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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起範兒了,到底習慣了。

齊涉江上次說到半截,這次再續下回,先是三言兩語提一提前頭的劇情,好叫沒聽的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然後才接著往下說道:“縣官何曾見過楊昊山這樣的無賴,當時被推得四腳朝天,讓楊昊山給騎在了肚皮上。楊昊山往日酒食遊戲無一不通,平日有點閒錢就去看貓兒戲。

“諸位,這貓兒戲班都是些少年女子,好些還在青樓裡排,他看得多了,不會作詩也會%e5%90%9f。可楊昊山是豁出去了,縣官哪裡見過這等狂蜂浪蝶,他自詡斯文之人,見結發妻子如此,反被嚇得連滾帶爬下得床,嘴裡連連告饒。”

這裡齊涉江用上了倒口,學縣官的口音求饒,然後再學附了女身的楊昊山。聽縣官被楊昊山的豪放嚇得魂飛披散,眾人低笑起來。

“楊昊山被壓抑久了,您想啊,成天學女子。他這會兒也起勁兒了,跳下床,把縣官掀翻,兩人在地上糾纏,好比是王八吃西瓜,滾的滾,爬的爬。

“幸而此時救命之人來了,小廝門外稟報,縣衙倉中失火,那裡頭尚有幾千石官糧,這是不得了的大事,急忙爬到門口推門出去。楊昊山猶自罵街,老王八莫跑,現下你又玩不起了?

“外頭的小廝是瞠目結舌!見大老爺拿袖子捂著臉出來,落荒而逃,思索半晌,決意做個貼心人,低聲道:老爺,我這裡有秘方一道,誰用誰知道……”

齊涉江稍微一頓,留出時間來給眾人笑,也正巧是模仿縣官驚愕的模樣,隨即才斥責小廝。

打這回起,楊昊山好像是開了竅,他心道自己乃是奉了閻王命前來報仇,何必膽怯,於是在縣官家好像是鯨魚張口,海龜橫行,在縣官家中興風作浪。

縣官家裡被攪合得不行了,漸漸覺出味來,於是去找了個陰陽生上家來看看。可楊昊山自個兒就是二流子出身,哪裡怕那些坑蒙拐騙的神棍,反將他們戲弄了一番。

幸而有人給縣官出了個主意,把夫人帶到寺裡去,然後借口公務回來,留她住上一段日子,自己也好清淨清淨。縣官喜不自勝,當即借口給祖宗做法事,將楊昊山帶到了城郊的寺廟中。

再說原先誣告楊昊山的趙家,有個念書的大少爺趙生,其時也在寺中小住溫書。

楊昊山在寺裡閒晃時見著趙生了,隻覺這就是老天給的好機會,好叫他報仇雪恨,便將趙生騙到禪房之中。

“……趙生無知無覺,端茶就吃。楊昊山卻是冷笑一聲,站在他身後,自發間抽出一掌長的簪子,舉了起來。”

說到這裡,齊涉江模仿了京戲裡的旦角兒身段,小趲步繞一圈,越走越快,好似在趙生身後徘徊。手裡握著簪子,又有些慌亂不安,將楊昊山的情緒演得入木三分。

“正是時!縣官老爺聽了耳報,也已走到房外,急急將門踢開,人未至,聲先揚,隻聽他罵道:‘青天白日,你們在這作甚!’”

“啪!”齊涉江一拍醒木,故事斷在了此處。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

“什麼?這就完了?”

“有沒有搞錯,還能不能行,又完了,下期我可是不在欸!”

真是要把人急死啊,怎麼斷在這兒,楊昊山要弄趙生,縣官卻以為他紅杏出牆,這正在故事的緊要關頭,怎麼可以斷啊!

齊涉江無辜地說道:“可是導演告訴我,這次要說,也隻能說一回。”

眾人:“……”

他們盯著導演看,把導演看得退了幾步,躲屋裡去了。

……

抱著極度的不滿,大家隻能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玩兒命地整中招的人。

張約也是運氣不好,第二把就抽到大冒險了。

他看著眾人不懷好意的笑容,退了一下道:“適可而止!”

這時,周動大聲道:“我提議讓老張唱歌!”

張約表情放鬆了一點,好兄弟啊。

其他人也有點不滿,讓一個樂隊主唱唱歌,這算什麼大冒險。

下一刻,周動嘻嘻笑道:“老張會唱《何必西廂》。”

眾人靜默了一下,隨即尖叫、起哄,這可是一個大爆料,沒想到啊,張約這家夥濃眉大眼的,私下居然學唱《何必西廂》!

張約的聲音被淹沒:“我不會!”

“好啊,你還會唱《何必西廂》,果然是相愛相殺啊?”

其他嘉賓一個勁調侃,大有不罷休的架勢,壓根不把張約的辯解當回事。

張約:“……”

他如果有一天死了,肯定是被隊友坑死的。

倒是齊涉江饒有興味地道:“您要唱麼,我給伴奏。”

張約被擠兌了上去,咬著牙道:“……真的不熟。”

立刻有人把手機遞上來,“喏,現搜的歌詞曲譜。”

張約臉都黑了:“……”

齊涉江則頗為輕鬆愉快地抱著三弦,非常習慣地掌握節奏,“來半首吧,我唱兩句,然後你從第二段開始。”

隻見張約黑臉是黑臉,等齊涉江唱完四句子弟書,他還是捂著額頭開口了:“明眸結靄又如煙,似曾相識已相憐。如非輕綃隱容顏,也笑蓬萊第一仙。”

《何必西廂》上下段分彆是從男女主角來寫,張約唱的雖然是崔小姐,大家聽了卻都道:“哎呀呀這個歌詞適合Jesse……老張你倒是看著Jesse唱啊!”

