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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在麵前,強迫自己不要笑出來。

老師們英文都不錯,年紀大些的教授們在這怪異的口音裡琢磨了一會兒,反而率先笑出了聲。

“這名字,有氣勢啊哈哈哈哈。”

“我記得前兩年,咱們學校拿過冠軍的一個機器人名字也挺怪的,叫什麼厚禮蟹,是一個全自動垂釣機器人,你們有印象嗎?”

班主任齊紹一邊笑,一邊為可憐的歐陽宇挽回一點麵子:“這次估計也是那個學生起的名字,他就在這個隊裡,材料院的小謝。”

“哈哈,我說這風格這麼熟悉呢。”

“這名要是報上去,能過嗎?”

一時間,辦公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雖然老師們都很開明。

但頭皮發麻的歐陽宇還是垂下腦袋盯著地板,用目光摳起了城堡。

他才大一,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而且謝學長居然有前科,讓厚禮蟹來釣魚到底是什麼鬼啊!!

早知如此,他們當初一定不會把命名權交給謝與遲的。

過於慘痛的一次教訓。

另一邊,聽裴清沅用輕描淡寫的沉穩語氣念出這個名字的裴司祐,足足愣了好幾秒。

然後他用發現新大陸的目光看著前侄子:“你真的是小圓嗎?”

糖豆就算了,麻澤法客實在太超出他對裴清沅的認知了。

以至於不小心叫出了一個塵封多年的小名。

“……”裴清沅的輕描淡寫消失了,表情僵住,“彆這麼叫我。”

然而季桐已經聽見了,眼睛一亮,迅速道:“哪個yuan?”

裴司祐察覺到自己失言,笑起來:“圓圈的圓。”

“為什麼是這個圓?”季桐還心心念念宿主幼年時的樣子,“是因為臉很圓嗎?”

小圓,和軟軟有異曲同工之妙。

都拿著沅字開涮。

裴叔叔果然跟小時候的宿主關係不錯。

“臉還好吧,正常的嬰兒肥。”裴司祐無視了裴清沅身上持續散發的冷氣,順手拍拍他的肩膀,“放輕鬆,我在誇你呢。”

“一兩歲的時候剃光頭,發現他骨相很好,處處飽滿,未來肯定是個小帥哥,我就叫他小圓了,不過隻有我會這麼叫。”

在見證他長大的長輩麵前,裴清沅的冷漠氣場毫無作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季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他的係統一本正經道:“現在有兩個人會這麼叫了,小圓。”

裴清沅和歐陽宇的心情在這一刻莫名地同頻共振。

“實驗室快到了。”他嘗試轉移話題,做最後的抵抗,“目前這款機器人隻有一個框架,沒有成品,但有AI雛形可以看……”

可惜旁邊的兩個人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件事了。

“小圓。”季桐喊他一聲,又轉頭興致勃勃地問裴司祐,“叔叔,有小圓小時候的照片嗎?”

“他從小就不愛拍照,留下來的隻有幾張。”裴司祐敏銳地發現了裴清沅對季桐的高度包容,覺得很有趣,“你可以自己問他要,他應該不會對你生氣。”

季桐立刻看向宿主:“可以看嗎?”

“……嗯。”

雙拳難敵四手的裴清沅默默走進實驗室,在一旁的空座位上坐下。

待在實驗室裡研究材料的謝與遲剛好在休息,看到他們帶著一個陌生人進來,頗感意外:“這是你們找的隊員嗎?看著像研究生啊。”

像那種大學時代裡甩掉的對象能組一個足球隊的研究生。

季桐搖搖頭:“不是,這是小……呃,隊長的朋友。”

被誤認為研究生的裴司祐心情不錯,主動伸手道:“你好,我叫裴司祐。”

季桐小聲對謝與遲介紹道:“就是畫糖豆機器人塗鴉的那個藝術家。”

在一些人發現塗鴉中機器人的原型後,那張塗鴉照片已經從國外的社交網絡上火到了國內,帶動了這款產品在年輕人群體中的銷量,各種在糖豆肚子上進行的二創如火如荼地展開。

聞言,謝與遲的冰山臉愣了一會兒,突然龜裂。

“草!”沒素質的謝學長又開始爆粗口,“那幅塗鴉太他媽的帥了!”

“能給我簽個名嗎?我想想,能簽在衛衣上嗎?”

裴司祐看著被塞進手裡的筆,愣了愣,感覺自己似乎見到了麻澤法客的真正主人。

看來不是小圓的錯。

這時候,遊魂一般的歐陽宇也來了,他恰好聽見謝學長的連環粗口,抖了抖,渾渾噩噩地在裴清沅身邊坐下。

裴清沅看他一眼:“報備順利嗎?”

