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懼的抱在一起,孩子縮在母親懷裡瑟瑟發抖,年紀大的老人強忍著恐懼,顫顫巍巍的爬起身,擋在了女人孩子麵前。

果然都是老弱婦孺,除了縮在母親懷裡的男孩子,就隻有年紀很大的老頭,根本沒有青壯年的男人,女人倒是各個年齡段都有。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應該是這樣,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人們擋在婦女兒童前麵,恐懼的跪下來對著黎畫和溫如璧磕頭,最前麵那個老頭大概是大家長,非常害怕的說:“誤入寶地,請神仙娘娘恕罪!”

他這麼一開口,後麵的婦女抱著孩子也開始磕頭,極力壓低身子,瑟瑟發抖。

一個個都宛如驚弓之鳥。

“都是老頭子冒犯了神仙娘娘!”說著就拚命磕頭,咚咚咚的腦瓜響,其他老人也都拚命磕頭,生怕磕慢了會死一樣。

抱著孩子的母親低低的哭泣著,一下一下的磕頭,小孩懵懂無知,大人怎麼做他們也就怎麼做。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磕頭大賽,此起彼伏。

黎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到他們一個個拚命磕頭磕的腦瓜響,貌似是在求饒?

“……都給我停下來!”

一聲令下,眼前這群老弱婦孺立馬停,特彆聽話。瑟瑟發抖的看著她,好似在等待命運宣判。

黎畫納悶的問:“你們乾嘛都往下跳?難道上麵看不到坑嗎?”

“看、看得到,是個烏漆墨黑看不到底的大坑……乾乾淨淨的自我了斷,總好過落到那些人手裡,被活活折磨死,還被吃掉來得強……”老頭子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一張老臉滿是皺紋,哆哆嗦嗦的說:“亂了亂了,全都亂了,到處都是吃人的禽獸,披著人皮的豺狼!村裡的青壯男子全都被拉走,稍微大一點的孩子也沒有被放過,隻剩下些老弱婦孺……以前至少還會放過老弱婦孺,現在連老老小小的都不放過,凡是被大軍經過的地方什麼都沒留下!”

“那群禽獸,騎著馬追趕我們,遠遠的射箭取樂,一但落到他們手裡就成了牲畜,沒糧的時候殺來吃……”老頭子牙齒都在打顫,“反正也活不了,不如走的乾淨,少受點折磨。”

“我可憐的兒啊,偷偷跑來通風報信,被砍成兩段,一直哀嚎,血流了那麼多……那麼多,死的好慘!”

然後老頭子就拚命磕頭,腦門已經血肉模糊,還拚命磕頭,“神仙娘娘大慈大悲!神仙娘娘大慈大悲!!”

其他人也跟著磕頭,哭著說:“求神仙娘娘大慈大悲!”

也不說什麼,就一個勁的求。

卑微的祈求得到救贖,又不敢冒犯,隻好一直求,希望能夠得到指點迷津。

黎畫:“要我保佑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條件。”

“正好你們當中的青壯男人都沒了,以後你們要遵從母性,女人當家做主,從此不再嫁人,住自己家,生的孩子屬於自己,孩子的父親沒資格要走。”

黎畫說出自己的條件,還以為這些人會掙紮一下,特彆是領頭的這個老頭子,誰料到他雞賊的很,當場抱起一個孩子雙手顫顫巍巍的托舉。額頭磕的血肉模糊,鮮血直流,一雙渾濁的眼睛卻好似會發光,布滿老繭的雙手宛如拖著所有希望,顫唞卻堅定。

“求神仙娘娘為小老兒的孫女賜姓!”

這要是不雞賊,怎麼能反應的這麼快,不能小看底層人民的生存智慧。

哪怕改母性,母親的姓氏也是從父親那邊傳下來的,直接讓黎畫賜姓,不但表了忠心,也能拉近關係。

在求生欲方麵,老頭子不愧是大家長,該抓住機會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也豁得出。

黎畫不假思索的說:“姬乃上古八大姓之一,以後便以姬為姓。”

她瞥一眼老頭舉起的這個小女孩,“她取名了嗎?”

