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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之上 林光曦 4299 字 6個月前

起,捂住鼻子問:“你室友的枕頭草席用多久了?”

剛才陳飛麟用熱水擦過,聽他這麼說就拿起來聞,確實有股怪味。

看著陳洛愉緊緊皺眉的樣子,陳飛麟說:“不然你睡我的床?”

在陳飛麟的床上翻了個身,陳洛愉趴著旁邊的護欄去看衛生間方向。

在他上床後,陳飛麟就去洗澡了。他看著宿舍的天花板,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轉頭把臉埋進枕頭裡。

跟對麵那股油膩味不同,陳飛麟的枕頭上都是海洋香皂的清新氣味。床頭的手機屏幕在這時亮了,他拿過來看,是劉麗亞的未接來電,已經第六個了。

剛才去派出所的路上,他把手機調到靜音。即便不接電話,他也知道劉麗亞打來是想說什麼。

把手機塞回枕頭下麵,他閉著眼睛休息,等陳飛麟出來後才轉過頭。

那人的頭發也吹乾了,比平時亂一些,身上套著黑色的背心和運動中褲,腳踩人字拖。

整理好桌麵的書本,陳飛麟在手機上定了鬨鐘,抬頭問他:“睡吧?”

“好。”

他看著陳飛麟走去關燈,然後借著手機的亮光爬上對麵的床,背對著他躺下。

還沒適應黑暗的眼睛看不清周遭事物,直到窗外的月色漸漸明亮起來,他才看清對麵的人。

陳飛麟躺下後就沒再動過,就像他們睡在一起的那個晚上一樣。陳洛愉看了許久才舍得翻身,轉過去沒多久又翻了過來,木床在他的動作下發出輕微聲響。他擔心吵到陳飛麟,卻又矛盾地想吵到陳飛麟。

在他第三次翻身的時候,那個背對著他的人終於動了。

他有些緊張,在那人翻過來時,他發現陳飛麟並沒有睡著,正睜著眼睛在看自己。

猶豫了片刻後,陳洛愉坐起來道:“我睡不著。”

陳飛麟沒動,不過聲音帶著笑:“聽出來了,你輾轉難眠。”

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陳洛愉妥協地說:“那你陪我聊聊吧。”

第29章 壓到了

窗外的雨聲沙沙作響,一抹淡白月色穿透烏雲投在窗戶上。陳洛愉靠牆坐著,抬手抹了把眼角滑下的汗珠。

陳飛麟的宿舍沒裝空調,隻有屋頂的電扇在轉動送風。陳飛麟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但他不行。

不過比起身體上的悶熱,他心裡有更在意的事。

他問陳飛麟能不能聊聊,陳飛麟說了個“好”字,又問一次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思考著該怎麼回答,那個人也沒有追問,氣氛又陷入了沉默裡。昏暗的環境看不清彼此真正的表情,他不想陳飛麟誤會自己墨跡,隻好先開了個頭:“今天我媽來了,飯都沒吃完就又吵起來。”

“為了什麼?”

“老調重彈,就是我爸的事。”

之前跑步休息時,陳洛愉提起過一點,父親在他出生之前就跟母親離婚了,後來去了蘇丹,父子倆從沒見過麵。

他沒講離婚的原因,陳飛麟也不好多問。此刻聽他欲言又止,便坐起來,說了一句“我在聽。”

捏著拇指的指甲,半晌後,陳洛愉才抬頭去看陳飛麟。

“我媽沒有再婚過,我上小學了她就去北京工作,把我交給外婆帶。”

“外婆她很疼我,我要什麼她都會滿足。但是每次看到彆人牽著爸媽的手,我還是會很羨慕。”

他的聲音變輕了,縱然看不清臉,陳飛麟還是聽出了話語裡的失落。

“其實我從小就知道我們家跟彆人家不一樣,所以我很努力讀書,不想被人看不起。可是那些小孩子真的很奇怪,他們就愛欺負跟自己不一樣的。”

沮喪地曲起膝蓋,運動褲的布料散發出溫和的檸檬香氣,陳洛愉忍不住抱住雙腿,就像抱著陳飛麟一樣。

對麵的人並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過聽懂了他小時候也吃過苦。和自己缺乏物質但擁有父母的照顧不同,陳洛愉衣食無憂,卻沒有父母可以陪伴成長。

默了片刻,陳飛麟問道:“他們都是怎麼欺負你的?”

