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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韶將人一把撈起,一路抱著將人安置在妝奩前。

妝鏡打磨的很光滑,微微泛著黃,透過鏡子能清晰看見身後的情形。昨日那件紅色嫁衣的碎布散得到處都是,一路至床邊,地上散了裡衣、小衣,那名貴的發冠被歪歪扭扭的放在了窗戶邊,小幾上還有陸姝瑤失手打翻的茶點......

考慮到等會兒丫鬟們要過來收拾,陸姝瑤恨不得在地上扒個洞,然後直直地跳下去。

陸姝瑤看見沈韶的手指在帕子上擦了兩下,才拿起床邊的鈴鐺微微搖動兩下,丫鬟們頃刻便魚貫而入。

長公主府的丫鬟訓練有素,眼觀鼻鼻觀心,從頭到尾未露出異樣,紅杏混在其中,表情可謂精彩,好在這丫頭還知道分寸,見大家都表現的稀鬆平常,便也並未聲張。

還有嬤嬤進來徑直走向床邊,拿了沈韶先前拿的那張帕子,仔細檢查過,笑得仿佛得了什麼寶貝一般,對著兩人連聲說吉祥話。

陸姝瑤這才反應,嬤嬤拿的是元帕,她心頭一跳,明明......待要問,便見沈韶淺笑著微彎的眼睛,他伸出一根手指微微動了動,仿佛在邀功。

陸姝瑤“噗嗤”一笑,終於放下心來。

*

早上的認親很是簡單,國公府主子不多,除了長公主、沈國公以外,底下隻有一雙弟妹,據說沈國公的後院極其乾淨,並未有什麼通房小妾之類,因此沈國公府人事簡單。

長輩們很是和藹,雖然明知兩人晚到了許久,並未說任何難聽的話,給陸姝瑤的見麵禮也很是厚重。長公主還慈愛的拉著陸姝瑤的手,讓她有空多出來走動,家裡人都喜歡她,讓她安心。

陸姝瑤淺笑著應了。

沈國公頭發半白,人長得很威武,他大刀闊斧的坐著,很是威嚴難親近的模樣,也隻有長公主同他說話時,會偶爾露出幾分笑意。

沈霖長得很陽光,眼神清澈,作為長公主唯一的兒子難得為人不驕矜,有禮有節,對陸姝瑤這個嫂子很尊重,和沈韶一起時,能看出兄弟倆感情極好。

小郡主沈香凝微微有些嬌氣,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對陸姝瑤有些好奇,常常瞪圓了眼睛,偷偷看陸姝瑤。

見過了親,行了禮,陸姝瑤長長的出了口氣,本以為國公府規矩大,婆母又是長公主,應當講究頗多才對,結果令人意外。

“是不是後悔沒早點嫁我了?”

光天化日之下,沈韶毫不在意的拉著陸姝瑤的手,還輕微晃動兩下。

兩人衣闕交疊在一起,交相輝映,很有幾分纏綿的意味。

陸姝瑤橫他一眼,當著丫鬟們並未駁他麵子。

府裡的丫鬟們都是伺候主子許多年的家生子,見到這一幕無不瞪大眼睛。大公子會娶妻本就是件奇事,如此軟和溫潤的模樣,這二十年來她們從來不曾見過。

怪道長公主對大少夫人好了,隻因她能給大公子沾染上生活的生氣,便是極為難得。

原本恭恭敬敬的丫鬟們,愈發打起精神,不敢怠慢。

新婚的日子過的極快,府中一切都好,隻除了沈韶有些磨人。因著他在休沐,整日伴著陸姝瑤的時候極多,她也是頭一回知道,男人竟也有如此細膩的一麵。

沈韶為人桀驁,骨子裡天生帶著驕矜,但他好似把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陸姝瑤一人。

紅杏也被訓練的很是識趣,於其他伺候的人有了相同的默契,但凡大公子和少夫人在一塊兒,下人定第一時間離開。

陸姝瑤本是不大想成婚的,但婚後的日子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兩人不像是居住在長公主的府中,倒是有些在世外桃源的意味。

