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這徐公子,當真如芝蘭玉樹,便是你父親年輕時都不及。”
這話使得紀彰看了她一眼:“當著女兒的麵,瞎說什麼。”
廖氏笑眯眯:“你還吃這個醋呢,那也許是未來姑爺。”她拍拍紀瑤的手,“我看他應該是對你有意,不然何必主動打招呼,看看,喜好都一樣。”
紀瑤低頭不語。
她摸了摸荷包裡的點蒼石。
這徐琅無論品貌談吐都屬上乘,相處起來也是如沐春風,假使娶了她,應該是個不錯的丈夫,可是……她本來就沒想好呢,偏偏今天楊紹又突然過來,又送貓又說那些話,她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瑤瑤,你啞巴了?”廖氏追問,“如果覺得合心意,可以去同姑爺說。”
紀瑤道:“不知道。”
“什麼?”廖氏惱火,“平時不是蠻有主意的,怎麼就不知道了?”
“瑤瑤不想說,你就彆問。”紀彰道,“年紀還小,急什麼,多留家裡一年也罷。”
“對啊,爹爹!”紀瑤挽住紀彰的胳膊,“我誰也不嫁,陪你們。”
廖氏氣得喝了一口酒。
曉得紀瑤不行,沈妍叫夥計送來一壺茶。
君山銀針泡在水裡,一根根翠綠的葉子飄起來,她瞧著又想起那長命縷。
他說要戴一輩子哎。
她要是拒絕他,他會不會真的不娶妻了?他那麼專情,他隻是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不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之前才會生氣。
換做她,可能也會?
紀瑤擰了擰眉,端起茶水喝。
………………
楊紹從紀家出來,便叫陳素通過禁軍給宋焱送了一封信。
宋焱馬上就換了便服來巡信街。
“楊都督,是有什麼重要事情嗎?”宋焱有些興奮,因為這段時間楊紹從未主動相見。
“殿下請坐。”楊紹給他斟茶,“殿下最近可忙?”
“父皇讓我監管《燕地圖》的繪製,大燕多少疆土,我看十幾年都畫不完。”
皇上對宋焱始終沒那麼信任,所以提著那一口氣呢,楊紹道:“此輿圖不用著急,越細越好,若是畫得倉促了,將來用在戰事上,會對大燕不利。”
必須詳儘得繪出山石,溪穀等地形。
宋焱聽得在理,忙道:“楊都督此言極是!
楊紹又問:“楚王殿下在做什麼?”
“驗查兵器庫,他提議製造火炮什麼……”這二弟的花樣很多,自小便是如此,宋焱撓撓頭,“不過我最近碰到他,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難不成是因為紀瑤?
宋昀在前世一派風光,又是太子又娶了心愛的姑娘,從未遇過挫折。
這次,他終於嘗到失敗的滋味了。
如此,宋焱更應該迎風直上,隻有他徹底掌了皇權,自己才能真正得站在權利的頂峰。
楊紹沉%e5%90%9f:“殿下,你可知滄州一帶在鬨瘟疫?滄州知府為壓製病情,打算將一整個盂縣的人全都滅殺,包括剛出生的嬰兒,十幾歲的少男少女。”
宋焱一驚:“世上有如此殘暴之人?”他如今有自己的孩子,對孩子格外疼愛憐憫,故而十分憤慨,“我馬上會稟告父皇!”
“殿下不聽聽理由嗎?”
“定然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了,此消息未曾傳到京都,父皇便不知他屍位素餐。”宋焱麵色冰冷,“相信有許多官員與他狼狽為奸。”
“確實,附近的縣城,鄉野也有波及,殿下可建議皇上派金太醫,呂太醫前往醫治,微臣聽聞他們都擅長治愈瘟疫。”
“竟有此事?”宋焱心道他都不知道啊!
這楊紹難道真是個天上神明,來護他一生的?宋焱都想給他燒香磕頭了。
不過楊紹毫不透露,他不敢追問,生怕得罪了神明。
“好,我會親自帶這兩位太醫去。”宋焱放出豪言,“太醫有此良藥,豈能不解救蒼生?”
楊紹既然說起此事,內心是希望宋焱前往,但他又有點擔心,誰想到宋焱主動提了出來,他反倒猶豫:“雖然太醫醫術精湛,可未必沒有危險,微臣怕殿下……”
“瞻前顧後又如何成得了大事?”宋焱看著楊紹,“楊都督指點我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我想當太子,我就得有太子的擔當,富貴當得起,危險我也當得起。再說此事關係數千性命,若沒有我去坐鎮,不定能壓得住那些蛇蠍心腸的官員!”
那一刻,他毫無畏懼。
楊紹微微笑了起來,太子終究不一樣了,他一定會不負眾望。
他叮囑道:“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接近瘟疫流傳之地,實在要去,問金太醫索要藥丸吞服,可避之。”
“微臣祝殿下一路順風。”
前世,這樁事是在盂縣所有人被滅殺之後方才暴露出來的,如今宋焱提早前往,算是一箭雙雕。既能讓宋焱取得皇上所有的信任,也能解救性命。
宋焱記下了:“承你吉言。”頓一頓,“楊都督,你可要娶紀姑娘?”
神明也要妻子的吧?他走時可以辦一件好事。
“嗯?”楊紹挑眉。
“你不是喜歡紀姑娘嗎?”宋焱道,“我可替你向父皇請求賜婚。”
楊紹腦中閃過紀瑤那瞬間的樣子。
她是比他想得還要壞!
