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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為的騎都尉。

來自建平的禁軍以最快速度的控製住了整座城池,此刻還在城中的吏員大都被扣在原地,關押待審,宋南樓一邊指揮戰鬥,一邊又找了大夫來為皋宜郡守診治。

他們這一群人中不止有武將,也有文官,包括郡長史以及不少郡中屬員,為了保證能支撐起一個城市的正常運轉,盧沅光特地選了自己的十分看好的年輕官吏過來,其中就包括戶部小官韓拾荊。

同樣不善騎馬,且臉色比之前的侯校書還難看的韓·文官·拾荊顫巍巍地拱了拱手,有氣無力道:“騎都尉勿慮,來前陛下已經吩咐過下官該如何行事,盧侍郎也多有提點。”

宋南樓好奇:“不知陛下有何計劃?”又本著當朝官員的機敏立刻補充了一句,“倘若不方便的話,便當宋某不曾問過。”

韓拾荊:“倒沒什麼不便的,反正遲早也得要騎都尉知曉,現在說也不妨——陛下吩咐,兩地情況如此嚴重,除了天災,更多是人禍。此類事情往往需要快刀斬亂麻,越拖越難解決,我等抵達後,要是此地郡守尚且支撐得住,就問問郡守究竟誰是罪魁禍首,要是郡守支撐不住,就問一問此地郡吏的姓氏,哪些家族的吏員最多,就將哪家定罪,並籍沒全族。”

籍沒是厘清家產並收歸公有的意思,按大周風氣,地方吏員往往選自於本地的豪強大戶,要是拿著整個官衙的人員名單看的話,很容易發現其中的姓氏組成非常單調。

韓拾荊又補了一句:“此地郡守犯了錯,但錯誤主要並非由於郡守引起,如今連犯錯較輕的主官都已經被罰,吏員跟著獲罪也屬常事。”

聽到這句話後,與宋南樓等人一道過來的一位賀氏出身的年輕人才點了點頭。

——溫晏然這次不止在隊伍裡塞了禁軍,郡吏,戶部官員,甚至連負責監管官員的禦史都安插了一個進來,等於是完全繞開了兩州刺史的權責,決定親自處理地方事務。

宋南樓笑了一下:“韓君侃侃而談,想來心中已有城府。”

從門第家世上進行比較,韓拾荊跟宋南樓之間差距過大,所以有些事情後者做了也就做了,說不定還能博得一個能臣的美名,但前者表現得過於強橫,極容易在事後遭到打擊報複。

韓拾荊想了想,道:“陛下曾詢問過下官有何計劃,按照下官的想法,最好不要全然依仗武力來使人屈從,所謂‘千人千麵,百人百性’,世上有惡人,自然也有好人,有匪徒,自然也有長者,偌大一個嶧城,想來不會連一個看不慣當前事態的人都找不出的。這些本地大族人士,若是有德者,就以道德相勸,若是求利者,就以權勢相誘,天子是天下人的君主,如今君臣名分已定,還怕沒人歸服嗎?”

宋南樓迅速理解了韓拾荊的意思——在這個時代,中樞有著天然的強大權威,而且建平中的新帝以超乎所有人預料的速度,迅速地掌控了屬於皇帝的一部分權柄,若是天子跟泉陵侯繼續相持下去,人心一定會慢慢偏向建平那邊。

歸根究底,皋宜跟襄青這邊的大族也並非都是一條心,天然存在拉攏一部分打擊另一部分的條件。

——其實溫晏然也認同韓拾荊的觀點,還給了一句點評,若是當真人人都有意擁立泉陵侯,也不至於想要拿兩郡來立威。

韓拾荊麵上忽然露出一個苦笑:“陛下同意下官的猜想,但卻沒有同意下官的謀劃。”

宋南樓聞言,麵上似有不解之色,片刻後才恍然大悟:“陛下聖明。”