兩人在一起時不喜歡被旁人打擾,紅杏都跟著放了好日的假。等陸姝瑤回神,已然到了三朝回門的日子。

不論她和侯府關係如何,回門總是要回去的。

長公主出手闊綽,一早給陸姝瑤準備了三車回門禮,每樣東西都精致不凡,一看就是宮中禦用。

長公主看著陸姝瑤被滋潤的緋紅小臉直笑,“倒也不全是我準備的,也有陛下賜下的。”

陸姝瑤瞬間了然,宮中形勢不好,但陛下始終沒有忘記沈韶。

她側身看身邊的男人,見他眉眼始終淡淡的,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壓根無動於衷。

這些日子,沈韶也同陸姝瑤說了很多事,關於他自己、關於陛下、關於皇室。聽的越多,她越是有種同病相連之感。她想起男人曾有次說,他寧願從無那層身份,隻安安心心當個普通人。

“在想什麼?”

沈韶今日不曾騎馬,陪陸姝瑤一塊兒坐在馬車裡,見她怔怔然出神,忍不住把人往懷裡拉了拉,親昵的蹭了蹭額角問。

陸姝瑤自然不會說在想陛下與他的事,難得見他心情好,沒必要說這些壞了性子。她靠在男人懷裡,主動拉著他的手讓他幫著揉按腰肢,感覺這些日子最受累的便是她的腰了。

“我在想,是不是還要去陸家瞧瞧,回門應當回娘家才是。”在她心裡,侯府根本就不算娘家。

沈韶手上動作很輕,緩緩動著:“你想去便去,我另外叫人置辦回門禮。”

陸姝瑤回頭看著他笑,湊過來獎勵似的在他嘴角一%e5%90%bb。

沈韶眸色瞬間轉深,他張開薄唇,輕咬了她一下,“還想下車,就彆招我。”

陸姝瑤橫他一眼,到底不敢動了。

第47章 身份【1更】 咱們姑爺真是陛下的長子……

武安侯府的位置雖然不如沈國公府好, 但也離皇城不遠,小夫妻二人乘著馬車過來,幾乎是剛坐穩一會兒,便到了侯府了。

新嫁娘第一次回來, 侯府不少人站在門口等著迎接, 大管事看見陸姝瑤的馬車, 忙讓人進去稟報。

沈韶先下了馬車, 也不必丫鬟過來扶, 親自在馬車邊上等著, 侯府眾人就見馬車裡伸出一隻白皙嬌柔的皓腕, 被男人牢牢握在掌中, 片刻後,男人半是抱半是扶攔著陸姝瑤下的馬車。

侯府的丫鬟們都驚呆了,先前二姑娘出嫁被新郎官抱著走, 如今又抱著下馬車。

“不、不是說沈大公子暴戾狠辣?”

沈韶哪兒是暴力狠辣, 俊逸的眉眼看著陸姝瑤時,恨不得將溫柔刻進骨子裡。

陸靜雯悄悄掃了一眼,登時臉紅心跳起來。少女懷春, 許多人在閨中時便描摹未來夫君的影子, 如今有了沈大公子這樁例子在跟前, 她也不強求未來夫君如大姐夫一般,隻要有大姐夫一半好也就知足了。

新媳婦剛過門的頭一個月都要著紅裝,陸姝瑤皮膚冷白,本就與紅色相配,她今日雖也一襲紅衣,但並不繁複,隻用料講究, 邊角都拿金線細細繡了,有種低調的奢華之感。

沈韶穿的衣裳與她仿佛,兩人並肩走在一起,天造地設的般配。

眾人迎著兩人入府,熱情周到,不敢有半點錯處。隱在牆角的陸靜嫻瞧了,眼睛刺痛的厲害。

陸靜嫻是小妾,並沒有回門一說,她今日來也是聽說沈韶暴戾,不是個好相與的,說是來恭賀其實暗暗打了看陸姝瑤笑話的心思。可她眼睜睜看著沈韶扶她下馬車,又眼睜睜看著兩人相攜入府,氣得眼睛仿佛淬了毒,卻又無可奈何。

