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的決定非常正確。
江邊的夜景挽留她,迎麵拂過的風吹不醒她,她伏在他背上,側臉挨著他肩膀,若有似無地嘀咕:“吹風,風吹,好舒服哦。”
“你故意的是不是?”徐桉遠抄著她兩條腿,無奈的聲音響在前方,“吃飽了不想走,借著酒勁使喚我背你,好好的車不坐,一定要徒步過橋。”
“會吐,不行。”她皺著小臉,蹙眉反駁他,那聲音委屈中帶著絲軟綿綿的任性,甭管彆人怎麼說,聽在某人心裡,讓他背著她遊過這條護城河,都是一萬個願意。
“誰讓你喝這麼多。”他聲低幾分,不是責怪的口%e5%90%bb,而是歎息中藏著縱容的意味,“說要給你點飲料,你硬是不肯,那個啤酒有什麼好喝的,明天我就買一箱送到你家,天天晚上陪你喝個夠。”
“好呀。”她笑嘻嘻地應,下巴擱在他肩上,頭晃得東倒西歪。
“好個鬼。”徐桉遠把人朝上顛了下,繼續緩步朝前走,“不要大晚上和男人出來喝酒,認識的人也不行,要是有男人晚上約你喝酒,直接拒絕,不是什麼好人。”
“沒有哦。”
“嗯?”
“沒有人約我。”
她的鼻息撲在他頸邊,淺而均勻,是陣陣夜風也吹不散的燥熱。肩背手臂緊繃著,他心猿意馬,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夜燈斑斕四射,所有的一切都成為他世界裡的背景畫,唯有她。溫熱的綿軟,起伏的呼吸,斷片的囈語,這才是他故事裡的女主角。一直是她。
“你喜歡他什麼?”
沉澱整夜的一句話,終於在此刻,在她不清醒卻最容易說出真話的時候問出。
“嗯?”她的臉頰蹭了蹭,找到合適的地方繼續貼著。
他頓了會,繼續道:“你喜歡那個人什麼地方?”
“帥。”
“敷衍。”他低哼了聲,極度不甘,“長得帥的多得去了,就沒彆的優點?”
“那就是……身材好。”
徐桉遠:“我就知道,你最容易被騙,下次叫他出來,我幫你把關。”
終憶在他肩上搖頭,他能感知到那個動作,下一秒迷糊的聲音在說:“不用,我馬上要告訴他了……在他生日的時候。”
“告訴他什麼?”徐桉遠眼神黯淡,低聲道,“告白?”
她低低地應了聲。
像是一團棉花塞在心口,知道它是柔軟的,可依舊堵悶。
“所以你說不用,是心意已決,還是怕我嚇到他?”他心中苦澀,仍顧念著她,“要是輕易就被嚇到,該跑的人是你,笨蛋。”
在他看不見的視野盲區,終憶緩緩睜開眼,街燈入眸,清明柔和:“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
“你問這個乾嘛。”他情緒低落,覺得她就是一時興起,即便他回答,第二日醒來也忘得一乾二淨。
“你知道我的,我也想知道你的。”
“我不知道你的,你也不用知道我的。”
“你知道呀。”她說,“我喜歡帥的,身材好,對我也好的。”
能有我帥?能有我身材好?能有我一心一意對你好?徐桉遠心中的小人在叫囂,麵上卻冷酷無表情,隻因不想在她麵前太卑微,還得保留點氣勢會會那個肯定不咋地的男人。
“說呀。”終憶偏過頭,食指戳他臉頰。他目視前方,鼓一口氣將她手指彈開。
她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頓時咬唇笑了,食指再戳,他再頂,一來二回倒玩起了這個幼稚的小遊戲。
長橋走完,這段獨屬於二人的午夜時光,就要抵達終點。徐桉遠背著她在路邊攔車,遠遠一輛空車牌的的士朝他們駛來,漸漸靠向路邊時,他突然低聲道:“我喜歡笨的。”
背上的人沒有動靜,像是睡著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又一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慢慢彎起唇角。
第8章 奶蓋
“你們走的那天,我和他爸也跟他敞開心扉談了一回,我們決定尊重他的選擇,他喜歡遊泳,就支持他這個愛好,不過需要有約定,不能單純地去玩水,要遊出成績,作為下一個階段是否讓他繼續參加遊泳培訓班的考量。”
“這個成績是指?”