陳洛愉搖著頭,他不想去回憶那些丟臉的過去,小學生的惡意無非就是排外和惡作劇罷了。

他把這種情緒施加到孫紅身上,還在電話裡一遍遍朝劉麗亞吼,他要見他爸,他要劉麗亞送他去蘇丹。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蘇丹在哪裡,直到有一次放學回家,他聽見孫紅在臥室裡和劉麗亞講電話。

他偷偷拿起客廳的座機來聽,就是那一次,他聽到他媽痛哭流涕地訴說他爸犯的錯。

他不懂什麼是玩男人,更不懂什麼叫雙性戀,但他聽懂了劉麗亞有多恨陳方文。

直到孫紅從房間裡出來,看到拿著話筒在發呆的他,當年的秘密才瞞不住了。

後來劉麗亞的態度就變了,隻要他不聽話,劉麗亞就會提起一個人賺錢養他有多辛苦,提起他那個讓他們家這麼受罪的爸。

聽得多了,他漸漸變得麻木,能避免就儘量避免爭吵,也不會再提一句和陳方文有關的話。

他一直以為這麼多年過去,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可是為什麼在陳飛麟麵前想起這些事,他還是會覺得滿肚子心酸,委屈得不吐不快。

“有時候我在想,為什麼他們都離婚了,我媽還要把我生下來?”

他捏著掌心裡柔軟的麵料,聲音斷斷續續的:“那時候我才五個多月大,她為什麼不把我打掉?”

問完這個問題後,陳洛愉就沒有動過了。對麵的人卻下了床,走到床邊仰頭看著他。

陳洛愉盯著自己的膝蓋縫,他能感覺到陳飛麟就站在麵前,可他沒有勇氣抬頭。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

“我媽懷我的時候,因為沒做過正規產檢,所以一直不知道胎位不正的問題。”

陳飛麟的聲音緩緩響起,像是一陣輕柔的風吹進宿舍,輕輕停在陳洛愉的耳畔。

“等到生的時候就是難產。”

他停下來,直到床上的人終於肯看自己了才繼續說:“我們村離鎮醫院有幾十裡路,村裡就一個醫生,等我媽終於被送到醫院時已經昏迷了。也因為大出血,她的身體變得很差。”

“這事我一直不知道,直到後來她懷上我妹才聽說了。”

頓了頓,陳飛麟錯開目光,也僅僅隻是一兩秒的時間就轉了回來,繼續看著陳洛愉。

“我問她怕不怕?”

“她握著我的手說怎麼會不怕?但她能感覺到胎動,她說我好像更害怕她會放棄,拚命在動。”

陳洛愉定定地看著陳飛麟,那個人也靜靜地看著他。除了電扇的運轉聲,以及那一抹在月光中飄動的浮塵之外,一切仿佛停滯了。

許久之後,他又聽到陳飛麟說:“我不了解你母親的想法,但她既然能把你生下來,心裡一定愛著你的。”

他看不清那個人眼中的情緒,卻聽得出那個人的語氣很溫柔,像是要穿過時光的屏障,安慰到當年那個還小的他。

“可惜那時候不認識你,不然在你被欺負的時候還能罩罩你。” 思 兔 網 文 檔 共 享 與 在 線 閱 讀

話鋒一轉,陳飛麟的語氣輕鬆了起來:“我妹小時候也經常被村裡的男孩欺負,每次她一回來找我哭,我就會卷起袖子去打人。”

陳飛麟雙手叉腰,笑道:“我打架可厲害了,他們都被我打怕了,隔老遠看到我就躲。”

