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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之上 林光曦 4334 字 6個月前

池,說他跟陳飛麟第一次見麵就救了陳飛麟。而那幾年周岩的女朋友都沒斷過,一有假期就跑去外地攝影。

陳洛愉有點印象了,也記起在泳池和陳飛麟初次見麵的經過。

“你是不是太累了?”鐘航提醒他,“我覺得你還是去看看吧,要是覺得就診不方便,我給你介紹個認識的精神科醫生?”

“不必。”陳洛愉拒絕道,“我沒事,可能是最近陸續想起的事情有點多,有點混亂了。”

“那你自己注意休息,你這個狀態也不能多慮,還是順其自然吧。”鐘航勸道。

“嗯,我會注意,多謝你今天說的這些。”

靠回沙發裡,陳洛愉總算可以鬆口氣了。不過失去的記憶就像不定時炸彈,已經把他的生活攪得一團亂,他真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鐘航安慰著他:“之前我跟你提周岩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幫你想起些什麼,哪知道反而給你壓力了。”

“也不算壓力。我已經聯係上他,他說過兩天回來和我見麵談。”

鐘航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陳洛愉起身往廚房走:“不用,隻是老同學見麵,我跟他聊就好。”

“那好,不過你也不用想那麼多,周岩現在有個交往了很長時間的男朋友,感情很好。”

陳洛愉拿過馬克杯想倒水,聞言不禁笑道:“你覺得我會多想什麼?”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隨後他聽見鐘航問:“洛愉,其實你是不是還放不下陳飛麟的事?”

陳洛愉沒有吭聲,鐘航又問:“他現在還關著,如果你真放不下,我可以陪你去見見他。”

放下杯子,陳洛愉盯著輕輕搖晃的水麵,語氣平靜地道:“不用,還是等我先見了周岩再說。”

煮了碗方便麵當晚餐,陳洛愉洗完澡,吹乾頭發出來時已經十點多了。

他打給陳飛麟,聽到的又是語音信箱的留言提醒,他走到隔壁敲門,沒人應,家裡也黑漆漆的沒有光線。

不知道那人是真的在忙,還是又在躲著自己,陳洛愉走到六樓和五樓之間的休息平台,靠著冰涼的牆麵抽煙。

遠方的萬家燈火依舊通明,近處隱約能聽到哪家的電視廣告聲音。對麵那棟的樓道燈光亮起,一對年輕情侶牽著可愛的吉娃娃上樓梯,最後走進四樓的某一戶。樓道裡光線滅了,一切又歸於平靜,他吞吐著煙霧,視線遙望著樓下的小路。

今晚的風沒有那天晚上大,他穿得也比那天晚上多,可以一直在這裡等。

等到陳飛麟回來為止。

抽掉半包煙之後,他終於聽到了腳步聲。

陳飛麟依舊站在五樓的樓牌前,手裡提著一份夜宵。

他揚起嘴角,轉身麵對著這個人:“你回來了。”

陳飛麟沒應這句話,打量著他腳邊的地麵,有九個煙頭。

眉毛幾不可聞地動了動,陳飛麟想起白天那位精神科醫生說過的話。

抑鬱症患者要忌煙酒,尤其是症狀不穩定或者服藥期間,煙酒都會影響到情緒。

陳飛麟走上來,把手裡的夜宵遞給他,換走了他指尖的煙,問:“餓不餓?”

他的眼睛從打包盒移動到陳飛麟沒有表情的臉上,卻一點也沒受到這人冷淡語氣的影響,反而笑道:“隻有一份?那一起吃吧。”

回到602室,陳飛麟去廚房拿碗,把打包的牛肉炒飯分一半出來。

陳洛愉端起來吃了一口,又放下說:“沒有湯麼?這麼吃好乾。”

陳飛麟看他一眼,回身進了廚房。

放下筷子,他安靜地坐著等,很快陳飛麟就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紫菜蛋花湯出來。他接過勺子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湯,飄著芝麻油的香味,很好喝。

陳飛麟也喝了兩口,拿起筷子扒飯。見他悶頭吃著,陳洛愉也端起飯碗。

其實陳洛愉很想馬上問清楚陳飛麟今天去了哪裡,為什麼會跟趙韞儒見麵,但他又舍不得破壞這一刻的氣氛。

陳飛麟打包的牛肉炒飯是蘭州拉麵店做的,很大一份,就算他倆分吃也足夠了。陳洛愉吃飽了就不想動,看著陳飛麟從口袋掏煙盒出來,要點燃時停下了,又把煙塞回煙盒裡去。

“怎麼不抽了?”他問。

陳飛麟說:“煙抽多了對身體不好,你也少抽點。”

他點點頭:“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沒有管過我抽煙?”

“那時候你煙癮沒這麼大。”

垂下腦袋,他笑了笑:“其實這幾年我都沒抽過煙,還是重新遇到你之後才開始抽的。”

對麵的人沒有聲音,陳洛愉繼續說:“你今天去哪了?”

陳飛麟還是沉默不語。

“我今天看到你了,在八一路附近。”故意說了個不太準確的地址,他抬頭看著陳飛麟的眼睛,“你到那邊去乾嘛?”

陳飛麟的神色看不出異樣:“這些不是你應該過問的。”

“對,我們分手了,我不可以過問你的事。”他替陳飛麟把話說完,“你不想解釋為什麼改名叫林超,不想解釋你現在在做什麼,這些我都能理解。”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能不能也理解一下我的感受?”