“聽徐教練說,市泳協聯合好幾個青少年遊泳俱樂部共同舉辦競賽,就在暑期。”伍雲疏說,“如果遊得出色,還可以選拔參加省級比賽。”
終憶若有所思地點頭:“這麼說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就是這樣。”伍雲疏抿著咖啡,杯沿印下一圈玫紅,色澤明麗如她一般,“小憶老師,我就把周帆儘那小子,交給你們了。”
這場短暫的午後碰麵,結束在伍雲疏連續幾通電話之後。終憶還是沒問出關於他們家庭的私事,但從伍雲疏的口%e5%90%bb還有周帆儘的狀態來看,沒到徹底破鏡之前,一切尚有轉機。
“小憶老師,今天我打破了自己100米自由泳的最高紀錄。”周帆儘趴在池邊,抬頭看坐在折疊椅上的人,邀功求賞,“能不能獎勵我喝一杯烏龍奶蓋?”
“常溫的可以。”終憶單手托下巴,語重心長的口%e5%90%bb,“還有一周就要比賽,這幾天又是天氣最熱的時候,貪冰容易造成身體不適。”
“我身體很好!”
“那就繼續保持。”
“可是剛才遠哥也跟我說他想喝。”周帆儘拉人墊背。
終憶挑眉望去,水中一道黑影遊至池畔,拉住扶梯上岸。燈下的年輕軀體淌著水,結實分明的腰腹儘顯眼底,水跡自發絲、臉頰、脖頸、鎖骨滑下,在腹肌上蜿蜒而過,隱入黑色之中。
她笑%e5%90%9f%e5%90%9f打量他,秀色可餐,獨一無二,還是一個對外保守,對內明騷的性子,忍不住想逗幾句:“徐桉遠,你怎麼不穿那套全黑連體泳服?”
徐桉遠微微甩著濕漉的頭發,夾帶水汽的眼看向她,視線頓住一瞬。她坐在他的椅子上,順勢替他拿過扔在上麵的毛巾,虛虛攏在%e8%83%b8`前,連毛巾都比他幸福。
“洗了。”他接過終憶遞來的毛巾,將它繞著後頸搭上肩,擦頭發上的水。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你不想穿呢。”
他抿唇瞥她,她還是那副無害清純的笑容,微側頭看他:“那倒是便宜我了。”
徐桉遠輕咳一聲,胡亂擦兩下,朝泳池裡漂浮的人說:“100米自由泳計時測試。”
“隻能再練一組啦。”終憶連忙插話,“今天練了一下午,他該吃飯了。”
“嗯。”
“不止是他,你也要吃飯啦。”她走到他身側,小聲說著。隔了幾秒後抬眸瞄他,發現那耳根又出現充血般的顏色。
終憶背著雙手目視前方,悄無聲息地朝他平移幾寸,笑意收斂不住。
徐桉遠真好逗。
應歸應,該測的也要測。周帆儘看似好動調皮,麵對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總帶著一股狠勁,這點倒讓她想到女強人伍雲疏,認真專注,堅毅果敢,私下裡又像寧旭華,隨和自然,能說能笑,是一個繼承了父母優點的好孩子。
一周後的全市青少年遊泳競賽,周帆儘不負眾望,100米自由泳項目成功挺入半月後的省賽。不湊巧的是,他即將入學的那所初中,開學前組織了一場入學分班考試,時間正好在比賽前一日。
終憶帶著周帆儘無法跟隨省隊出發,待他考完試第一個從教學樓裡衝出後,直接鑽入終憶停靠樹蔭下的轎車裡,一路飛馳機場。