天子不同意這麼做,是因為如此一來,皋宜跟襄青兩郡的局勢跟之前不會有本質區彆,去了一個張豪強,又來了一個李豪強——之前那兩位郡守之所以事敗至此,不是因為自身才能不足,而是因為過於依仗當地大戶成事,一旦失去了對這些人的控製力,也就失去了對整個郡的控製力。

在宋韓兩人商議皋宜這邊的事務時,遲了大半日沿水路抵達襄青的溫循等人,也開始準備入城。

襄青郡的郡吏跟皋宜那邊的一樣,也想為難一下建平來人,結果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作風彪悍的溫循直接挽弓給射穿了喉嚨,其餘郡吏看見這一幕,一時間全部駭然失色,不敢繼續倔強,加上他們誤以為來自建平的這些人要把郡守拖出來梟首,符合原定的計劃,一時間紛紛選擇了順從,並成功步上了皋宜郡那邊同行的後塵。

*

宋南樓等人在處理地方問題時,也沒忘記跟建平這邊保持聯絡,差不多就是兩隊人馬控製住兩座城池的第二天,就遣信使會建平報信。

溫晏然正在天桴宮內與國師喝茶,她不善下棋,但不妨礙拿著棋子把玩,池儀過來稟告後,她直接接過信件,並當著溫驚梅的麵拆看。

兩地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順利,沒有什麼料想之外的事情出現。

溫晏然笑了一下,隨意把信件遞給邊上的遠方堂兄,示意對方也看一看,同時評價道:“也難怪泉陵侯遲遲不肯入京。”

對方多年經營積攢下的錢糧,人脈,聲望……在溫晏然一朝登基後,除了一些身外之物還能保留下來以外,那些無形資產已經開始了飛快地流失。

溫驚梅看著信上的內容,目中閃過一絲訝意。

宋南樓幾人都是新官上任,此前沒有過任何工作經驗,居然如此順遂,可以算是天賦之能,當然他也沒忽略信中那句“全仗陛下深思遠慮”,若是在先帝時期,溫驚梅多半會以為那隻是朝臣的自謙之言,但以他對溫晏然的了解,對方應該是真的做了某些布置。

——新帝是一個極有掌控欲的人。

溫晏然單手支頤,看起來有些出神。

她並非是在發呆,而是在觀察自己的係統界麵。

不知道安靜了多久的遊戲協助係統最近總算產生了一些變化,非常具有時代懷舊感的類dos界麵上的文字偶爾會閃爍幾下,又迅速恢複平靜,就像以前接觸不良的老電視。

——溫晏然不知道,倘若她有看log文件的權限的話,會發現係統記錄中有一段提醒反複出現,包括但不限於“正在嘗試啟動”、“昏君點數不夠,無法正常啟動”、“能源不足,僅保留基礎界麵”、“正在嘗試載入新功能”、“新功能載入失敗”等等。

——係統是正經的昏君係統,但玩家顯然不是正經的昏君。

溫晏然忽然道:“說來已距年關不遠。”

溫驚梅知道,每到正月間,天子會在建平會召見各州郡的使者,許多諸侯也會趁此時機上京謁見。

對方此刻提起此事,多半是打算正式宣溫謹明入京。

溫驚梅:“陛下是打算召見泉陵侯麼?”

溫晏然微笑:“召見自然是要召見的。”又道,“兄長覺得泉陵侯會不會入京?”

習慣了天子突然提問的溫驚梅沉%e5%90%9f半晌,末了還是搖頭:“臣許多年不曾見過四殿下,不好輕下判斷。”

溫晏然靠在憑幾上,不緊不慢道:“泉陵侯來有來的理由,不來有不來的理由。”又補了一句,“不過朕登基之時她既不曾來,過年的時候,怕也是不會過來了。”

溫驚梅心念微動,他忽然異常清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崔氏跟泉陵侯本來是彼此依仗的關係,但當日天子賜死溫見恭,又厚待鄭氏,等於在暗示崔氏,隻要他們及時更換門庭,溫晏然不會介意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如此一來,崔氏與溫謹明之間當真能緊密如昔麼?

