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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閣的小花廳裡,小巧的矮幾上擺了幾個碟子,裝的全是好看又新鮮的糕點,是紅珠剛從大廚房端來的。瘦弱的少年圓溜溜的眼睛看了眼糕點又看了眼陸姝瑤,見陸姝瑤托著下巴點了頭,才大著膽子伸出兩隻爪子一手抓了一個,拚命往嘴裡塞。

紅杏看得咋舌,二少爺這個吃法跟她剛到陸家布莊時一模一樣。這還是少爺呢,都過得什麼日子!女孩子大概天生容易憐惜弱者,見少年吃的狼吞虎咽,紅杏下意識給倒了一盞溫水。

幾口將糕點咽下肚,陸茂雙手接過茶盞,烏黑的眼睛彎了彎,乖巧道謝:“多謝紅杏姐姐。”

少年溫順乖巧的模樣給了紅杏會心一擊,仿佛跟前坐著的不是什麼少年,倒像是一隻軟乎乎的可愛奶貓。紅杏興奮的臉都紅了,連連招呼陸茂:“二少爺要是喜歡就多吃點,這裡還有呢,管夠。”

紅杏轉頭對上陸姝瑤涼涼的視線,討好的吐了吐舌頭。陸姝瑤看了眼少年,站起身往內室走,語氣並沒有絲毫軟化:“吃飽了就趕緊走,要是還餓就把糕點打包帶走,我要午睡了。”

陸茂將嘴裡的糕點一點點吃完,剩下的紅杏替他拿帕子仔仔細細包好,他這才起身衝著內室道謝,乖順的離開。

過了一會兒,紅杏道:“姑娘,人走了。”陸姝瑤嗯一聲,是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了,不管陸茂刻意找她的目的是什麼,她都沒興趣知道,所以明知陸茂身上固然疑點重重,她卻沒有問下去的意思。

陸茂站在如意閣門口等了一會兒,沒聽見裡麵有人追出來,深深地歎口氣,他這個二姐姐看來並沒有表麵上那麼好親近。

*

陸靜嫻從昨日到現在一直閉門不出,水米未進,她心裡等著盼著,老夫人或是夫人能問詢一二,可惜這兩邊院子裡都靜悄悄的,仿佛不知道她正在遭受水深火熱一般。

陸靜嫻打從名義上成了侯府的養女開始,就龜縮在自己的院子裡,不敢出去招人笑話,可是光她院子裡的閒言碎語已經夠她喝一壺的。她從前驕傲,對待婢女們有些頤指氣使,如今她們背後說起她,從未嘴下留情。

攬月同陸靜嫻十多年主仆情分,最懂她也最心疼她,她給陸靜嫻遞上碗筷。“姑娘,您好歹吃一口,人是鐵飯是鋼。甭管外頭人怎麼說您,日子總要過下去。”

陸靜嫻接了筷子卻沒有要吃飯的意思,看得攬月連連歎氣。

以往她們這個小院,熱鬨的門檻都要被人踩薄一層,多的是削尖腦袋想要擠進來的人。如今老夫人一錘定音,底下的小丫鬟見了她們院裡的,都恨不得繞道走。彆說大姑娘,就是她們院裡的這些大丫鬟見了,也覺得寒心。

摘星提著籃子從外頭進來,一路儘看到些鬼鬼祟祟的丫鬟,有好幾個見她看過去“呲溜”一下逃沒了影。摘星心裡竄起一股邪火,厲聲斥道:“都去乾活,再這麼鬼鬼祟祟的全拉出去發賣了!好叫你們知道,大姑娘就是落魄了,發賣幾個丫鬟的權利還是有的。”

她話音落,一群小丫頭們都作鳥獸散。

想著等會進屋彆被姑娘看出端倪,摘星將臉上的苦澀揉散,努力擺出一副笑模樣:“姑娘,奴婢從外頭聽來一個好消息,底下丫頭們說世子爺來了。”

陸靜嫻紅的跟兔子似的眼睛逐漸有了亮色,她擦了擦臉就想讓丫鬟替她梳妝。才剛起身卻又換了個主意:“罷了,也不用梳妝,給我換一身淺色的衣裳吧,臉上再上些粉,顯得蒼白些便可。”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應了聲下去準備了。

