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侯爺到府時, 正是吃飯時候, 一大家子人圍坐一桌, 阮侯爺想到自己帶回來的旨意,再看跟他寶貝女兒坐在一塊的阮晉崤稍微順眼了那麼一點。
側身讓開, 讓從京城來的宦官宣旨。
桌上所有人都看向阮沁陽, 阮沁陽則看向阮晉崤,她才答應了他多久, 賜婚的聖旨就來了。他是料定了她不會拒絕他是不是。
上前跪下接旨,阮沁陽剛跪,就覺著旁邊光線一暗。
阮晉崤直接跪在了她的身邊。
宣旨的公公見狀, 笑道:“大殿下這是做什麼?這雖是你的好事, 但這賞可是給安平縣主的。”
“我陪她一同。”
地上是鋪了軟墊的, 阮沁陽本來還是覺得微微咯腿, 但餘光看到旁側的人, 不舒服的感覺也退去了。
阮晉崤總是知道怎麼做,她會覺得心裡舒服。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鎮江侯之女阮沁陽嫻熟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 二宮太後與朕躬聞之甚悅……與皇大子天設地造, 為成佳人之美, 特將阮沁陽許配皇大子為皇子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阮沁陽叩首謝旨,手上捧著明黃的聖旨,看了又看,就是這東西決定了她以後要跟阮晉崤過一輩子了。
皇家好像沒和離這回事。
兩人對視,阮沁陽翹了翹唇。
阮晉崤的模樣倒是比她內斂的多,隻是眼中情緒翻湧,緊閉著唇像是在壓抑什麼。
人真奇怪,雖然阮晉崤人已經在侯府,進出阮沁陽的屋子也不是什麼障礙,但有了這不容更改的聖旨,心好像才定了。
“沁陽,我們永不相離。”
阮沁陽手搭在阮晉崤掌上站起,宣旨的太監笑的合不攏嘴:“大皇子與縣主一定和和美美。”
這樣子就像是已經成了親,但所有人也沒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借王公公吉言。”
王公公此次來不隻是宣旨,還受了皇帝指派,有話帶給阮晉崤。
阮沁陽看樣子就知道是明帝想喚阮晉崤回去,想來阮晉崤輕輕鬆鬆的說自己能在鎮江留幾日,基本上應該是他自己認為,完全沒得到允許。
阮晉崤去了一旁說話,阮沁陽也被她爹叫到了書房。
父女倆對視,阮侯爺仔細的瞧了遍自己的寶貝女兒。
瞧自己的孩子,永遠不會覺得他們已經長大了。對他來說,他的女兒還是委屈會撒嬌,不高興跺腳不理他的小姑娘。
“這些年,是爹爹沒護好你。”
阮沁陽本以為她爹會說賜婚的事,聽到他張口,忍不住怔了怔:“爹爹?”
“爹知道你從小聰明懂事,許多大人做不好的事,你都能做得妥妥帖帖,你娘去後你更是辛苦。之前我總想著大皇子與你成親太過奇怪,你們做了十幾年的兄妹,現在相互看著順眼,但親人與夫妻是不同的。”
“但爹現在相信他能照顧好你,放心把你托付給他。”
阮侯爺這次上京,見了仿佛老了許多歲的明帝,也從他那裡知道了一些不知道的事。
知道他的女兒在他沒覺察的地方做了許多事情,他總覺得他女兒沒長大,卻不知道她做得比他想象的多。
他都不一定能打下來的產業,但是他的女兒卻做得到。
不聲不響,做了那麼多他未曾想過的事情,他以為他的女兒還需要被他護在羽翼下,哪想到她早就長好了羽毛,在他沒留意的時間,就有了一飛衝天的本事。
阮侯爺想起了明帝的話。
“崤兒的妻子,因為往事朕總想著給他精挑細選,但怎麼看什麼都不合適。朕之前從未想過讓你的女兒跟崤兒湊成對,但你的女兒實在太出挑,而他們兩人又實在太適合。”
做了十幾年兄妹,成了夫妻若是細究哪裡算是什麼美話,可明帝早就認定了,最適合他兒子的就是阮沁陽。
雖然他也遲疑過,阮沁陽成了他兒的妻,會不會讓他的崤兒太感情用事,但想了再想,依然覺得他們最適合彼此。
“爹爹,一家人從來都是相互,我雖是你女兒,但我從不覺得你的好就是應該,我需要做的事都是委屈。”
阮沁陽握住了阮侯爺的手:“若是阮晉崤不是皇家子嗣就好了,咱們就可以讓他入贅。”
旁的男人會覺得入贅是羞恥,是斷了香火,但是對阮晉崤來說,估計孩子姓阮姓趙他都覺得沒關係,十分願意入贅。
“可不能亂說!”
阮侯爺說的用力,但表情卻不是十分嚴厲,阮沁陽吐了吐舌頭:“也隻是跟爹在一起,我才隨口說說。”
“就是隻有我們兩人,這話也不能說,再者你以為爹不曉得,你對大皇子更藏不住話。”
“我也不至於什麼都跟他講。”阮沁陽氣弱辯解。
瞧著女兒小兒女情態,阮侯爺哂笑,打趣了她兩句,才正色道:“陛下有意傳位給大皇子。”
“那四皇子呢?”
最近趙曜在京城風生水起,仿佛是突然清醒了,雖然田皇後奪去封號流放黔地,舅家被打進天牢定了死刑,但他不止沒有受影響,還拉了群擁護他的人。
岐王不知怎麼被他說動,不再畏畏縮縮的躲著,而是公開站在了他這邊。
不過阮沁陽想想也明白,她跟雅郡主的恩怨,若是阮晉崤當上太子,岐王一定討不到好,還不如看明帝心思起伏不定,選擇幫助趙曜。
“皇子成婚得先封王,也就這幾日了,陛下會冊立太子……四皇子雖是浪子回頭,但與大皇子相比,謀略與人心都差的太遠,相信陛下是對比之後做出的決定。”
“那貴妃所出的皇子?”