溫晏然注意到了遠方堂兄麵上的神色,略略一想也明白了對方在思考些什麼,笑:“倒也不至於如此,泉陵侯與崔氏多年扶持,不會輕易生出嫌隙,而且當日七哥也是自己作惡多端,由先帝明其罪行,再由朕下令處置,鄭氏這才完成了與舊主間的切割,如今泉陵侯未棄崔氏,倘若崔氏一意背主的話,又打算如何立身於朝野?”又道,“且泉陵侯素有賢德之名,那些名聲裡,就算七分為假,說不定也有三分為真,所以她也不會輕易棄掉崔氏來求生。”

她還有一句不曾明言的話,雖然些許計謀可能使得敵方陣營各個勢力心思動搖,但也隻是可能而已,對溫晏然來說,勝敗之分,又豈能寄望於閒子。

溫晏然看一眼天色,開口邀請:“若是兄長有暇,不妨去西雍宮用晚膳,朕那邊正好召了蕭將軍進宮。”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網⑥友⑥整⑥理⑥上⑥傳⑥

溫驚梅知道對方這段時間挺常跟蕭西馳見麵,時不時就讓那位慶邑部的質子來宮中吃一頓晚飯,而蕭西馳那邊因為身無實職,又素來身強體健,不能學習遠在京城之外的泉陵侯,借生病之由拒絕入宮。當然蕭西馳此前也表態過她一個邊郡微末之人,不適合總是出入宮禁,結果還沒謙虛完就被天子打斷,並當眾誇獎了幾句。

溫驚梅雖然清居於天桴宮,也聽過天子評價對方的那句“蕭將軍當世人傑,朕見將軍,如見天下英才”。

按照天子的性格,這樣做多半是對蕭西馳有所安排,隻是溫驚梅自己暫且看不分明。

溫驚梅不想牽扯進邊地事務當中,婉拒:“若臣也過去,恐怕更叫蕭將軍難安。”

第三十五章

溫晏然微微一笑, 倒也不曾強求。

返回西雍宮的路上,溫晏然忽然喊了池儀一聲:“今日再多送兩道菜給太傅。”

雖然袁言時已經慘遭降職,但其他人出於習慣, 在非正式場合還會習慣性地沿用往日稱呼。

池儀柔和地應了一聲。

從天子對待對方與往常彆無二致的態度中,許多近臣都有所猜測,昔日的太傅袁言時的降職多半隻是臨時性的,說不定哪日就要官複原職。

坐在步輦上的溫晏然也在想袁言時的事情, 但她的猜測倒跟大部分人不一樣。

如今自己的收權之勢已經很明顯, 對方是經驗豐富的老臣, 不至於一無所覺,正常來說, 袁言時會憑借輔政大臣的身份,會成為皇帝親政前的臨時性朝政核心, 然而由於溫晏然本人不按常理出牌,已經把禁軍少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也有了對她心服口服的重要臣子, 對方成為事實核心的時間太過短暫, 而且作為以忠君聞名的士大夫, 他無法也沒有立場表示出對天子收權的抗拒。

袁言時年紀已經不小了,需要謀求一個退路,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 多半會主動向皇帝表示謙讓。

不過對於這類位高權重之人來說, 謙讓並不代表對方會就此放棄自己的政治理想。

溫晏然伸手扣了扣車輦邊沿,喚池儀過來, 含笑囑咐道:“這些日子若太傅那邊有薦書上陳, 不論何時遞入宮中, 都速速拿來給朕。”

池儀應了下來, 同時又有些不解,不知袁太傅那邊是不是有什麼要事。

溫晏然看出對方的疑惑,忍不住笑了一下:“阿儀莫憂,這也算好事——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