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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盤狗都嫌的土豆牛肉狼吞虎咽。

真的很難吃。

和他們做的一樣難吃。

可是,十幾年沒嘗過的難吃味道,竟然會有一絲絲想念。

吃飯的空隙她還不忘評頭論足:“你做的東西和我爸媽做的一樣難吃,你們這種人就不該進廚房,這世界上難吃的東西還不夠多麼。”

溫絳望著瘦瘦的女孩吃的桌上臉上都是,眼神忽然恍惚了。

良久,他緩緩開了口:“行李箱裡的相框,是爸媽的照片麼。”

言恩倏然怔住,筷子上夾住的牛肉滑進了盤中。

“提他們做什麼,掃興。”她重新夾起牛肉塞進嘴裡。

什麼味道,好像沒嘗出來。

溫絳笑笑,移開視線。

他忽然在一瞬間明白了,他來這一手不是為了教育言恩讓她懂得“食物來之不易”的道理,反而是言恩教會了他一些事。

在外人看來,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孩子,戀愛腦,男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刁蠻任性不講道理,還經常在公共場合做出一些驚人之舉,不懂得如何照顧自己,連衣服也不會疊,看起來像是被家裡寵壞的小孩。

但做了這麼多,隻是希望引起他人的關注,或者說引起父母的關注。

她父母是赫赫有名的大富豪,將一生都奉獻給公司而忽略了言恩的存在,言恩從記事起家裡就隻有她和保姆,她不喜歡保姆,所以氣走了一個又一個,她隻希望能吃到爸媽做的飯,哪怕他們不用很有錢。

但無論她多麼任性,也換不來父母短暫的停留。

所以她開始從他人身上尋找缺失的愛,每談一個男朋友就像找到了未來的真諦不願撒手,也正因為她的患得患失以及她為了留住這份愛產生的強烈占有欲,使得男友們都怕了她,最終選擇離開。

所以對於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陪伴。

童年的缺失,要用一生去彌補。

溫絳情不自禁撫上小腹,那裡麵有未知的未來,但溫絳可以確定,每個孩子都期望被愛被關懷。

“你還想吃什麼。”溫絳問道。

言恩撇撇嘴:“你那手藝還是算了吧。”

半晌,視線開始晃悠,她又緊著嗓子來了句:

“清蒸鱸魚吧。”

“好~”

吃完晚餐,言恩本想直接撂挑子走人,但看到溫絳那薄薄毛衣下微微凸起的小腹,沉默了。

還是她自己來吧。

但她的洗碗僅在於用水衝一邊即可,不得已,溫絳隻好手把手教她。

“先衝一遍,再打洗潔精,盤底也要一並擦著,因為會沾上湯汁,最後再衝洗乾淨,用廚房用紙擦乾後放到消毒機裡。”

消毒機還是霍卿章買的。

言恩嘴巴張成“O”型:“洗個破碗還有這麼多門道。”

她覺得洗碗要把碗底一並洗了這件事很新奇。

望著一排光亮潔淨的碗碟,她忽然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不錯不錯,明天也試試好了。

翌日,早晨。

溫絳煮了白粥和雞蛋,做了油煎火腿和烤麵包。

可早晨八點的餐桌上隻有他一人。

他不好上樓去喊言恩,考慮到女孩子私密多,於是隻能在樓下喊。

言恩就像有拖延症一樣,從八點喊到八點半,直到工作人員來敲門,她才頂著一頭蓬亂的長發下了樓。

溫絳不成想,她竟然還不會炸頭發。

問她以前怎麼紮的,她還理直氣壯道:“家門口的美發店,是我爸媽專門為我盤下的店。”

溫絳心說那你就披散著頭發好了,反正這裡沒人會紮頭發。

他又去喊任一宇起床。

卻發現任一宇早已給自己準備好早餐,正在房間裡吃獨食。

“外麵有煎火腿和麵包,去那邊吃吧。”溫絳道。

任一宇不耐煩地放下筷子,粗魯的將溫絳推出門,甩上房門,鎖好。

看到吃了閉門羹的溫絳,言恩還在那嘲笑:“熱臉貼了冷屁股,爽不爽?”

