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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起碼建平這邊,大部分人還是心向天子的。

溫晏然穿越前曆史知識儲備一直保持在能通過學科會考但絕不具有深入發展的層次上,隻依稀記得,昏君大致有兩類,一類是秦二世那種,雖然自身天賦異稟,但也多虧了身邊掌權者的協助,才成功敗光了家業,另一類是夏桀,據說天資不凡,年輕時也表現得挺賢明,等繼位日久後,才展現出自己暴虐專橫的本性。

前一種溫晏然暫時不指望,至於後一種,她原本沒有深思過其中的原因,現在倒是隱約有些明悟——如果那些君主一開始不曾表現得足夠賢明的話,根本無法將權力掌控在自己手中,自然也就不具備日後胡作非為的基礎。

溫晏然想,既然自己的職業目標是當昏君,那第一步就應該向前輩們學習,想辦法把權勢掌握在手中。

*

自從天子身體好轉,能正常起居後,被先帝欽點為輔政大臣的袁太傅,就日日過來給新帝上課,講解朝中局勢。

其實如今正值國喪期間,就算是皇帝也該停課守孝,奈何溫晏然本人基礎實在太差,袁太傅每天不得不以“勸慰陛下,免得其過於傷懷以致龍體受損”為借口,過來為天子講解一些基礎知識。

溫晏然對這位太傅大人尤其客氣。

雖然知曉眼前這段曆史其實已經發生過了,如今所感知到的隻是虛假的夢境,但看著麵前被評論區稱為“大周忠臣袁言時”的太傅大人,溫晏然還是感到了一絲慚意。

自己肩負著打破夢境的責任,所以注定要對忠臣們不起。

溫晏然琢磨,反正從人類的客觀生理極限上判斷,對方應該活不過自己,等日後站穩腳跟後,她把對方免冠去職便罷,不需要下太狠的手,而且說不定以對方的中直,在發覺自己昏庸的本職後,會選擇主動棄官而去。

——隻是一目十行看過評論區的溫晏然並不清楚,很多時候,像“大×忠臣”之類的形容,隻是讀者們在說反話玩梗……

*

天子從原來的偏僻居處搬出來後,暫時就定在西雍宮中起居,大周的禮教並不森嚴,加上這處宮殿位於內廷與外廷交界之處,也具備著召朝臣過來議事的功能。

袁太傅進殿的時候,注意到天子近侍中多了幾個生麵孔,目光微微一頓。

他日前也聽聞過,溫晏然日前閒逛之時在宮中隨手指了幾個與自己一般年紀的少年男女進西雍宮侍奉,這些少年男女隻曾在少府中經過一些簡單的訓導,還不足以擔任正式官職,此前也沒跟溫晏然有過接觸,並非這位小皇帝埋下的棋子,而且天子似乎也並不指著對方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隻是擺在麵前,閒談遊戲而已。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當真是好苗子,不經過一段時日的悉心培養,也起不了大用。

——如果溫晏然不是照著評論區劇透指的人的話,那袁太傅的推斷其實還挺符合常理……

少府中的人多是宦者與女官,他們負責皇家的財政管理,很多終身服務於宮廷,照顧皇室成員的衣食住行。

除了本來侍奉在周圍的人手外,溫晏然又額外點了幾個人充當天子近侍,其中包括一個名叫張絡的小黃門。

在某些劇情分支中,對方能成為宦官專政集團中的首腦人物,在掌權期間迫害了大量的朝廷官員,以斂財無厭著稱。

除了張絡外,還有一名名叫池儀的宮女,在另一條劇情分支中,本是漿作宮人的池儀因為天生聰穎,被選入宮廷,又在勞作之餘,接受宮廷女史的教導讀書識字,然後從底層女官做起,一步步成為深受皇帝信賴的內尚書,實質上掌控了整個宮廷,一言一行都能影響詔令,在池儀最顯赫的時候,朝中高官的任免都由她一言決之,被皇帝親口呼為內相。

