流淚大罵:“此何人哉,此何人哉!”

他此刻當真是心痛如絞,若是因為分析失誤或者敵人太強導致失敗,甘維勉強也能接受,然而這一回師諸和分明是個最最無能的廢物,卻憑著運氣,莫名其妙地擊敗了盧嘉城的兵馬,又叫自己如何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想來此人之前能在北地那邊立下剿匪的大功,也都是憑著欺上瞞下的本事做到的,之前宣稱計策來自於天子,隻是因為皇帝的功勞無法被他吞為己有而已。

甘維捂著%e8%83%b8口,痛罵師諸和人品低劣,不戰而逃,據下屬功勞為己有,從外頭低調路過的陳明意外看見了這一幕,深覺僅憑眼前的景象,委實很難判斷那一方才是真正的大周忠臣……

就在甘維暫時背離立場,替大周糟糕的人才選拔現狀悲痛哭泣時,屬於師諸和的主將營帳內,陳明等三人正在商議之後的戰術。

任飛鴻拱了拱手,笑道:“恭喜恭喜,經此一役,恐怕他們更要小覷將軍。”

師諸和微微苦笑,為了平定東部,他背負罵名之事自然無足輕重,而且值得慶幸的是,假裝無能貪婪的那一幕雖然丟臉,但至少天子跟同僚們都不曾見到。

其實同僚們固然不曾見到他逃跑的模樣,但有著遊戲麵板做外掛的天子本人,卻在第一時間,清楚地把握到了師諸和帶著人馬率先往戰場反方向溜的情況。^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網^o^友^o^整^o^理^o^上^o^傳^o^

西雍宮中,溫晏然看著[戰爭沙盤]上的己方兵力分布變化,微微頷首。

情況跟她預判的一樣,當初《君王攻略》評論區裡熱心網友的總結果然是正確且有用的,雖然師諸和本人不會打仗,但在需要跟敵方人馬飆“誰才是戰場上最無能的人”的演技的時候,他不用多偽裝,隻要站在這裡,顯露出往日的正常水準,就能讓人對大周藥丸這件事深信不疑。

第九十五章

不少人都知道, 近來天子總是召戶部官員覲見。

溫晏然是為東部之戰做準備,起碼今明兩年,那邊稅賦顯然已經指望不上, 台州之戰因為結束得乾脆利落,損耗還不算大,戰後清查出來的隱田隱戶可以聊做添補,然而東部百姓數量遠多與丹台兩地,一旦當真動手, 必然會帶來極大的損失。

哪怕是她這樣不通兵事之人也明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事務極其繁瑣也極其重要,東部已經磨刀霍霍, 旦夕間便要舉事,溫晏然總不能讓前線將士餓著肚子打仗,因為西夷之事加班加到生了兩回病的盧沅光, 又得投入到新的工作當中,她歲數不大,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然而自從台州之戰開始後,就生生累瘦了一大圈,寬大的官袍套在身上, 竟顯得有些支離。

溫晏然深覺手下可用之人太少,便打算按照之前選拔擅長水利人才的方式, 再選拔一些擅長算術的人才出來。

她仔細查問過, 發現這個時空並沒有《九章算術》的存在, 而建平這邊的雖然有不少算術方麵的資料存留, 但卻缺乏規範的體係。

“阿絡, 你帶太醫去盧卿府上看看,這兩日讓她在家中先好生歇歇,等病好之後,朕還有用她的地方。”

自打盧沅光從侍郎搖身一變成為尚書後,她原來的位置就一直空缺,為了更好地給下屬們安排工作崗位,溫晏然乾脆先設了一個戶部內部的簡單考試,以田畝衡量,糧食折換,稅賦攤派為題目,又加了幾道幾何題跟二元一次方程,親自擬了份卷子,打算測驗一下這些人的本事。

忠心耿耿的宋禦史大夫聽聞此事後,十分替皇帝擔心——術業有專攻,世上的人能有一技之長就算難得,如今新帝已經算是難得的資質超逸之輩,不過朝堂之術算是自幼耳濡目染,兵法行軍屬於天賦,然而算學則必要仔細研習才能有所得,天子才上了幾天學,袁言時等人為陛下講解的大多還是經學等治國之道,皇帝就算了解過一些算學的內容,又哪裡能與部中積年的老吏相提並論,再加上盧尚書病假在家,萬一天子因此暴露了短處又該如何是好。

工科畢業的溫晏然沒能體會到宋禦史的內心活動,出完試卷後,安排下時間,又讓池儀監考,時候還抽了點時間去親自批閱。

宋禦史特地打聽了一下戶部那邊的情況,下屬過來回稟,說是考完試後,戶部那些官吏們的麵色並不大好看,若是繼續追問的話,要麼以袖掩麵,要麼仰天長歎。

得到消息的宋禦史自動忽略了天子在經典以及禮儀上遠低於朝中人士平均水平的表現,堅信大周天子果然乃是天命所歸,所以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