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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高了,大家都想過來給他們加油,體育館裡實在擠不下了,所以現在要通過籃球基礎知識問答才能進去呢。”

孫庭皓:……

他微妙地讀出了一種炫耀的味道。

他還想再說話,可想起來前一陣在自己學校主場打的那些比賽,便有些莫名的不是滋味。

在誠德,每一個人都很忙,如果是什麼學術大佬商業精英跑來開講座,也許會有這樣的盛況,但齊刷刷跑來看籃球隊打一場連決賽都不是的循環賽?絕不可能。

所以他頓了頓,隻好小聲道:“夠閒的……”

徐教練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這叫團結。一場比賽滿打滿算才一個鐘頭,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在氣氛古怪起來之前,李博宇抓住了孫庭皓的手臂,及時道:“抱歉,他亂說的。”

徐教練擺擺手,決定不跟這群小孩計較,平靜地介紹道:“到了,從那邊進去是更衣室,你們先休息休息,適應一下,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係我,或者任何一個在場的老師。”

直到走進體育館,孫庭皓等人才徹底領會了徐教練所說的要靠通過問答才能入場是什麼意思。

不算大的體育館四周坐席上坐滿了觀眾,連走道裡都站滿了人,每個人都興奮地望向此時比賽尚未開始的球場中央,熱烈地交談著。

在場的不隻有學生和部分學生家長,甚至還有很多看起來像是老師和校領導的人。

他們想錯了,不是全校學生傾巢出動,而是整個學校傾巢出動。

這無與倫比的主場氣勢瞬間壓倒了誠德隊員們身上天然的傲氣。

孫庭皓的腳步僵了僵,恍惚起來:“我是不是記錯賽程了,這明明應該是決賽吧?”

其他人也都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盛大場麵,倒沒人有功夫來搭理他了。

就在誠德隊員們腳步略顯淩亂地走向更衣室的時候,二中的籃球隊員們也走進了體育館。

帶頭的是身高一米八五的隊長,和一個外形出眾的隊員,他們一出現,看台上瞬間發出了震天撼地般的歡呼。

從二中牛逼,到付成澤牛逼、裴清沅牛逼……每個隊員的名字都被念了個遍,這架勢根本不像小小的市級高中聯賽。

聲浪像潮水一樣鋪天蓋地地湧過來。

周芳牽著一個身穿七號球服的小朋友的手,坐在觀眾席第一排,這會兒也顧不上自己班主任的形象了,跟著大家一起歡呼。

季桐亦然,他在座椅上鋪了一張從小書包裡變出來的舊報紙,直接站了上去給宿主加油,爭取讓自己的腦袋超過看板,能被宿主一眼看見。

今天體育館裡的人太多,裴清沅不放心把他托付給其他同學,索性找到了班主任周芳,跟她說自己做家教輔導的小孩也想過來看比賽,請她照顧一下,周芳欣然應允。

和上次一樣,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裴清沅依然一眼就看見了他。

這次他不隻是露出一抹笑意,而是伸出手朝他揮了揮。

季桐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眼睛眯成彎彎的弧線,努力地踮起腳招手回應,周芳怕小朋友不小心掉下來,連忙張開手臂,虛虛地環在他周圍。

他身後的看台上,看到裴清沅朝這裡揮手的其他學生,直接激動得喊破了音。

……這些人是不是瘋了?

孫庭皓腦袋裡隻剩下這一個念頭。

被無數目光注視著的二中隊員們也向更衣室方向走來,誠德這邊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等待著賽前的這次近距離交鋒。

但什麼也沒有發生。

沒有垃圾話環節,也沒有高高在上的睥睨眼神,二中的隊員們隻是安靜地同他們擦肩而過,目光直視前方,裡麵寫滿了火熱又專注的戰意。

反觀自己這邊在受到影響後神情各異的隊員,李博宇的心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這似乎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

開場三分鐘後,二中這邊就來勢洶洶地砍下了四個籃板球,所有隊員的氣勢都銳不可擋,將誠德一方逼得幾近茫然失措,防守隊員煩躁地扯起球衣抹掉自己額頭的汗水,投手則壓根找不到進攻的機會,隻能重重地踏過光潔的地板。

場上唯一冷靜些的隊長李博宇知道,他的預感成真了。

他同樣知道,在這場比賽結束後,隊友們會將失敗的責任歸咎於對方顯而易見的主場優勢。

但他很清楚地意識到,不僅僅是這樣。

還有更多他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東西。

整場比賽裡有無數的精彩片段,基本全都由二中一方貢獻,沒人能按捺住自己內心的激動老老實實坐著,全場都站起來喝彩歡呼。

周芳平時對籃球絲毫不感興趣,也從來不看比賽,但現在她發自內心地覺得好看,看著場中這些光芒萬丈的學生,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在笑著,眼角卻有一點溼潤。

一旁的季桐細心地觀察到了她的情緒,輕輕扯了扯她的衣擺,遞給她一張紙巾。

周芳一怔,接過來後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季桐任她揉亂自己帥氣的發型,然後安靜地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戰況激烈的賽場。