盯著那人手臂上結實的肌肉,陳洛愉想起他上次被三個人圍毆隻受了輕傷的事,不禁認同道:“你妹是比我幸運多了,有你這麼個哥護著。”

“其實我小時候也想過要是有個哥哥多好,不管那些人會不會欺負我,至少有人可以聽我說話。”

陳飛麟默了默,心知現在的安慰對過去的他而言還是太遲,便想著再說點什麼,卻聽到他問:“不如你以後罩著我吧,我也叫你哥。”

陳飛麟一怔:“你現在還需要被罩著?”

“當然需要。”一改剛才低氣壓的情緒,陳洛愉放平雙腿給他舉例,“你看你體能這麼好,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要是被人欺負了隻有挨打的份。”

陳洛愉說得很認真,可這話有幾分真就值得琢磨了。他們這個年紀,哪裡還會遇到家庭原因的校園暴力,何況陳飛麟看陳洛愉平時也沒這方麵的苦惱。今晚之所以情緒這麼差,也是因為跟母親吵架的緣故。

他沒有馬上回答,陳洛愉就補充道:“隻是叫你哥而已,你不會連這個都要拒絕我吧?說起來還是你占便宜。”

聽著床上那人用嘀咕的語氣來說自己占他便宜的話,陳飛麟無奈地笑了,說:“想叫就叫吧,能讓你高興就好。”

陳洛愉暗暗鬆口氣,剛才雖然挺丟臉的,但還是賺到了。他打鐵趁熱,適應力非常強地問了一句:“哥,那明早還跑步嗎?”

看了眼窗外的雨,陳飛麟問他:“你現在能睡著了?”

“應該可以,”他也去看窗外,神色平靜地回答,“說出來好多了。”

“那睡吧。”陳飛麟回到對麵的床上,“要是明早雨停了就帶你去東湖跑步。”

把悶在心裡的情緒發泄出來後,陳洛愉很快睡著了,而且睡得很好,直到早上六點被陳飛麟叫醒,他才睜著朦朧的眼睛坐起來,看著床邊已經穿戴整齊的人。

陳飛麟說:“起來洗漱了。”

“雨停了?”他的腰軟得像沒骨頭一樣,說完又想倒回枕頭上,被陳飛麟伸手扶住,提醒他道:“彆犯懶,快下來,洗把臉就不困了。”

看著停在自己腰上的手,他恍惚了一下才清醒過來,爬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陳飛麟給他準備了一把新牙刷,是那種便利店裡最普通的款式。他已經很久都沒用過這種牙刷了,有些不適應。但在刷完牙之後,他把藍色的牙刷放進陳飛麟的牙杯裡,跟那支白色牙刷並排靠在一起,又覺得這種牙刷也挺不錯的,看著一模一樣,就像情侶款。

洗完臉,他整了頭發,然後檢查下巴。

他屬於不太會長胡子的體質,一天不刮下巴仍舊滑溜溜的,就沒必要用陳飛麟特地放在旁邊的刮胡刀。

離開宿舍後,陳飛麟帶著他到南校門,買了兩個油餅包燒麥和兩杯米酒墊肚子,然後坐公交車去東湖綠道跑步。

今天是周末,來東湖鍛煉的人比平時多。路上他問陳飛麟為什麼要特地到東湖來,陳飛麟說這裡的景色好,平時要經常換換環境,保持對鍛煉的新鮮感。

他沒像想到陳飛麟還有這心思,不過東湖步道的環境是比公大操場好太多了。然而景色美是一回事,跑起來照樣累。他跟著陳飛麟跑了一公裡就不行了,靠在旁邊的樹乾上直喘氣。

如果是在公大的操場,他可以坐在原地等陳飛麟,可這裡的步道是一條直線,陳飛麟便指著前麵的租借單車點,問他要不要騎車?

他看著單車的眼睛都發光了,忙不迭點頭,陳飛麟覺得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