兩人當權的時候,都因曲承天子之意而受到重用,並大肆排除異己,收攏權勢,是赫赫有名的奸臣。

溫晏然把這二位都收攏到自己身側,顯然是希望他們能達到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在外人看來,池儀跟張絡的資曆太淺,年紀又輕,身上也並無職分,隻是兩個尋常宮人而已,隻當他們是因為年齡與皇帝相近,才投了這位天下至尊的眼緣。

袁太傅隻是掃了兩人一眼,並不多在意。

他今天過來,是為新帝講解禁宮的結構。

溫晏然確實不大清楚這些。

雖然袁太傅說得委婉,不過溫晏然還是聽明白了,因為先帝好享樂,生前營造了不少宮苑,不過她現下所在的西雍宮,還有之前哭靈的乾元殿,都位於太啟宮內。

太啟宮並非先帝營造的新宮室,而是大周正宮,先帝登基一段時間後,嫌其老舊,又在邊上興建了桂宮與瑤宮兩處宮苑,名義上隻是將其作為閒時去遊逛的私苑,等真正建成後,一年中大部分時間倒都在這兩地起居,反而不大回太啟宮了,也正因此,那兩處皇家私苑內也有著功能完備的辦公區域。

而溫晏然之所以會待在太啟宮內,主要是因為她之前不受先帝重視,所以才沒有像其他比較有存在感的皇子皇女一樣,在桂宮跟瑤宮那邊獲得一個固定的住所。

偌大的皇城自然由羽林軍負責護衛,羽林軍又稱禁軍,這支軍隊本來由太尉負責掌控,等太尉這一職位被悼帝——也就是溫晏然血緣上的祖母——給廢除後,羽林先由宦官掌控了一段時間,後來此權柄又落到了悼帝寵愛的女官手中,等悼帝駕崩後,先帝最初是在朝中重臣的建議下,將羽林軍的兵權交給上將軍,等上將軍本人身死,全族也被籍沒後,羽林軍的掌控權又回到了宦官手中,當時朝臣們聯名上書表示反對,先帝為了安撫大臣,將羽林軍分為了外衛,中衛跟內衛,其中隻有內衛統領會由宦官充任。

雖然袁太傅的措辭十分克製,但溫晏然還是能聽出,對方話裡對內衛的權柄居然落在宦官手裡的抗拒。

溫晏然:“請問太傅,現在的內衛統領是何人?”

袁太傅頓住,斟酌了下詞彙才道:“先內衛統領因與皇子密謀被誅,如今由中衛統領代為管轄。”

溫晏然聞言,笑了下:“那中衛統領又是何人,朕可曾見過?”

袁太傅此次停頓的時間更長,末了還是實言相告道:“中衛統領是季氏之子,名為季躍,如今告病在家,之前上了折子,說等身體痊愈,便會來叩拜陛下。”

溫晏然覺得季躍這個名字頗為耳熟,應該在評論區中見到過,袁太傅注意到天子一臉回憶之色,主動幫忙介紹了幾句。

據袁太傅介紹,季氏是天子近臣,每一代都有子女在羽林軍中擔任官職,從立朝開始,就頗受溫氏信賴,如今的中衛統領季躍本來也對大周忠心耿耿,結果先帝有一回微服外外出遊逛,看見了季躍的姑母,覺得其顏色頗為殊麗,然後不知怎的,季躍的姑父就突然暴病而亡,其姑母也就順理成章地被送去了道觀清修。

按照先帝本來的打算,季女應該先去道觀內靜修上一段時間,然後再被悄悄接進後宮裡,結果靜修期還沒過,先帝就一病不起,纏綿床榻之時卻還沒忘記當日驚鴻一麵的美人,派禁軍護衛著心腹內監過去道觀中,悄悄給對方灌了一杯毒酒,算是殉葬。