陸靜嫻坐在妝奩前連連歎氣。她心裡明白,自己這番做派同以前最厭惡的後宅女人一樣,無非是想裝弱讓男人憐惜。以前她多驕傲的人啊,如今竟也落到搖尾乞憐的地步。

摘星拿了衣服來伺候陸靜嫻穿上,看她蒼白著臉,仿若風一吹就倒的模樣,像是把一對翅膀掰折了,骨頭打爛了,再也不讓翱翔的天鵝。摘星垂下眼,悄悄抽了抽鼻子。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陸姝瑤以為這樣就能把我打落進地獄裡,簡直做夢!”陸靜嫻狠狠瞪著眼睛,眼底再沒有絲毫傷感,隻有想衝破牢籠的堅定。“等會兒你們都警醒著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開口前先掂量幾分。”

兩個丫鬟齊齊點頭。

原以為韓敬元來了侯府,該很快來陸靜嫻的院子尋她,可她們等啊等,愣是沒等到他過來。這倆人從前親密無間,既是表兄表妹又是未婚夫妻,陸靜嫻這處院子韓敬元幾乎比自己在英國公府的院子還要熟,她們都沒想過,有一天他竟連門都不肯入了。

陸靜嫻咬著唇,默不作聲。牙齒將嘴唇咬破了,刺痛的感覺不停提醒她,她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天之嬌女了。

兩個丫鬟駭得連聲都不敢出。

半晌,陸靜嫻沉沉說:“走,咱們出院子去尋他,他不肯見我,我今天偏要見他一回。”

兩個丫鬟齊齊應是,見陸靜嫻步子飛快地向外,便也抬步緊跟過去。

第15章 摁住他 還以為是個嬌小姐,不想是個小……

陸姝瑤知道陸靜嫻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但她沒想到韓敬元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陸敏退親的事竟被他給攔了,還口口聲聲說非陸靜嫻不娶,倒把陸敏氣了個夠嗆,一回府就病了。

陸姝瑤本來還想近距離八卦一下,連著好幾日都沒有機會出府,更彆說見到陸敏母子了。

倒是陸靜嫻因為韓敬元堅決要娶她,使得老夫人從她身上看到了新的價值,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那些暗地裡笑話陸靜嫻的人仿佛從沒出現過,就連陸靜雯也忌憚幾分。

紅杏等人心裡憤憤,覺得陸靜嫻死灰複燃,陸姝瑤倒是很平靜。上輩子坐穩侯府嫡女的位置,順利嫁給韓敬元的人,哪有這麼容易被打倒。她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將陸靜嫻徹底從侯府的利益鏈上撕下來的機會。

在這個機會來臨之前,陸姝瑤先等到了聖上秋狩。

殿試才過,聖上便定了秋狩的日子,還點了好幾個世家跟著,英國公府和武安侯府都榜上有名。這幾日陸姝瑤彆的沒乾,一直在為秋狩做準備。等她真的能在小母馬上坐穩時,秋狩的正日子便到了。

“姑娘,表少爺來了。”侯府大門前,紅杏正準備扶著陸姝瑤上馬車,眼角一轉,看見騎著高頭大馬的韓敬元。

韓敬元自然也看見陸姝瑤了,他長腿一邁,從馬上下來,行至陸姝瑤跟前,略微一拱手。“表妹。”

桃花眼少年長得好皮相,今日一身窄袖騎裝將他襯的芝蘭玉樹,身姿筆挺,他語氣很是平常,仿佛那日的談話完全不存在一般,同陸姝瑤又恢複到從前不想熟的狀態。

陸姝瑤敷衍的點點頭,並不在意他心裡如何想,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淺粉色的身影消失,韓敬元原本清淡的眼眸暗沉了很多,他雙目緊緊盯著閉緊的簾子,仿佛要在這上頭盯出兩個洞。

“姑娘,聽說姑太太身子不舒坦,讓表少爺跟著老夫人。”