她一邊喝粥,一手拎著頭發,但稍稍一放鬆,頭發掉進了粥碗裡。

溫絳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找了梳子給她梳頭。

柔順細軟的發絲劃過掌心,溫絳的心突兀跳亂了一拍。

女孩子的頭發原來是這種感覺。

當初霍卿章說他已經給女兒想好了名字,如果將來真的生了個女兒,自己也必然要學著給她梳頭紮鞭子。

言恩似乎並不排斥溫絳為她梳頭發,反而滿臉享受,愜意地閉上了眼。

但她的頭發太細太軟不成型,剛紮好,便有幾縷從皮筋中脫離。

不得已,拆了重紮。

這次紮緊一點。

一個使勁,言恩連頭帶人向後仰去。

“媽!紮太緊啦!疼!”她疼的五官皺作一團,下意識喊了一聲“媽”。

雖然媽媽隻為她紮過幾次頭發,但疼也是真疼,和溫絳一樣一樣的。

溫絳聽到一聲“媽”,愣住了。

心中湧上一股暖流。

【哇!她喊我們絳絳為媽媽哦,好幸福!】

【男媽媽真的太香了嗚嗚嗚,媽媽!還有我,我也想讓媽媽紮頭發。】

【哈哈,頭一次覺得這小妖精還挺可愛的。】

“笨手笨腳的,真替你將來的小孩擔憂。”言恩嘴上這樣說,雙腳卻誠實地晃悠著。

晃悠腳隻發生在兩種情況:煩躁時,或,抑製不住的開心時。

溫絳直言不諱:“我笨手笨腳沒關係,孩子爸手腳麻利就可以了。”

屏幕前的霍卿章聽到這一句,停下翻閱文件的手,笑了笑。

言恩“哼”了聲:“有什麼了不起,我男友也是心靈手巧。”

殊不知,因為她早前的驚人之舉,她被沒收的手機裡早已多了條男友的短信:

【分手吧,我們不合適。】

十點鐘,節目組通知所有嘉賓到公寓大廳集合。

溫絳見到了其他嘉賓分配到的孩子。

今時不同往日,生活富裕了,孩子們營養好,一個個高的像天空樹,十七八歲的青年們站在三十歲左右的嘉賓旁,足足比嘉賓們高了半個頭。

經過一天一夜的相處,兩組嘉賓多少都對對方有了些許了解,集合時往往也會緊挨對方而站。

但溫絳這邊例外。

如果說言恩還算給麵子,和他隔開了一人寬的距離,那任一宇真就一點麵子不給,和他中間裂開了一條東非大裂穀。

他人也隻會將任一宇這種行為定義為他自身沒禮貌沒素質。

隻有溫絳知道,任一宇不想和他靠太近,生怕更多秘密被他發覺。

何導舉起提示牌,擺擺手示意任一宇靠溫絳近一些。

任一宇眼神遊離著,猶豫許久,淺淺向溫絳身邊移動了一指寬的距離。

“各位上午好,首先我要公布今天的任務。”主持人揚了揚手中的任務卡。

“今天各組嘉賓的任務完成情況將決定接下來的生活體驗抽簽順序,所以希望各位都要努力,接下來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十幾歲的嘉賓中,有人表現得興致勃勃,有人擼起袖子準備大乾一場,言恩歎了口氣:“好麻煩哦。”