袁太傅歎氣:“季統領是中直之士,陛下當好生安撫才是。”又道,“至於外衛統領,已被先帝下獄誅殺,如今由燕副將代管。”

溫晏然微微頷首——袁太傅不愧是欽點的顧命大臣,講述的內容非常有價值,讓她隱隱生出一種自己可能活不到當昏君那一天的感慨。

袁太傅猶豫了下,還是道:“老臣今日有一言想要告知陛下。”

溫晏然注視著麵前的老臣,唇角微微翹起,溫聲道:“朕年少失怙,如今所仰賴者,唯太傅而已,太傅有什麼想說的,儘管直言便是。”

第五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帝態度如此溫和,袁太傅心情稍稍平和了些許,開口勸說:“之前奉旨前來哭靈的十一殿下,十三殿下乃是陛下的手足,留在宮中照料倒也無妨,至於其餘宗親,關係已遠,長期滯留禁中難免惹人非議……”

溫晏然已經知曉袁太傅打算說些什麼——當日她接著鄭氏召宗室子女過來哭靈的名義,把她尚在建平的年幼弟妹,其餘兄姐留下的孩子,以及近支宗親,全部集中到宮中,在外人看來,顯然有著軟禁為質的意思。

不少人也能理解溫晏然的所為,如今先帝剛剛駕崩,新帝繼位未久,連大典都沒有舉行,缺乏可靠根基,建平城內表麵看起來尚且算得上平靜,實則因為新舊交替而暗流湧動,如果有人想趁機廢黜溫晏然,另立其他皇室子女為帝,未必不能成功。天子為防萬一,乾脆將所有可能的威脅項擱在自己眼皮底下,也是人之常情。

袁太傅想勸溫晏然將人放回去,免得朝臣議論新帝待宗親嚴格。

溫晏然把“這樣正好”的心裡話給咽回去,一本正經道:“如今天氣寒冷,宗室中不少稚兒,年幼體弱,每日奔波兩地於身體不利,等不必再哭靈後,朕自然讓他們各歸各處。”

皇帝駕崩,天下人都要為其守孝三十六天,所以滿打滿算,那些溫氏子女也隻需要在宮內住上一個多月而已。

袁太傅遲疑片刻,還是道:“可是自從宗親入宮後,城中流言不斷,恐傷陛下清譽。”

溫晏然負著手,含笑:“朕心中無愧,自然不懼人言,而且為人君者,哪裡能避免天下人議論呢?”

袁太傅微微一頓,最終還是點頭稱是。

以他的城府,當然能看得出來麵前的小皇帝不但沒有懷疑自己的話,甚至還頗為信任自己,卻沒有因此采納自己的諫言。

為了維護自身的忠臣形象,袁太傅顯然不會在皇帝麵前做出太過強硬的表態,在意識到新帝已經下定決心要把人留在宮中,隻得做出妥協。

而且袁太傅隱隱覺得,天子這麼做,說不定還有些更深的顧慮在其中。

倘若溫晏然之前把人都聚集到宮中,卻又因為袁太傅的緣故,將那些宗親放歸,差不多就算是坐實了以這些人為質的意圖,往昏君的形象更靠近了一步。

如今堅持己見,把所有人留到喪期結束,隻要中間沒出什麼事情,溫晏然之前的那套不讓小朋友們因奔波受累說法,至少在表麵上能被旁人接受。

袁太傅繼續講解羽林軍的情況,這支軍隊是天子之羽翼,負責拱衛皇朝,其地位至關重要,選人標準也異常嚴格,天下二十一州中,隻有包括建州所在的中心十二州的良家子才有資格被選入其中。

溫晏然忽然道:“既然如此,羽林衛中應當全是中原人士才對。”

她想起當日所見的鐘知微,對方的長相就帶著明顯的異域特點。

袁太傅猜到天子的言下之意,解釋了幾句:“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