攥緊口袋裡的zippo打火機,他用力摳著上麵凸起的紋路,以此來抑製右手又不受控製的發抖。

“記憶不完整,不知道都發生過什麼,喜歡的人為什麼會被我忘了,還變得像陌生人一樣對我避之不及。”

視野逐漸模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越來越沙啞。

“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誰可以幫我。”

沒有發抖的左手伸出來,他拽住陳飛麟的衣袖,仿佛借著這種方式維係住搖搖欲墜的世界。

“哥,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再回頭看我了?”

第48章 孩子

回到自己的房間,陳洛愉栽到床上,仿佛虛脫了一樣再無力動彈。

剛才他問完那個問題後,陳飛麟就收拾碗筷進廚房去洗了,留他一個人坐在桌邊,聽著廚房傳來的嘩嘩水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隻知道明明就幾個碗,陳飛麟卻好像洗不完一樣。

那個人又在避著他了。

因為他又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答案不是明擺著嗎?

這五年多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完全消磨掉一段感情。他就像走進了死胡同,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過去。

也許是因為他沒想起的事情太多了。

也許是因為,心裡那種無法解釋的,對陳飛麟的不舍與依賴。

第二天下午,陳洛愉到醫院開會,傍晚在食堂吃完飯後開始值班。

今晚的班比較閒,到淩晨一點他才接診了三個症狀麻煩的病人。兩點時剛在值班室的床上躺下,就有護士來敲門,說來了一位腹痛患者,是實習醫生小方接診的,希望他出來看下。

他穿上白大褂,拿著聽診器來到搶救室,剛走到6號床邊就頓住了。

轉頭看到他來了,小方解釋道:“陳主任,患者生命體征正常,但是腹痛明顯,我按壓過沒有硬塊,也沒有發燒。”⊙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洛愉的視線盯在床頭皺著眉的女患者臉上,直到小方又叫了他一次才上前,問:“做了什麼檢查?”

“該做的都做了,沒什麼問題。”

曹嘉睜開眼睛,估計是喝了點酒沒認出陳洛愉,她難受地道:“醫生我肚子痛,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大排檔吃壞了,你快幫我看看。”

“你彆緊張,先放鬆。”陳洛愉安慰道,詢問了基礎病史,又看小方遞來的檢查報告,確實沒什麼異樣。

思考了片刻,陳洛愉問:“最近有沒有性生活?”

曹嘉點點頭。

“有沒有發現出血的情況?”

曹嘉搖頭,陳洛愉對旁邊的護士道:“把床旁B超推過來,再給她測下hcg和孕酮。”

護士馬上去準備,床旁B超機推過來後,陳洛愉給曹嘉做檢查。過程中他的神色一直很嚴肅,等hcg和孕酮結果也出來後,他對曹嘉說:“你懷孕八周了,初步估計腹痛是孕初期的子宮增大導致韌帶牽扯的疼痛。問題不大。”

曹嘉盯著陳洛愉,像是沒聽懂他說的話。陳洛愉見多了這種狀況,一看就明白孩子的出現在曹嘉意料之外。如果是其它女患者,他不會有太多感觸,可曹嘉不同。

儘管陳飛麟否認過和曹嘉的關係,但這兩人之間有很多讓人遐想的舉動。他安慰了曹嘉兩句,問道:“你有沒有親屬可以過來?我讓護士幫你通知,你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曹嘉仍舊說不出話,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她這樣顯然需要時間接受,陳洛愉便叮囑小方繼續處理,來到走廊上拿出手機。

從通話記錄裡找到陳飛麟的名字,他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隨後指尖卻開始發抖。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通知陳飛麟,如果陳飛麟跟他說的是真話,那他打這個電話就是多此一舉。

可如果曹嘉的孩子真和陳飛麟有關——

他靠在牆壁上,看著深夜裡依舊光線通明的急診通道,手臂緩緩垂下了。

要是真和陳飛麟有關,那曹嘉自己也會通知陳飛麟,不必他這個外人來假好心。

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指尖觸碰到了煙盒。他往急診大門走去,自動門打開的一刹,又冷又硬的夜風迎麵撲來。

走到旁邊的吸煙區,他點燃一支煙抽著,冰涼的薄荷味比冷風更能提神醒腦。他望著對麵的住院大樓,零星燈火像夜色中的指路明燈,為一條條生命堅守住希望,卻無法為他照亮前進的道路。

最後他還是沒有撥出陳飛麟的號碼,小方來向他彙報時也說曹嘉沒有聯係親屬,隻通知了一個女性朋友過來辦手續。

到了後半夜,陳洛愉去看了次曹嘉的情況,然後回休息室躺著。天亮後,趙俊凡來接早班,給他帶了愛吃的啟明記糊湯粉和油條。

他沒胃口,但是很想找人說說話,便約趙俊凡一起去天台抽煙。

初冬的清晨是一天裡最冷的時刻,這麼早也不會有人跑來天台受凍,因此這裡是醫院裡短暫安靜的場所。

隻是安靜歸安靜,冷也是真的冷。他穿著室內的衣服,才站了一會兒就凍得手都麻了。

趙俊凡拉著他去背風的角落,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塞給他,他不肯穿,隻要了趙俊凡的圍巾裹住空蕩蕩的脖子。

帶著體溫的毛線貼在肌膚上,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腦海中也晃過一幅陌生而久遠的畫麵。

在長江二橋邊上的蘆葦蕩中間,有人也把脖子上的毛線圍巾摘下來,仔細地圍在他脖子上。

那是一個陰天的早晨,呼嘯的江風吹亂了彼此的頭發,那個人擋在他和長江之間,用身上很厚的棉服將他裹緊,他的手臂藏在棉服下摟住那人的腰。

他們就這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