這也是阮侯爺想說的:“就算是冊太子,那也隻是太子,並不說一定就沒了變數。我本想你蹚渾水,後頭想想咱們阮家早就跟大皇子連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與他又心意相通。”
“沁兒,大皇子雖疼你,但太子妃卻不是好做的。你往後可能會受許多委屈,要應對許多麻煩事。”
“爹爹,女兒曉得。”
她沒把一切想的那麼容易,所以她才覺得阮晉崤麻煩呢,可她現在又越來越不願意,他那張%e5%90%bb過她的嘴去%e5%90%bb其他女人。
再說嫁給誰都不可能光享福不做事,彆人可能還容忍不了她的矯情,但阮晉崤卻覺得她的小性子是正常不過,兩人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大皇子要是勸你去京城,你記得要拒絕了!”想到小兒女黏糊的勁頭,阮侯爺突然想起這件事。
阮沁陽點頭:“女兒乖乖在家中待嫁。”
“可不能被他說動了!男人的嘴,想騙人的時候沒幾句實話。”
阮沁陽:“……”她爹是不是在自我評價。
“除了爹爹。”
“哦……”
阮沁陽眼神懷疑。
第95章
從書房出來, 阮晉崤等在外頭。
“我爹跟我說,要是你讓我現在進京,我千萬得拒了。”阮沁陽轉臉就把自家爹給賣了,這話傳到阮侯爺的耳朵,阮侯爺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女生外向, 女生外向。
“我安排妥當, 就來接你……”話是那麼說, 阮晉崤的眼卻不是那個意思,“這是最後一次, 這次過後我們再也沒有小彆。”
死為大彆。
看來阮晉崤還算理智, 沒說什麼命由他控,不準她死之類的話。
她娘去的時候, 她總想一家人一輩子永遠生活在一起永遠不分離有多好,等到阮晉崤去了遼東,她就想人聚散終有時, 人與人總是會分彆, 不由你想不想, 感情在濃也總有離彆。
因此她開始慢慢釋懷接受離彆, 可沒想到她以後就要跟阮晉崤一起過了。
或許是因為在現代她的牽絆太少, 穿越之前的往事在她記憶裡已經慢慢消散,仿佛這一世才是她唯一一世,現代隻是午夜夢回的一場鏡花水月。
“好, 你隻要不做對不起我的事, 自此之後, 我們就沒有小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阮沁陽伸出了小指,阮晉崤怔了下,才笑著勾上去。
麥色的手指跟嫩白的手指勾著,顏色差彆極大,卻又意外的和諧。
“我差點忘了我們小時都喜歡這般約定承諾。”
“若是你沒遵守承諾,就罰你忘記所有關於我的回憶。”阮沁陽拉著阮晉崤的手指搖了搖,覺得這懲罰不算重,又補了句,“之後遇到的沒個女人都不如我。”
人心易變,這懲罰說重也不算重,隻是她想到阮晉崤說過,他記憶裡隻有關於她的那段是明亮鮮活的,所以才這般說。
若是有朝一日他放開了她,那就罰他記憶中隻有黯淡。
“不會有那一天。”
“這可說不定。”
阮沁陽挑了挑眉。
見阮晉崤盯著她看不挪眼,阮沁陽想起了件重要的事:“雖然禮服的製樣是訂好了,但繡工與點綴都都是尚衣監裁定,你要是有空就多去看兩眼,瞧瞧花樣是不是我喜歡的。”
阮沁陽說完,挑了挑眼:“你該知道我喜歡什麼吧?”
“喜歡我。”
阮晉崤說出口,肩膀就被阮沁陽打了一拳:“我跟你說正經的,若是禮服我覺著醜,等到洞房掀開蓋頭,你可能就要看到一張哭臉。”
說到洞房,阮晉崤心被瘙了又瘙,聽聞女子初次總是難受,沁陽這般嬌氣,到時候一定會落淚撒嬌。
把沁陽弄到哭,這種想法有都不該有,但阮晉崤全身卻熱了起來。
眸子的溫度越來越灼熱,沁陽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抬腳往阮晉崤腳上踩了腳,直接走了不想搭理他。
阮晉崤跟了上去,在她身後走得不緊不慢,走到了煦錦院,阮沁陽扭頭看他:“不要進我院子。”
“好。”
“你什麼時候走?”
“再過幾個時辰。”
“……那怎麼不去準備?”
“既然不能帶你走,那還有什麼可準備。”
阮沁陽很想告訴阮晉崤,心裡還是多存點好聽話,要不然她嫁給了他,到那時候他沒詞說甜言蜜語了,她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腳步一轉,阮沁陽沒回院子,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阮晉崤依然不緊不慢的跟著。
他的腳步很輕,但阮沁陽不回頭也能一直察覺他的存在。
恒明院已經拆了大半,但那片翠綠的竹林依然盎然,清風徐來,竹葉沙沙,竹管鳴響,仿佛天然的樂章。
阮沁陽在石凳上墊了帕子,阮晉崤在她旁坐下。
住處對阮晉崤來說隻是個睡覺的地方,隻是現在跟沁陽坐在這裡,倒是想到了許多往事。
“以前阮侯爺不許你出門,你就往我這裡溜,讓我給你開側門讓你出去。”
阮晉崤輕笑,“恍然還是昨天,你還是那麼高。”
阮沁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