剛才那一幕很難忘。

他想他會寫進日記裡。

今天這場比賽幾乎是一中二中那次對決的複刻,誠德一方開場不久便失效的戰術,逐漸自亂陣腳的失衡心態,被逼至絕境時出現的臟動作……還有最後二中占據絕對優勢的大比分勝出。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今天在場的所有觀眾都在為二中籃球隊熱烈歡呼,沒有任何一個人倒戈。

等到結束哨聲響起時,李博宇喘著氣,默然地望向那塊刺眼的記分牌。

孫庭皓不甘地摔開了手頭被汗浸濕的毛巾。

周圍瘋狂的喊聲和鼓掌聲持續了很久很久。

但都與誠德毫無關係。

在籃球隊內部興奮地慶祝完之後,裴清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向了周芳和季桐。

周芳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祝賀他的勝利。裴清沅沉穩地應下,他在等老師跟自己說彆的話。

他很喜歡這場比賽的氛圍,但也明白,區區一場循環賽,應該不至於讓學校老師允許學生們少上一節課來加油助陣。

周芳看著眼前的學生即使在勝利麵前也不驕不躁,反而在思考些什麼的表情,忍不住想,他跟那個會給自己遞紙巾的小朋友一樣,都有一顆敏[gǎn]的心。

“前幾天,校領導接到了一個大學教授打來的電話。”在周圍久久不散的熱情裡,周芳簡短地對裴清沅說明了緣由,“學校知道你被誠德取消推薦保送的事了,也怪我,你數學那麼好,我應該問問你有沒有參加過奧賽的。”

裴清沅搖搖頭:“沒關係,是我自己沒有說。”

葉嵐庭將他得到的保送資格視為一種他在裴家獲得的饋贈,理應歸還,所以在身世曝光後就通知學校那裡拿掉了他的名字。

在那段時間裡,裴清沅陷在煎熬的迷惘中,有時候甚至會控製不住地順著那些話往下想,他此刻擁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偷來的嗎?

所以轉學之後,他對曾經的經曆一句也沒有提起。

季桐抬頭看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回憶,伸手扯扯他的褲腿。

裴清沅旋即回過神來,反射般牽住小朋友的手。

漫天喧囂裡,老師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老師們可能做不了什麼了。”周芳微笑地看著他,“但至少今天,我們都在這個體育館裡支持你。”

任何一個真心為學生著想的老師,都無法認同誠德領導在取消裴清沅推薦資格時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

當這群曾經的校友來到二中客場比賽的時候,老師們希望裴清沅能感受到一種無聲的支持和力量。

這是二中與誠德相比截然不同的地方。

裴清沅垂下眼眸,聲音沉沉的:“謝謝。”▲思▲兔▲網▲

“你現在的學籍在二中,蕭教授說二中仍然可以推薦你保送,隨時都可以報名單過去。”周芳征求他的意見,“你想要這個資格嗎?”

裴清沅微微猶豫起來,很快聽見季桐的聲音在心裡響起:“軟軟,我查了一下,市裡的規定允許保送生自願參加高考,也可以在獲得資格後,選擇放棄辦理保送手續。”

他的係統應該不知道他在掙紮些什麼,但他說的這句話,卻意外地為裴清沅找到了問題的答案。

淤積的症結在這一刻裡,陡然消解散去。

“我想要。”他說得簡短有力。

那明明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資格。

周芳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她點點頭,正想說這對二中而言也是一種榮耀的時候,又聽見裴清沅繼續道。

“但我依然會參加高考。”

“誒?”周芳錯愕地看著他,“不用高考的,你隻要通過保送生考試就可以了……”

“我想和其他人一樣等待明年六月的到來。”

裴清沅直視她的目光,答得坦率。

他不想放棄本該屬於自己的資格,也不想因此失去自由選擇未來去向的權利。

大概是在二中這些陌生的同學們大聲呼喚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了某種奇異的歸屬感,不想與那些剛剛熟悉起來的聲音就此告彆。

而且,他的係統好像也很喜歡這些待在校園裡的日子。

穿著球服的小朋友沒有參與大人們的對話,隻是低著頭露出一點笑意。

周芳很快反應了過來,露出欣喜的笑容:“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樣也很好。”

“那二中這屆學生裡,就能既出一個奧賽保送生,又出一個高分考生了,領導該高興壞了。”她語氣輕快地開了個玩笑,神情卻很認真,“老師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

“無論你想去哪裡,你都能做得到。”

在這道充滿信賴的聲音之外,裴清沅還聽見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我也相信。”

小朋友一邊附和,一邊頗為鄭重地點點頭。

周芳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場比賽大獲全勝後,時間已臨近傍晚,籃球隊按慣例可以提前放學回家休息了,徐教練特意當著誠德中學隊伍的麵宣布了這個消息,直接導致一群隊員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同學們陸續退場,興奮地討論今天這場異常精彩的比賽,臉上洋溢著相似的驕傲。

在一片尚未褪去的歡欣裡,季桐等待裴清沅去換衣服收拾,同時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他。

他現在長期開著環境監測功能,尤其是在對手搞不好會亂來的籃球賽上。程序會自動識彆周圍出現的人,並反饋特殊數據給他。

在這場比賽上,季桐發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觀眾,全程都待在角落裡看比賽,直到剛才跟隨人流一起默默離場。

裴清沅換好衣服,背著包出來的時候,聽到了季桐若有所思的提問:“軟軟,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