老頭子斬釘截鐵,無比肯定的說:“沒有!”

黎畫想了一下,“那以後她就叫做姬秀。”

希望她能夠人如其名,長成一代秀兒。

老頭子滿麵的皺紋都舒展開,熱淚盈眶,飽含深情,“謝神仙娘娘賜下姓名,以後她就叫做姬秀,是姬氏一族的族長。得娘娘庇佑,必定日夜供奉,虔心信仰,香火代代傳承!”

第61章

是你嗎秀兒

那老頭, 哦,現在改姓,該叫做姬老漢, 他是村裡的村長, 整個村子的人世代居住在村裡, 地方偏僻,距離最近的鎮子有二十多裡路, 很多人一輩子去最遠的地方也就那個鎮子, 從來沒有去過更遠的地方。

說起村子遭遇的事情, 姬老漢就哽咽了,淚如雨下,“城裡的軍老爺經過村子, 強行征走了所有的青壯男人,敢反抗的就會被毒打。二柱家的大牛隻是有點不滿,就被打的渾身是傷, 軍老爺嫌棄他沒用, 丟下沒有帶走, 但其他的青壯男人都拉走了。怕惹來禍患, 其他人沒敢反抗, 乖乖跟著走了。本以為這樣已經很壞, 沒青壯男人乾活村子可怎麼活, 誰知道那些軍老爺剛走沒過多久,又回來, 強行征走村裡僅剩的口糧, 什麼都沒給剩下!”

“大牛生生熬了三天, 最後還是沒了。村裡隻剩下老弱婦孺, 就連糧食都被搜刮走, 能熬多少天全看天意。隻能去附近的林子裡挖野菜,找吃的東西,挖些陷阱,看看能不能抓到獵物。沒想到過了一個月後,被強行征走的兒子山子偷偷逃了回來,一身狼狽,餓的頭昏眼花,人都瘦了一圈。他跟我說,外麵亂了,到處都打仗,那些個軍老爺為了擴充軍隊,瘋了一樣到處抓人,抓了又不好好給吃的,經常吃一頓餓一頓,有權有勢的大老爺頓頓都有肉,底下人隻能忍饑挨餓,還要跟著軍隊去打仗。”

“最後實在湊不出糧食了,就開始吃人,一群餓瘋了的兵從軍營裡衝出去,專門挑那種住在犄角旮旯的村子下手。這樣一整個村子沒了也不會馬上被發現,更不好查,然後一把火燒了,什麼都沒剩下,過個幾年就誰都不記得。附近能征的兵都拉走了,這些村子都隻有老弱婦孺,根本無法反抗。把人殺了後剝掉皮,剁碎了熬成肉湯,煮爛了其他兵都看不出來,什麼都不知道的吃下去。”

“山子嚇壞了,想到咱們村子,就趁著夜色偷偷跑回來報信,讓我們趕緊走,躲到更遠的山裡去。結果卻被軍老爺發現私自逃走,追了過來。”

姬老漢痛苦極了,“軍老爺讓人把山子當著大家的麵劈成兩段,說這就是偷偷私逃還散播謠言的下場。山子從小就老實,不會說這種謊騙我,是那個軍老爺在騙人!他怕其他兵有樣學樣,拿山子的下場警告他們!”

“小老兒為了保住全村的性命,隻能裝作相信,怒罵山子給村子招禍,還把好不容易采集到的一點糧食交上去孝敬軍老爺,說儘好話,這才把他們哄走。然後趕緊讓大家收拾東西,這裡不能再留了,先躲到山裡藏一段時間再說。哪知道軍老爺又突然折返回來。”

“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哪能跑得過馬,又怎麼耗得過當兵的軍老爺,被抓住隻有死路一條,還會被吃掉,屍骨無存。那些軍老爺一個個騎馬射箭,專門射人腿,哄笑著看我們掙紮逃命的樣子。最後實在跑不動了,不想讓這些披著人皮的禽獸得逞,看到前麵有個烏漆墨黑瞧不見底的黑洞,就跳了下來。”