張約:“……”

他頗為無語地去看齊涉江,卻發現齊涉江一點也沒不愉快的樣子,還衝他微微一笑呢。

張約僵了僵,想把臉扭回來,但不知怎麼最後也沒有,倒真的像起哄者說的那樣看著齊涉江了。

齊涉江抬了抬下巴,示意張約副歌部分要開始了。

平心而論,短短四句下來,就能品出張約的唱功比原唱強多了,音色也好,男聲版本唱出了另一番風味,甚至有了幾分纏綿的意味。

伴著齊涉江以巧變弦絲模擬出來的雁叫聲,歌曲步入縞潮,“不是夢到情天情地,醒也地老天荒,又何必西廂心魂驚一場。彈詞重描梅花夢,落調再畫舟相會的回憶中……”

這歌詞,如今齊涉江已經比較熟了,他哼起了和聲,與張約一起唱出最後一句,“好月再圓時雪打燈,便將此情載歌誌奇逢——”

齊涉江的唱腔還帶著一些子弟書的味道,但放在這首歌實在再合適不過,為張約的演繹更增了一份韻味。

仿佛是來自兩個時空的兩種風格,沒有衝撞,卻是交纏,融合。

原本還笑鬨的眾人,卻是在演唱中慢慢安靜了下來,待到餘音散去,半晌,才有人開口。

“……我的天啊,太好聽了吧。”一位女嘉賓捂著心口,“我得說張約把這首歌唱出了浪漫的感覺,以前聽這首歌都是傳統曲藝的味道,現在聽感覺這就是幾百年前的情歌。”

“哎,我們主唱業務水平還是可以的吧?Jesse和的也好,”周動擠了擠眼睛,讚美道,“對著互懟的對象都能唱得這麼深情。”

眾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約:“……”

轉臉一看,齊涉江也有些無奈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頗有些一切儘在無言中的感覺了。

……

……

第二期錄製的間隙,張約指點不少齊涉江修改子弟書的細節,他隻覺大有幫助。

待到錄製結束,齊涉江忍不住又將張約邀請到自己的住處,想再請教一下,問他方不方便。子弟書的唱腔、曲本太多了,他還有很多工作待完成,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張約真答應了,而且齊涉江問起報酬來,他還一副被侮辱的樣子,念叨些什麼你知道我多貴麼彆以為就你家能掙錢之類的話。

齊涉江聽了,說道:“哎,我總得先把價格談攏吧。”

張約:“……”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很正常,但是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難道是他自己太汙了嗎?

齊涉江接著道:“哪有不談價格就睡……不,唱的。”

他玩了個吃了吐,順口就自己把這包袱給翻出來了。∴思∴兔∴在∴線∴閱∴讀∴

張約:“…………”

……他就知道!

齊涉江也是有點職業病,話趕話到了嘴邊上,不抖個包袱他心裡難受啊。

張約憤憤掛了電話,戴上口罩,打個車就到了齊涉江的公寓。

“這個是門票,給您四張,您看看謝晴他們來不來。”齊涉江先拿了幾張相聲演出的票出來給他,這是之前就說好的。

張約哼哼唧唧,還是那句話,“我看到時候有沒有時間。”

齊涉江笑了起來,他算是摸清楚了,張約這個人喜歡口是心非。

兩人一個抱著三弦,一個拿手機使app,調整起了曲譜,這一忙活,不知不覺也三四個小時過去了。

齊涉江把弦子放開,“休息一下吧。”

張約也是這個過程中,才弄明白了子弟書是什麼,和大鼓又有什麼區彆,這會兒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在哪學的這個?”

齊涉江低著臉道:“很遠的地方。和一位老人學的,我學會後,也不知道在這裡,它已經沒有人聽了。”

張約聽罷心中一酸,他將那個很遠的地方理解成了國外,在那個地方,還有不了解國內資訊的老人,以為仍然有人在喜愛這些古老的曲藝麼……

老人是不是飽含自豪地將這些教給齊涉江,而齊涉江,也是來到這裡後,才知道不是那樣的,它已經絕跡在大部分人的生活中了。

張約做的是流行音樂,但這不妨礙他感受那份情懷,他低低地道:“以後再有問題,你就找我吧。”

齊涉江又一笑,“那真得談價格了。”

張約一下從兜裡摸出一張鈔票,拍在桌上,抬了抬下巴,“喏,給你。”

——要說真有給錢的那個,也是他吧?!

可他忘了在齊涉江這裡怎麼可能占到嘴上便宜,齊涉江拿著錢隨口就道:“頭回見還倒貼錢的,您這是愛俏不愛金啊。”

都說鴇兒愛鈔,姐兒愛俏嘛。

張約:“…………”

他恨恨地劈手把錢搶了回來。

齊涉江無所謂地笑一下,心道還是找李敬,讓他幫忙談這件事吧。張約講江湖義氣,自己更不能辜負。

……

這一日忙活下來,已經到夜裡了。張約出小區的時候,就直覺有點異樣,像是被拍了。這是他混跡娛樂圈練出來的敏[gǎn]度。

張約索性坐地鐵回去,看誰跟得住他。最熱鬨的站上下幾回,哪還有人找得到張約。他埋著頭戴了口罩往角落裡低頭一站,路人也分辨不出來。

待到回去了,張約打開手機,一看微博,就發現艾特比平時要多,心道看來之前真被拍了。他仔細一看,大多來自同一條原創微博。

【西瓜娛樂:網友爆料,張約進了Jesse家,逗留數小時方離開!】

附圖是張約進公寓的照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