“順利……吧。”歐陽宇有氣無力道,“齊老師建議我們平時可以叫它昵稱,顯得有素質一點,比如小麻、馬克之類的。”

裴清沅從他的語氣已經領會到了一切。

“辛苦了。”他由衷道。

在這聲真誠的問候裡,歐陽宇猛然意識到身邊的裴清沅才是隊長。

搞不好以後是由隊長在賽場上介紹這款機器人,並念出這個優雅的大名。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忽然明亮了一點。

所以歐陽宇發自內心道:“你也辛苦了。”

裴清沅緊接著道:“既然你已經有經驗了,以後有類似的環節都由你來吧。”

歐陽宇臉上剛剛複活的笑容瞬間死去。

是他高興得太早。

看到歐陽宇陡然變化的表情,裴清沅居然覺得有點好玩。

或許這就是大家都愛迫害歐陽的原因。

裴清沅複雜的心情微妙地輕鬆了一些。

儘管此刻季桐正用一種歡快的語調,在他心裡連聲叫著小圓。

……他還是相對更喜歡軟軟一點。

小圓太幼稚了。

等天色暗下,相談甚歡的一行人去食堂吃了晚餐,中途,裴司祐跟裴清沅簡單提起了這次回國的原因。

去年季桐就查到過裴明鴻公司裡出現的問題,他為了博取利益,肆意妄為地進行資本運作,集團資產看似不斷增加,背後積累的杠杆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幾乎站在懸崖邊上,隨時可能墜落。

“爸覺得要出事,所以叫我一定回來一趟。”裴司祐搖搖頭,“我回來也沒用,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上次季桐假裝成神秘富豪,以這件事為把柄威脅過裴清沅曾經的母親葉嵐庭後,她消停了下來,不再找事,所以裴清沅已經很久沒再關注那個家。

那是一個與他無關的世界了。

“讓爺爺多注意身體。”裴清沅道。

“嗯,我這次是打算勸他跟我回去,眼不見為淨。”裴司祐也沒有多提,話題漸漸扯開,“最近發現幾家風光很好的療養院,我都想住……”

飯後,季桐和裴清沅送裴司祐離開。

季桐和這位給宿主起名叫小圓的叔叔迅速建立了友誼,跟他約好了過一陣來學校看機器人踢足球。

除了他們自己組建的這個隊伍,之前他和宿主還參加了喬雲鶴的隊伍。

目送明黃色的跑車漸漸駛遠,再抬頭看看愈發濃重的夜色,季桐想起剛才的對話,問宿主:“他們會破產嗎?”

裴清沅淡淡道:“不會。”

季桐有些意外:“為什麼?”

趁宿主跟叔叔聊天的時候,他偷偷搜了不少相關的案例,這種表麵風光實際杠杆過高的企業,資金鏈一旦斷裂,往後就是一連串的災難,如果之前掩蓋起來的種種違法操作被監管部門發現,破產都算是最輕的後果了。

“因為他的事業還有價值。”裴清沅道,“會有人在衡量得失後,一步步接手這一切。”〓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誰?”季桐不太明白這些,“爺爺嗎?”

裴清沅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猜不是。”

裴懷山和大兒子的誌向從來便不同,壓根聊不到一起去,一個埋頭做實業,一個熱衷於在資本市場裡與金錢為伍,各自的公司並無瓜葛,裴懷山也基本不懂金融那些事,如果他要插手,隻會激起裴明鴻的反抗心理,事情沒準會變得越來越糟。

裴司祐對經商毫無興趣,一心搞藝術,和哥哥又關係不佳,大概率不會接手這個爛攤子。

這樣一來,裴明鴻身邊勉強能信任的隻剩下一個人。

恰好考入了金融學院的兒子裴言。

“季宴行”應該不是唯一一個發現裴明鴻公司異狀的人,在虱子鑽出來爬滿華美的袍子之前,或許早已有人用冷靜銳利的目光、清醒明智的頭腦計算過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

隻要尋到一個突破口,潛藏在陰影裡的野心家會不動聲色地伸出獠牙,安排好陷阱與捕網,等待著時機成熟後摘取果實。

那個世界就是如此。

一味順從和依附永遠不可能換取真正無害的庇護,一切從彆人身上得來的底氣和力量,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季桐聽出宿主語氣裡漫開的歎息,忽然想起在宿舍樓下遇到裴言的那一天。

宿主問裴言是不是真的喜歡金融。

當時裴言愣了好一會兒,回答說是。

季桐覺得他的語氣不像是在撒謊,他是真的以為自己喜歡金融,才選擇了這條未來可能會接過父親手中事業的路。

裴言沒有撒謊,又或許連自己也騙過了。

秋意漸濃,葉子從樹梢驀地跌落,在季桐的視線裡輕輕飄下,停泊在地麵。

就像那天落在石階上的那一片。

季桐不再談論那些事,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葉子全部變成金黃色了。”

“明年春天還會綠回來。”

時間不可逆地流逝,和命運的齒輪一起轉動,每個人都在向前走去。

但和隻能隨風飄零的葉子不同,人可以選擇走進哪一片田野。

裴清沅同樣收斂了思緒,問他:“今天玩得開心嗎?”

經過他的仔細觀察,在要素齊全的裴司祐麵前,季桐似乎沒有觸發什麼感情開關。

唯一觸發的大概是對於某個昵稱的迷戀。

果然,季桐眉眼彎彎地回答他:“開心啊,小圓。”

在宿主緩緩移開視線的靜默裡,季桐想了想,特意強調道:“我內置的觸發模式基本用不到,平時都是自主意識在支配我的行為……以及感情。”

雖然他在感情開竅前很遲鈍,可開竅之後並不笨。

迎接裴司祐的時候,宿主突然讓他關掉觸發模式,當時他沒搞懂是什麼意思,後來才漸漸反應過來。

因為他一和裴司祐說話,宿主就會默默地望過來,仿佛在擔心著什麼。

尤其是在謝學長用一副迷弟的語氣誇獎裴叔叔的黑襯衫很帥的時候。

在一種悄悄彌漫的危險氛圍裡,季桐明智地咽下了已經到達嘴邊的禮節性附和。

其實他覺得宿主更帥。

而且宿主根本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的,他並不是人工智能,是擁有真實情感、性格、記憶的人類,不會因為某些條件被滿足,就機械地“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