姬老漢淚流滿麵,老年喪子,還死的那麼慘烈,叫他如何不痛苦,親眼看到兒子被腰斬,哀嚎了許久,流了滿地血才咽氣,最後還要把無辜的兒子怒罵一遍,心都在滴血。▽思▽兔▽網▽

更多的事情,姬老漢也不知道了,光是這一段經曆就已經足夠恐怖,人間噩夢。

從大窟窿跳下來的這些人,身上磕磕碰碰的擦傷不少,但沒有中箭的,應該是腿上中箭就失去逃跑能力了,無法跟上一起繼續跑。這種時候,大家也都隻能保自己,老人自己拚命跑,女人還要帶著孩子跑,都是老弱婦孺,誰還能顧得了彆人幾分,慢一步都不行。

黎畫仰頭看著上方的大窟窿,“這麼說,那些人應該還在附近?”

姬老漢抬手擦了擦眼淚,“咱們被逼的沒有退路隻能尋死,那些披著人皮的禽獸看到前麵有個看不到底的大黑洞,應該就走了。”姬老漢黯然道:“他們返回的太快,我們還來不及跑太遠,有些被追上,現在應該被拖回去了,也許……晚上就下鍋……”最後五個字顫唞的厲害,每個字都充滿血淚和痛苦。

孩子們害怕極了,縮在母親懷裡瑟瑟發抖,今天的經曆實在太可怕,已經能記事的大概一生都不會忘記。抱著孩子的母親也在瑟瑟發抖,心有餘悸,眼底都是尚未退去的恐懼。

軍隊上層頓頓有肉,底層士兵食不果腹,最後還想出這麼一個昏招,放任餓瘋的士兵衝出去抓人吃。讓不同村子的人去抓不同村子的老弱婦孺,然後瞞著其他人把這些人下鍋做成肉湯。有的人或許像山子那樣察覺到了,但不敢吱聲,左右火沒燒到自己家,即便聰明一些能夠想到後續,看到山子的下場以及姬老漢村子的下場,大概也蔫了,惶惶不可終日,祈禱不要輪到自己的村子。

姬老漢的村子偏僻,大部分能夠自給自足,與外界隔絕的厲害,消息極為塞閉,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麼多。

能夠發展到吃人的地步,要麼就是軍隊不行,就一群烏合之眾,隻會破壞,要麼就是整個混亂局勢其實持續了一段時間,或是兩者兼具。

就目前來說不太好判斷,但根據知道的線索,這個軍隊肯定是不行的。

一群大活人放在鬼界並不合適,現在是白天還好說,周圍鬼怪不敢靠近,到了夜裡眼睛得瞪得跟狼一樣圍上來。他們一個個都在發抖,很難說全都是恐懼的緣故,也可能有陰氣的原因,受不了陰氣侵蝕身體感覺到冷。

他們不能留在鬼界,必須回人間。

黎畫瞥一眼縮在姬老漢懷裡的姬秀,雖說是個小女孩,看著應該也有七八歲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個年紀其實已經懂事,不但早就明白柴米油鹽醬茶醋的重要性,還能簡單的為家裡分擔勞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捧在掌心裡寵大的孩子根本想象不到,七八歲的孩子可以有多麼成熟。

就眼神來說,姬秀早熟的有些滄桑,她已經知道悲傷痛苦是什麼,也明白什麼是死亡,黎畫見過的那些七八歲的孩子,沒有一個有姬秀這樣的眼神。

這是理所當然的,生活在物資豐富的社會,被爸媽寵愛著長大的孩子,這個年紀不曉得有多麼無憂無慮,而姬秀正從死亡邊緣逃過一劫,差點被抓去下鍋煮成一鍋肉湯。

黎畫對姬秀招招手。

縮在姬老漢懷裡的小女孩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她仰頭看了看爺爺。

姬老漢鬆開手,她默默站起來,走到黎畫麵前,乖巧的跪下來磕頭,謙卑恭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