陸靜嫻突然想到從前老夫人問她要不要嫁時,曾告誡過她,叫她往後彆後悔。當時她不懂這話的意思,如今懂了,卻再沒後悔藥吃。

陸姝瑤與沈韶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夫妻兩個並未進去,不過在門口略停了停,老夫人口不能言,心裡有無數話要罵卻張不開口。陸淮倒是想要擺嶽丈的譜,對上沈韶冷淡的眼神,不知怎的瞬間萎靡下去。▲思▲兔▲在▲線▲閱▲讀▲

陸姝瑤瞧的好笑,當初他們一個個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吸血,如今見了沈韶,倒像是老鼠見了貓。

長輩們尚且如此,陸靜嫻就更彆說了,她從頭至尾隻敢縮在角落裡,並不敢出去觸兩人黴頭。

文氏小心地將陸姝瑤拉到一邊,悄聲問:“阿瑤,你跟娘說說女婿都喜歡吃什麼,等午飯時,娘好吩咐底下人張羅。”

“不必了,等會兒午膳我們不在這兒用。”陸姝瑤看她一眼,語氣有些淡。

文氏急急開口道:“那可不成,新女婿上門哪有不在娘家用飯的。阿瑤,你彆因為跟府裡置氣,便慢待了女婿......”

母女兩人的動靜瞬間引來旁人側目,陸淮對著女婿不敢多說什麼,在女兒跟前一向有威嚴,他虎著臉斥:“胡鬨!陸姝瑤你......”

沈韶不動聲色的擋在陸姝瑤跟前,將陸淮的後半句話也一並擋了去。

他眉眼深深,淡淡道:“嶽父說誰胡鬨?”

男人眸色有些淺,定定看著人時濃厚的威壓像山一樣壓過來,嚇得陸淮不敢再開口。

沈韶拉起陸姝瑤的手,毫不避諱的同她十指相扣。“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嶽父若有不滿衝著我來便是。”

陸淮是一品侯爺,沈韶僅是一個六品官員,可陸淮覺得沈韶身上有股旁人沒有的氣勢,再加上他有沈國公和長公主做後盾,承恩公的兒子說廢腳筋就廢了,陛下甚至沒有苛責一句半句。

陸淮對上沈韶,總是怵怵的,輕易不敢惹這尊殺神。

陸姝瑤垂了垂眼,沒說話。

因著這樁事,兩邊都有些沒興致了,小夫妻倆並沒有久呆,略說了會兒話便坐著馬車離開了。

陸茂收到消息,拿了準備好的錦盒出來,僅僅隻看見馬車漸行漸遠。

他歎口氣,將盒子抱緊,想著往後有時間定要將東西親自交給二姐姐,整座武安侯府,他關心的、關心他的,也就是二姐姐了。

沈韶一上馬車就將小妻子抱入懷裡,下顎貼在她臉上,語氣輕柔似水,“怎麼不開心了?”

明明她也沒表現出來什麼異樣,隻是話少了些,就被沈韶捕捉到了。陸姝瑤心口微暖,往後靠了靠,讓兩人貼的更近。

“談不上不開心,隻是從前我一直習慣了獨自麵對侯府一群人......”忽然被人護著,像是一直孤身的人,一下子有了依靠,讓陸姝瑤很不習慣。

沈韶沒說話,隻是扣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

陸家人沒想到他們回門這日竟會來這邊,還帶了厚禮,周氏一邊高興,一邊想著要準備什麼菜色才能不怠慢貴客。

陸旬乾脆關了鋪子,明人去官學將陸聞喊了回來,三個大男人一塊兒飲了酒,說了好些話。

陸聞和陸姝瑤感情最深,對妹妹嫁給沈韶這件事本來有微詞,如今親眼見過沈韶待妹妹的態度,又同他仔細聊過,到底安心了些。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沈大公子,阿瑤是我們兄弟從小疼著、護著的妹妹,這點至死不會變。若你始終一心一意,那我這個當哥哥自然祝你們白頭偕老,子孫滿堂。若你但凡有一處對不住阿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