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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

麵積極大的禮堂裡黑壓壓地坐滿了大一新生,今天的開學典禮兼新生大會不分院係,將近四千名新生齊聚一堂,視覺效果十分震撼。

學校領導與老師的講話結束後,便是新生代表發言。

“下麵有請來自人工智能學院的新生代表裴清沅同學上台發言——”

在響徹全場的掌聲裡,季桐熟練地開啟了錄像模式。

今天不光要用係統內置的錄像功能,他還帶上了傅音音送他的那台相機,要在這個現實世界裡也留下珍貴的紀念照片。

無數人的目光與淺淺的議論聲中,裴清沅起身,走向最耀眼的那個位置。

這座禮堂比故事最開始時那間場景相似的宴會廳要大許多倍。

裴清沅的腳步沉穩,走到簇擁著鮮花的講台後站定,視線望向台下變得很渺小的人群,那個正舉著相機拍照的少年依然落在焦點的位置。

他開始講話。

季桐悄悄打量著周圍人的神情,這次沒有了複雜的憐憫或鄙夷,隻有安靜的聆聽。

時間過得真快。

相似的場景,相同的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季桐的環境監測功能讓他找到了不少熟人,比如考上天文係的學霸沈奕銘,比如在旅行時認識的沙灘排球高手宋時星,比如之前陪宿主去參加交流活動時見過的一些學生。

比如許久未見的裴言。

他坐在金融學院的學生中間。

台上的新生代表眉眼冷冽,氣質出眾,語調不疾不徐,帶著無可辯駁的說服力與懾人的氣場。

坐姿端正的裴言注意到有兩三個學生轉頭看他,神情[yù]言又止,見他始終沒什麼反應,才略顯失望地移開目光。

他知道這些人為什麼看向自己,又為什麼遲疑地止住了原本想說的話。

裴家被換子的事不是一個秘密,即使大部分來自天南海北的同學不知情,但還是有人知道他與裴清沅之間的關係。

這本該是個“有趣”的八卦,尤其是鳩占鵲巢的那個人回歸平凡後,怎樣一點點變得黯淡,這是叫人們津津樂道的事。

可如今那個人仍舊光芒萬丈地站在台上,光彩甚至比從前更甚。

一切嘈雜的議論都失去了意義。

好事的局外人最喜歡這樣充滿戲劇性的故事,他們會刻薄地比較著兩個本不該對立的人,將他人真切的痛苦化為輕飄飄的談資,來填充自己空虛的生命。

更有甚者,會借此為自己謀取利益。

比如向錦陽。

可他們的希望全都落空了。

裴言有些失神地想著,直到身邊正在偷偷玩手機的同伴碰了碰他。

“莊哥那裡下雪了,真羨慕。”同伴將手機屏幕展示給他看,小聲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假回國,跟我們聚一聚。”

那是一張構圖很優美的照片,背景是覆蓋著皚皚白雪的西式建築,小徑上走過抱著書本的年輕學生,長長的圍巾被風吹得揚起,拂過那些笑容明%e5%aa%9a的異國麵孔。

裴言笑了笑,同樣小聲回答:“應該快了吧。”

在這片遙遠的白雪裡,他的思緒也變得沉靜下來,將注意力從那幾個微妙的眼神上移開。

他顯然是嫉妒裴清沅的,曾經或現在皆是。

但有人溫和又篤定地告訴他,嫉妒本身是無罪的,隻是發泄嫉妒的方式有好壞之分。

他告訴了裴言什麼才是正確的方式。

對裴言來說,對方簡直像是從一片混沌中走來的救世主。

漸漸地,他想,自己或許真的在那個浮華靡麗的新世界裡找到了對的路。

新生代表發言完畢,裴言和所有人一樣,抬手,鼓掌。

熱烈洶湧的聲音填滿了整個空間。

新生大會結束後,裴清沅和季桐並肩隨著人流走出來,他第一時間注意到季桐的心情很好。

不僅僅是純粹的開心,還像是對什麼放下了心。

“發生了什麼好事嗎?”他問。

季桐點點頭,在心裡告訴他:“宿主,裴言也考上了江源大學,剛才他就坐在金融學院的位置。”

裴清沅稍顯意外,又聽到他說:“我觀察了半天,覺得他對你沒有敵意,我想或許他也長大了。”

高中時裴言有意或無意地驅使過曾經的同學,給剛轉去二中的裴清沅製造了麻煩。

所以為了防備裴言未來會做出什麼壞事,在宿主從羅秀雲家裡搬走的時候,季桐順手拿上了一本被裴言遺忘棄置的童年日記,以備不時之需。

按照童年陰影會貫穿一生的定律,掌握了敵人的童年基本等於掌握了他的弱點。

現在看來,或許用不上了。

“之後有機會的話,可以把日記還給他。”季桐補充道,“我沒有偷看日記哦。”

“好。”裴清沅應下。

畢竟兩人身處同一所學校,難免有遇到的時候,如果能像普通同學一樣和平相處,讓上一輩犯的錯到此為止,的確是件好事。

隻是裴清沅的心裡隱隱存著一絲疑慮。

是誰幫裴言擺脫了相當憎惡自己的向錦陽的影響?

這個問題從他腦海裡一閃而過,思緒很快被身邊四處張望的季桐所占據。

趁著這幾天沒有正式開始上課,校園裡各個社團的招新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裴清沅一看到那些社團招新的攤子,就想起昨天季桐問學姐烘焙社裡是不是有很多女生。

……其實他一直以為季桐會更喜歡男生一點。

小時候明明喜歡看籃球隊成員的腹肌,為什麼長大後又變成愛看美女了?