意外的,任一宇也看起來乾勁十足,在主持人宣讀規則時,他伸長脖子聽得極認真,眼都不眨一下。

而今天的任務,要由各族年輕嘉賓的代理家長們自行分配,內容不限,以他們現在居住的公寓為任務場地,最後由工作人員組成的團隊進行打分評比,分高者勝。

而最終排名也將決定接下來的生活體驗的抽簽順序。

是人都知道,當然是排名越靠前選擇的權力越多。▃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節目組設計這一出的目的也是想啟發各位代理家長學會“因材施教”,不能說一個人擅長做整理類的家務你卻偏要讓他去曬鹹魚乾。

年輕嘉賓們剛成年沒多久,能做的也就是一些簡單的家務活,因此大家被代理家長安排的任務也大多是一些打掃衛生洗衣服之類的簡單工作。

溫絳沉默許久,對任一宇道:“我不喜歡公寓現在的布置,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采購材料把屋子布置成大家都喜歡的樣子?”

任一宇垂了眼睛低低道了聲:“隨便。”

言恩舉手:“如果要出門,可不可以申請向節目組拿回我的防曬霜?冬天的紫外線也很凶。”

溫絳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你負責準備午餐,不用出門。”

言恩不滿地撇了撇嘴:“孤立我是吧。”

雖然言恩還是學不會好好說話,但至少和剛見麵比起來,能正常溝通了。

嗯,也是一種進步。

三人合計一番,將需要買的材料列舉出清單。

當然,隻有溫絳和言恩在討論,任一宇基本不參與。

直播間不禁有人懷疑:

【我和任一宇是高中同學,我真的很懷疑,他有審美麼?一件毛衣穿了多久都沒換,聽說家住貧民窟,那種地方還需要裝飾麼?】

【hhhh是不是溫絳故意搞他,不想他贏。】

【還有吃了好幾年外賣的言恩,讓她做飯不得把廚房炸了?】

【真為醬醬子感到擔心[撇嘴]】

言恩留在公寓,溫絳帶著任一宇去了就近的百貨市場。

溫絳並不喜歡霍卿章選的鵝黃色布景,雖然黃色看著明亮柔軟,但他已經在牛油果綠色的房間裡住習慣,硬裝換不了就把軟裝改成自己喜歡的顏色。

任一宇依然全程沉默,溫絳在前邊走,他就和他保持很遠的距離,溫絳和他說話,他的視線也不太禮貌地看向彆處。

溫絳將清單一撕兩半,上半部分交給任一宇,下半部分自己拿著,隨後又給了任一宇幾張鈔票:“我們分開買,節省時間。”

任一宇看著清單,需要買的是果盤、掛畫之類的裝飾品。

他來到壁畫店門口,一眼望去全是手工仿製油畫,裱了實木畫框,那些豔麗的顏色很容易令人挑花眼。

可無論如何他也必須贏下這場比賽,以此博得更多鏡頭和人氣,之後才會有更多節目組找上門,早早攢夠錢為爸爸還了那筆賭債。

隻是——

任一宇眯起眼睛打量著那一幅幅鮮豔生動的風景畫。

他並沒有這方麵的挑選經驗,也不知道這些畫背後的含義,隻知道布置房屋講究風水,亂買亂擺會壞了風水不說,可能還會引來溫絳粉絲的不滿。

畢竟溫絳現在有孕在身,一些之前都不太在意的小事這會兒也會被無限放大。

可貧窮困苦的生活並沒給他這方麵的經驗,他和爸爸住的地方,一張床一張桌子一隻木製沙發,這就是全部,彆說掛畫,牆上連貼獎狀的地方都沒有。

任一宇攥緊了手中的清單,再次抬頭看過去時,眼中寫滿迷茫。

“任一宇?”身後忽然有人喚了他一聲。

任一宇回頭,見是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斯斯文文,戴個單邊框眼鏡。

好像是嘉賓尤琦。

“真是你,怎麼在這裡。”尤琦手裡提著蔬菜袋子,對他笑得和藹。

任一宇倉促地看了眼手中的清單,低低道:“溫老師讓我來采購裝飾畫。”

尤琦上下打量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