他說儘了好話,甚至戴了長命縷,她反而變得更為絕情。
賜婚,是個辦法,可宋焱想得太過天真了,紀瑤是謝府姻親之女,父親也是正三品官,皇上絕不會隨便就賜婚的,又不像喬家。
“不必,殿下早日歸來就是。”到時候皇上不再猶豫,認定宋焱這儲君,心事已了,勉強撐著的身體一鬆懈,必然大病不起,自然會交出大權讓宋焱監國。
那他不是在萬人之上了嗎?
假如紀瑤仍是不願,可彆怪他對她為所欲為。
第70章 070
紀廷元離開家之後反而無所事事, 一個人在外麵喝了會兒酒,出來時聽到東亭街那邊熱鬨無比, 他走到酒莊對麵,隻見沈妍穿著青色的衣袍,正送一位夫人出來。
她麵上笑意盈盈,似乎對這酒莊滿意極了。
進去時, 她拿下腰間的酒囊喝了一口,這姿勢跟男兒很像。
忽然想到初見沈妍時, 她隻是個天真的小姑娘,看到他臉就紅了, 像個傻子似的……然而, 這樣的姑娘, 居然開了一家酒莊出來, 她不是隨口說的,竟然說到做到了。
她就不怕影響自己的名聲嗎?
不怕將來嫁不出去?
紀廷元站得片刻, 轉身回去。
其他三人也是剛到家,廖氏正同紀彰說話:“沒想到酒菜還真不錯,就是沈夫人, 唉, 真是強顏歡笑, 要是我,我笑都笑不出來。”她看一眼紀瑤, “倘若是你,我可要把你趕出去了。”
紀瑤嫌棄:“娘, 那隻能說明您一點兒不疼我!”
看沈夫人多好,沈妍喜歡什麼,她都支持沈妍。
也難怪前世沈夫人染病臥床,沈妍哪怕剛剛生下兒子,也急著回去照顧,衣帶不解。後來沈妍要和離,沈夫人也沒有指責她,安安靜靜過來幫沈妍一起收拾行李。
那天,哥哥似乎都沒出現,母親倒是很傷心,可沈妍已經決定和離了,誰也難以挽回。
這世,她開酒莊總比跟哥哥和離來得好,她看沈妍也是高高興興的。
見女兒撇嘴兒,廖氏又笑,暗道假使紀瑤真的也去開酒莊,她又能如何,做父母的到底是拗不過子女,誰讓這女兒任性呢。想著,忽然想到自己,當年她一意孤行要嫁給紀彰,母親百般阻攔,以至於她離開了廖家,後來母親還追過來打了她兩下。
母親哭了,可是她心似鐵。
後來,她再也沒有肯見母親。
廖氏眼角突然有些酸澀。
紀彰此時道:“其實姑娘家開酒莊沒什麼,她是掌櫃,又不是夥計需要拋頭露麵,就是穿了一身男子的衣袍,瞧著不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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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穿男袍有什麼?古有木蘭從軍,還穿鎧甲,提櫻槍呢。”紀廷元突然來了一句。
紀彰一愣,點點頭:“是為父迂腐了。”
隻要是兒子的話,什麼都對。
紀瑤好笑,又瞄一眼哥哥,覺得紀廷元今日實在奇怪,居然破天荒的偏幫沈妍,她很想調侃一下,但還是忍住了。哥哥其實臉皮很薄,她要是刺探的話,他以後肯定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紀瑤憋住。
然而廖氏憋不住啊:“廷元……”
話還沒出口,一隻小手捂了上來:“娘,你臉上有隻蚊子!”
廖氏:……
紀廷元奇怪的瞅妹妹一眼,先告辭走了。
紀瑤摸摸母親的臉:“哎呀,看錯了。”又伸了個懶腰,“今日吃得多了,我要去睡會。”
她回去自己的小院。
剛剛到門口,就見苗苗正爬在西次間的窗欞上往裡偷看,她走過去摸摸它的背,聽到裡麵傳來微弱的叫聲。
是那隻母貓兒出來了,她透過紗窗,見它蹲在地上拿前腳抹自己的臉,抹了三四圈之後,“喵喵”得叫了兩聲。
苗苗也喵喵兩聲。
那小貓兒驚訝,抬起頭尋找。
苗苗居高臨下盯著它。
小兩口兩兩相望,聚精會神,她完全像個擺設!苗苗根本都不理她了,紀瑤氣得拍了它一下,罵道:“見色忘義的東西!”
似乎感覺到主子生氣,苗苗把頭伸過來蹭了她兩下:“喵……”
哼,紀瑤不原諒,氣衝衝往裡走去。
苗苗跳下窗欞,跟在後麵。
紀瑤跟木香道:“今天少給它吃一條魚。”
“喵!”苗苗張大嘴叫了聲。
紀瑤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聽懂了,撲哧一聲笑了。
“姑娘,小母貓是不是也該喂了?”木香道,“奴婢去準備個食碗。”
紀瑤怔了下。
那到底是楊紹送的,這麼留下來似乎……因為她沒有答應嫁給他啊,可把小貓送走,也不知何時能找到另外一隻,看苗苗那喜歡的樣子,它肯定會乖乖待在家裡不出去亂跑。
想了又想,她去找紀廷元借銀子。
“我這裡有三十兩銀子,哥哥再借給我二十兩。”五十兩銀子夠尋常人家過好幾年的,應該是夠了,“哥哥幫我送給侯爺。”
紀廷元道:“不是說我請他喝酒嗎?”
“不同,你是你,我是我,我想想還是不要欠他太多人情。”紀瑤拉住哥哥袖子,“你就幫我去送一下嘛。”
妹妹變心在先,看來是打定主意不嫁給楊紹了,紀廷元歎口氣:“行,我馬上就去送,正好我這裡有一壇美酒,與侯爺共同品嘗下。”楊紹聽到了,肯定會想喝酒。
他第二日抽空去了侯府。
然而銀子沒送出去,又回到紀瑤手上。
“怎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