陸姝瑤才坐穩當,紅珠這個萬事通已經湊過來將前因後果說明白了。打從陸姝瑤敲打過紅珠,她最近一直很收斂,處處以陸姝瑤為先。

陸姝瑤點點頭,紅杏有眼色地賞了個小銀錠子給紅珠。訓練丫鬟就像是熬鷹,要打一棍子,再給顆甜棗。

自打陸老夫人宣布陸姝瑤是侯府唯一的嫡女之後,像是忽然想起了這十多年的缺失,將前頭錯失十四年的份例一下子給陸姝瑤補足了,不止銀子,還有衣裳首飾等等。

如意閣的小丫鬟們樂得找不著北,人人都覺得跟著的主子有大前程,隻有陸姝瑤明白,老夫人這才是真精明。她一麵拉攏嫡女,一麵不放棄養女,兩手都抓,兩手都硬,在她眼裡,陸姝瑤和陸靜嫻就是兩個稱斤算兩的貨物,等時機成熟自然賣個乾乾淨淨。⊿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姝瑤可不管陸老夫人作何打算,送來的銀子就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如今她可不缺錢。收買小丫頭用的就像是金山刮下來的一層粉,灑灑水。

果然,紅珠拿了銀錠子,立馬笑開,恨不得當下給陸姝瑤表忠心。陸姝瑤笑笑,閉上眼睛假寐。

馬車轆轆而行,不一會兒便到了圍場。

陸姝瑤從簾子裡探出一隻手,掀開簾子,便見韓敬元已經快步走到跟前,看他的意思是想扶她下馬車?陸姝瑤將手指往後縮了縮,轉遞給紅杏。“表哥,聽祖母說你已經和大姐姐定下了?。”

陸姝瑤覺得韓敬元怕不是有大病,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明白了,怎麼還上趕著往前湊。上輩子冷著臉諷刺她當妾室都不夠格,這輩子就因為身份不同就這麼巴著?

韓敬元停住步伐,居高臨下的看她,陽光底下,他才察覺陸姝瑤生的極白,白玉似的,在陽光底下瑩著光。眼神略往下便是她的唇,她唇色緋紅,瑰麗的驚心動魄,可是紅唇張張合合說的全是他不想聽的話。

“二表妹,我自然知道自己已定親,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更不是貪圖美色、權衡利弊之人。”所以,哪怕陸靜嫻一朝跌入了泥裡,他還是決定娶她。

陸姝瑤這下確定韓敬元是這有病,還病得不輕。

她扯扯嘴皮,諷刺道。“表哥無需向我證明任何,我也不關心表哥的任何。”

韓敬元抿緊唇,呼吸困難。他知道自己不討表妹喜歡,但是被這麼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心口疼的緊,整個人難受的站不住。轉過身,看見陸靜嫻朝這邊來,他下意識扯起嘴角,恢複成從前帶笑的模樣。

陸靜嫻察覺到他的變化,眼神閃了閃,也回了他一個笑。

文氏在圍場內居住的帳篷附近指揮,陸姝瑤則領著紅杏四處亂轉。圍場的秋景很美,有種不同於侯府的遼闊,偶爾還能看見跑跳著離開的兔子、鬆鼠,給這份秋景增添了不少意趣。

到場的閨秀們不少,個個穿著騎馬裝英姿颯爽,一改往日嬌柔。陸姝瑤跟著看了兩眼,卻沒成想聽到一耳朵八卦。

“聽說這回殿試沈大公子也下場了,可惜這回他並未在三甲之列。”

“誰說不是呢,前頭都連中五元了,沒成想最後殿試才得了個十幾名。”

“才十幾名?你們口氣倒是不小,要是換做你們自己去,隻怕連考場就進不了。”穿蘭色騎裝的女子眉宇間很是英氣,她聞言臉沉了下來,想也不想地替將粉衣女子懟了個徹底。

粉衣女子有些尷尬,但礙於眼前那位身份,愣是不敢回懟,但心裡到底氣不過,小聲嘀咕道,“我說的又沒錯,而且我隻是陳述事實,齊瑛你不能仗著身份,連話都不許旁人說吧。”

名叫齊瑛的女子手裡攥著馬鞭,雙手抱%e8%83%b8,下巴輕抬:“你說啊,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說就說!”粉衣女子也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