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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紙條上,掛上去。”

“許願?”方昊不屑道,“幼稚。”

季桐專門往人多的地方湊:“我去看看大家都許什麼願。”

十分鐘後,他表情怏怏地回來:“太高了,我看不到。”

方昊樂了:“那你還去了這麼久。”

季桐坦誠道:“我寫了許願牌啊,讓人幫我掛上去了。”

他看著方昊瞬間打算起身的動作,了然地提醒道:“很高的,你也看不到。”

“哦。”方昊彆開視線,哼哼道,“我才不好奇你寫了什麼,我是去上廁所。”

看著方昊離開的背影,大家默契地沒有戳穿他,廁所明明在相反的方向。

又一個十分鐘,方昊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回來,季桐趁他不備,突擊式提問:“你許了什麼願?”

“我許了——”方昊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道,“什麼許願,我是去上廁所!”

遲夏忍住笑意:“我很久以前就來這裡掛過許願牌了,音音沒來過這個景區,要去許願嗎?”

傅音音乾脆地起身:“來都來了。”

最後剩下裴清沅。

在身邊人期待的注視裡,他自覺地站起來,走向那棵人頭攢動的古樹。

寫一句話應該是很快的,用不了十分鐘。

可當他拿起筆,筆尖在紙麵上猶豫時,才知道一個願望的分量足以讓人不敢輕易落筆。

有許多模糊的念頭在他心中纏繞,麵前的許願牌卻隻容得下短短一行。

片刻後,裴清沅將寫好的許願牌遞給旁邊的工作人員,看著他熟練地用挑杆將牌子掛進沁涼的風裡,與無數陌生人留下的心願一起隨著樹葉擺動。

裴清沅知道那些牌子裡一共有四種他熟悉的筆跡,分散在願望彙成的海裡。

正如那幅掛在廚房門上由四個人分彆寫就的春聯。

他轉身朝帳篷走去,身後高懸的許願牌已經在微風裡打起了轉。

某個牌子上的字跡,秀美中透著豪氣。

[希望每個世界裡都有奇跡。]

在它附近有一個龍飛鳳舞的願望,長長的句子擠得七倒八歪。

[希望宿主、小夏姐姐、小裴哥哥都要堅強。]

最先掛上去的許願牌正被日光照著,筆跡端正秀氣。

[希望小圓身體健康,平安快樂。]

最後寫下的那個願望與它近在咫尺。

[希望有未來。]

宿主一來一回也花了十分鐘。

考慮到這種願望通常都是秘密,季桐努力地憋住了追問宿主寫了什麼的衝動,但沒想到,宿主竟然會反過來問他。

“你許了什麼願望?”

季桐猶疑地打量他一圈:“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裴清沅繼續問:“那你把願望許給誰了?”

“……當然是我自己!”季桐乾笑一聲,“願望怎麼會許給彆人呢?這點常識我還是知道的。”

於是裴清沅靜靜地凝視著他,半晌才道:“不許騙我。”

有未來的人才會將願望許給自己。

季桐莫名感到一絲危險,小聲道:“是真的。”

宿主現在也這麼矮,不可能看到他寫了什麼。

而且他明明寫的是好話。

想到這裡,他嘗試挺直腰杆,理直氣壯道:“我是一個誠實的係統,怎麼可能欺騙宿主……我餓了,吃果凍嗎?”

算了,他還是有點心虛。

幸好宿主停止了追問。

裴清沅低頭去拿糖果盒:“嗯。”

黃昏降臨在蒼鬱森林,許多帳篷都被收起,呼吸了一天清新氧氣的遊客們陸續整理行囊,準備回家。

色彩紛繁的天空裡帶著濃鬱的密度,塵埃飄飛的光線在樹叢間穿梭。

季桐拿上自己來時帶的相機,望向愈發靜謐的叢林:“魔法時刻到了。”

遲夏的臉上流露出不舍,又被她小心地藏起:“下次見,我會再多學些菜譜的。”

在有帳篷遮擋的角度裡,她和傅音音揮著手,目送三道小小的身影走進森林。

方昊大聲同她們告彆,接著越走越快,也許是受不了分離的感覺,最後跑了起來,直至被霧氣湮沒,消失在光影裡。

季桐要走得慢一些,宿主緊緊牽著他的手,在溫暖如夏的冬季,走進蟲鳴聲聲的落日森林,常青的綠葉拂過手臂,腳下是溼潤的青苔與石子。

他們並肩走進洶湧明亮的夕陽深處,在抵達另一個世界前,季桐終究還是轉過頭,對仍在原地凝望的朋友們小聲道:“再見。”

在極近的距離裡,裴清沅看見他笑著道彆的側臉,稚氣的、蒼白的。

就像那一連串夢的結尾。

走出病房的少年獨自跑到樹下,小心翼翼地用鏟子鬆開泥土,將一朵蘑菇裝進空花盆,然後與流浪的白色貓咪告彆。

所有的答案早已寫好。

它們散落在那些曾經被他或有意或無意忽略的微小細節裡。

裴清沅想,他終於從夢中的旁觀者,變成了夢中人。

這一幕如此熟悉,不僅僅是正轉頭道彆的季桐,還有這棵常常與他相伴的樹。

在進入時空通道前的瞬間,裴清沅低聲道:“未來見。”

季桐怔了怔,笑起來:“未來見。”

他們要瞬間變成大人了。

可他在回到熟悉的屋子裡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到宿主,隻有手心還殘留著淡淡的熱意。

在令人暈眩的時空穿梭中,裴清沅異常清醒地打開了意識空間。

那裡有花園,遊樂場,和一棵處在中央地帶的、始終綴滿紫色雲霧的泡桐花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會很想看一看這棵生長在自己心裡的樹。