“另外兩個孩子有其他教練帶,我等你們一起走。”這是徐桉遠的原話。
周帆儘特意穿上俱樂部統一T恤,終憶盯著那幾個字,沉%e5%90%9f片刻:“星遠。俱樂部裡時常見到徐桉遠,倒是沒見這個星。”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林柯星,男,30歲,未婚有女友,家住雲季江山,遊手好閒富三代,一年有200天在周遊世界,剩下100天陪女友周遊世界,目前在瑞士度假。”
靠窗看雲的周帆儘心潮澎湃,終憶向徐桉遠投去讚賞的眼神,隨即笑道:“原來是未婚。”
“有女友。”他一字一字,低聲強調。
“我知道呀。”她用僅有他們這排能聽到的音調說,“如果已婚,那就是有300天陪妻子周遊世界。”
徐桉遠木木轉回視線,平視前方。
“雖然他還年長咱們幾歲,但是同為俱樂部的創始人,‘星’有女朋友了,‘遠’還沒有。”
話落,終憶敏銳捕捉到身旁男人倒抽涼氣,像在極力忍耐什麼。她的笑意還掛嘴角,周帆儘噌地轉過頭,瞪大雙目驚喜地說:“小憶老師,你說要給遠哥當女朋友?”
***
冷風在昏黃的酒店房間裡簌簌流動,米白色牆麵上掛著幾幅色彩濃麗,用色大膽的不規則壁畫,她盯著牆上的畫,在吹風筒籠罩的聲音裡出神,待到屋內恢複寂靜後,才聽到不輕不重的叩門聲。
“找誰?”
“小憶老師,是我。”
周帆儘咬著牛奶吸管,咧嘴朝她笑:“我好緊張,睡不著,來找你說說話。”正欲往裡麵鑽,身後的男人手指勾住他衣領,定在門口詢問她:“我們能進去嗎?”
終憶側身讓道,周帆儘進屋後輕車熟路打開電視。她關上門,那抹酒店專屬沐浴液的氣息悄然溢出,不知是他身上,還是她。
徐桉遠仍站在近門處,她找話題開口:“也不能太興奮,今晚睡不著,明天遊到一半犯困怎麼辦?”
“才10點,他玩一陣就困了。”他垂眸看她,低聲道,“反正我也睡不著。”
她好奇挑眉:“你也緊張?”
他盯著她的眼,有種靈魂半出竅的感覺:“嗯,我一直緊張。”
“來我這兒就不緊張了?”
終憶笑著走向周帆儘,將人拉離電視機前,讓他隔遠些看。他立刻轉身拿出飛行棋,邀請他們加入遊戲。玩到中途,她想起什麼:“明早要不要提前過去,再適應一下這裡的泳池賽道?”
“靠!遠哥你是不是作弊?為什麼搖幾次都是6?”周帆儘不滿嚷道,話鋒一轉又說,“要啊,要適應。”
瞧著倒是%e8%83%b8有成竹,沒有半點緊張。看著他沉浸式投入遊戲,估摸著隻是單純想找人陪玩罷了。
徐桉遠手肘搭在腿上,單手撐頭,百無聊賴地走動藍棋,正中終憶一枚紅棋。周帆儘幸災樂禍道:“小憶老師,你被遠哥吃掉了,你怎麼總被吃啊。”
終憶的起點,留下數量最多的棋子。相反徐桉遠遙遙領先,還差最後一枚就要全部抵達終點。
周帆儘童言無忌的一句話,讓兩人四目相對。
空調冷風,電視節目,男孩笑聲,將房間鬨得如早市一般,唯獨這一眼裡,被一種秘密的寂靜籠罩。
徐桉遠背靠沙發,左手輕輕扯動T恤,像是散著某種熱氣:“不玩了,看個電影就回去睡覺。”
不得不說,這個決定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