懷揣著這個未解之謎,裴清沅提前做好了不讓季桐加入舞蹈社文學社這類社團的準備。

而如他所料,季桐的目光果然在這些明顯是女生更多的社團招牌上流連。

季桐正在判斷宿主對哪個社團的接受度更高一些。

他對於宿主不願意讓自己加入烘焙社這件事深感惋惜。

有可能是怕自己經常帶美食回來,間接影響宿主保持身材。

可惜不能告訴宿主,他明明是在負責地為宿主尋找那朵正緣桃花。

工作手冊上有建議,在發現宿主感情線裡注定的另一半後,最好不要直接告訴宿主,以免造成逆反心理。

舞蹈會不會聽起來健康一點?

季桐偷偷觀察著宿主的表情,裴清沅也不動聲色地關注著他的係統的目光落點,黑白襯衫之間彌漫著微妙的氣氛。

“哥哥,我想參加……”

他一開口,裴清沅的神色便緊繃起來,不準去這三個字已如箭在弦上。

結果,季桐在看清舞蹈社旁邊那家社團的招牌後,突然被勾走了魂,雙眼發直道:“麻將社!”

裴清沅:……?

“行。”他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不清楚麻將社裡的男女比例。

但這項活動聽起來很難醞釀出愛情。

麻將社的招新學長受寵若驚地接待著這兩位吸引了全場90%25視線的新生。

“同學好,我們社的主要活動,咳,當然就是打麻將,不過跟生活中用來娛樂的麻將不太一樣,我們這個是競技麻將,有相對複雜一些的規則,是可以參與比賽的……”

季桐愉快地填寫了入社報名表,裴清沅並沒有填,他對大學期間要做的事已經有了清晰的規劃,恐怕沒有太多時間用來打麻將。

反正季桐玩得開心的時候,肯定會在心裡告訴他,他也不算錯過。

之前季桐每次和方昊下飛行棋獲勝的時候,坐在工作台前組裝糖豆機器人的裴清沅,都會第一時間聽到他傳來的內心喜報。

加入麻將社後,季桐暫時將幫宿主找桃花的事拋在了腦後,準備先看看還有什麼其他奇奇怪怪的學生社團。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他在一個擺滿了漂亮盆栽的社團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盆栽旁躺著一隻正懶洋洋曬太陽的大橘貓。

園藝社的學姐熱情道:“這是我們社指導老師養的貓,加入我們園藝社之後,不僅可以學到種花養花的技巧,還可以隨時擼貓哦。”

季桐和裴清沅本來也是有一隻貓的,但花花外觀特殊,體質更特殊,從來不掉毛,怕被其他人發現這隻假貓咪身上的異樣,所以季桐沒有把它帶來學校,而是收進了百寶箱,等放假回家的時候再召喚出來。

季桐蹲下來,試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橘貓的腦袋:“你好。”

橘貓沒有躲開他,似乎習慣了生人,大方地任他撫摸。

季桐笑得更開心了,眸光亮閃閃的,園藝社的學姐臉色微微發紅,嘗試拉近距離:“學弟,你喜歡什麼花?可以來社裡學著種哦。”

季桐想了想,認真道:“我想種蘑菇。”

學姐一臉意外:“蘑菇嗎?”

“對。”季桐看向攤位上的盆栽,描述道,“白色的蘑菇,我想種在那樣的盆裡。”

學姐忍不住笑起來:“你喜歡的植物很特彆。”

一旁的裴清沅卻怔住了。

他夢見過“季桐”拿著那樣的蘑菇盆栽。

裴清沅一直以為那一連串夢境,是諸多現實碎片在幻想作用下無邏輯的演繹。

因為季桐給自己變成的貓咪取名為蘑菇,那一陣交流生們又天天叫著蘑菇長蘑菇短,所以他的夢裡才會有那朵漂浮在窗外的巨大蘑菇。

可在現實裡的季桐說想要種蘑菇盆栽之前,他先夢見了那個與季桐有一樣麵孔的蒼白少年,蹲在夏日的樹蔭下,小心翼翼地將一朵蘑菇種進花盆。

第92章

季桐又愉快地填下一張報名表,順便在園藝社學姐略顯害羞的要求裡交換了聯係方式。

他蹲在一盆盆繁花旁邊,跟這隻肥肥的橘貓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旁邊的宿主很久沒有說話了。

季桐偷偷回眸望向宿主,發現他看起來似乎在走神,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過在對上他視線的時候,裴清沅很快回過神來。

他的聲音裡帶著遲疑:“你很喜歡蘑菇嗎?”

宿主怎麼還停留在這個問題。

按崔神棍的話來說,反射弧真長。

季桐點點頭:“喜歡,學姐說可以種的。”

他喜歡經曆了潮濕延綿的陰雨天後,在不起眼的角落裡偷偷長出來的白色蘑菇。

幸好二樓不算太高,他能隔著窗戶望見那叢小小的蘑菇,幻想著有一天能親手碰碰它。

他問過小美,生長在樹旁的鮮活蘑菇摸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可惜笨笨的小美隻會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主人,小美沒有聽清楚您的問題。

所以季桐無奈地戳戳屏幕上豆綠色的小機器人,隻能自己猜想,它的觸?感一定很好,因為連流浪的貓咪都那麼喜歡它。

後來他真的堅持到了能親手觸碰蘑菇的那一天。

夏日午後的草坪邊,拿著花盆和花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