或許是因為在那些蒼白的夢境裡,從病房窗口望出去,能看見的除了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蘑菇,就是一棵生長在綠地裡的大樹。

在久久的凝視裡,裴清沅看見泡桐花樹邊那微小的變化。

不知在什麼時候,它的身邊長出了花草,原本凝實的泥土,仿佛也變得鬆軟。

第120章

森林溼潤的氣息仿佛殘留在呼吸間,意識也仍被跨世界旅行的眩暈包裹著,所以季桐一回家就趴到了床上。

花花輕盈鑽進他懷裡,蹭蹭看起來沒精打采的二號主人。

好一會兒,季桐才坐起來,手心被緊握的熱度漸漸消散了。

從窗口望出去,樓下公園裡的草地上,依然有玩耍的孩子在吹泡泡。

透明晶瑩的泡沫飄向蔚藍的天空。

他深呼吸,搓搓貓咪花花的臉蛋,在心裡問仍未出現的裴清沅:“宿主,你在哪?”

順便再發條消息問候獨自回程的方昊到家了沒有。

方昊沒有馬上回答他,沒準在一邊暈車一邊偷偷哭鼻子。

可惜玄幻世界裡沒有暈車藥。

好在那裡應該會有更神奇的靈丹妙藥。

宿主也沒有回答他。

回程的路上並沒有任何異常警告,他和宿主之間的聯係也沒有切斷。

所以季桐倒不擔心發生了什麼意外,覺得可能是以非係統身份結束這趟旅行的宿主需要接受一些特殊提示和檢查,因此比他回來得要慢一些。@思@兔@在@線@閱@讀@

屋裡一片寂靜,望著遙遠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季桐重新振作起來,沒事找事做,用標準的歡快聲音呼喚此刻不知道在哪的裴清沅:“宿主?軟軟?小圓?”

花花有樣學樣:“喵喵?喵喵?喵喵?”

季桐搖搖頭:“中間那個不可以,是我起的,隻有我能叫。”

貓咪生性傲嬌,高貴冷豔地揚起腦袋,絕不向愚蠢的人類低頭。

“喵喵喵,喵喵!”我偏叫,軟軟!

季桐便揪住它的耳朵,再撓它肚皮:“你造反是不是?”

“喵喵喵喵!!”軟軟快來!!

一人一貓在床上打架的時候,客廳裡總算傳來另一道腳步聲,向季桐的房間走來。

等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花花覺得是自己召喚有功,立馬得意地飛撲向一號主人,順便擺脫二號主人的魔爪。

不過它撲進裴清沅的懷裡後,才覺得有哪裡不對,肚子下麵硌得慌,溫度又涼涼的。

貓咪的表情霎時變得古怪,毛發豎起,季桐好奇地盯著它不斷變化的表情,隨口開玩笑道:“宿主剛才掉進時空隧道裡了嗎?”

好一會兒後,他才聽到宿主格外喑啞的聲音:“沒有。”

季桐忽然感覺有哪裡不對。

他抬起頭,正對上裴清沅的視線。

平日裡宿主雖然對彆人不假辭色,但看向他的目光總是柔和包容的。

那雙常常冷淡的眼眸,此刻卻仿佛壓抑著濃重的風暴,讓人覺得很陌生。

季桐心裡咯噔一下,莫名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宿主的那天。

那天他落進宿主心中盤旋的龍卷風裡,被吹掉了一地電子粒,然後頂著一腦袋淩亂的頭發,走到那個用冰冷陰鬱的目光注視著整個世界的少年身邊。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季桐腦海裡閃過。

難道宿主在穿過時空通道的時候真的出問題了?強烈的亂流造成了時空錯亂?眼前的宿主是一年多前那個宿主?還是說突然失憶不認得他了?

季桐慌張了幾秒鐘,正要聯係主腦確認宿主的狀態,就看見宿主單手提起了瑟瑟發抖的花花,放到門外。

房門同時被關上,沒了貓咪身體的遮擋,裴清沅手上那樣異常熟悉的東西霎時映入他的眼簾。

一本封麵上寫著《宿主馴化日誌》六個大字的日記。

季桐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明明藏得那麼好,是怎麼被宿主發現的!!

大腦一片空白的他隻想表演一個原地消失,但是沒有勇氣。

眼看宿主離自己越來越近,季桐下意識往牆角裡縮,小聲道:“宿……不對,軟軟,你聽我解釋。”

裴清沅在床邊停下腳步,聲音裡蘊著令人無法識彆的情緒:“解釋什麼?”

完了宿主現在的樣子好可怕。

而且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季桐絞儘腦汁地開始回憶這本日記裡寫過什麼,因為跨度太長,他寫完了又不常回頭看,隻能確定裡麵事無巨細地記錄了有關宿主生活的一切。

不管是拿到籃球賽冠軍的珍貴時刻,還是第一次做菜時舉著鍋蓋抵擋油星的好笑點滴。

……他應該沒有暴露太多自己的事,因為這裡的生活本來都是圍繞宿主展開的,就算偶爾有關乎過去的感慨,反正絕對沒有直白地寫過曾經作為人類時的經曆。

他從來都不會主動提起不快樂的事。

抱著這麼短的時間裡宿主大概率沒有細看內容的僥幸,季桐儘量樂觀地想,或許宿主隻是在氣他偷偷寫日記觀察自己的這個行為。

“這個標題是開玩笑的,我沒有要馴化你……”他咬咬牙,戰戰兢兢地解釋道,“是因為我看過一本小說,裡麵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