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對於這種來自自然界的手工藝品毫無抵抗之力,她撲過去猛嗅原木的芳香。
魯萊站在一旁哼笑,隨口問道:“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生物是什麼嗎?”
喬以莎搖頭。
“巨杉。”魯萊看著那張桌子,“巨杉是世上存活的最龐大的單一生命體。”她叼著煙回憶,“我第一次見這種樹是在八歲,我爸帶我去的。他告訴我,要對自然抱有敬畏之心。他說過無數句廢話,隻有這句像點樣。”
喬以莎失笑。
魯萊走過去,拍拍桌麵,又說:“這棵巨杉長在美洲,是被盜伐者砍斷的。”
喬以莎:“可惜了。”
魯萊淡淡道:“人類可以摧毀它,但永遠無法超越它。當地狼族首領親自解決了盜伐者,他跟我爸是朋友,把樹根送給了我們。”
喬以莎輕輕摩挲桌子邊緣。
“這有點貴重了。”喬以莎說,“我那桌子網購的,才200多,不值當。”
魯萊不屑道:“怪不得質量那麼差。”
喬以莎:“要不我付點錢吧?”
魯萊:“不用,這是送你的禮物。”
喬以莎:“為什麼送禮,無功不受祿啊。”
魯萊看她的視線變得幽深神秘,嘴角勾出一個智慧的弧度。
喬以莎:“……”
怎麼個意思?
魯萊說:“你站在我們這邊。”
喬以莎哦了一聲:“這倒是。”
魯萊走到她身邊,她們身高相仿,很輕易地平視著對方。
她說:“你愛上了狼人。”
她的呼吸帶著煙草和原木的味道,喬以莎的臉被熏紅了。
“哦……哦哦哦哦,哦?”
魯萊懶懶一笑:“雖然那小子水平一般,我們部落生猛的年輕公狼有很多,要不要我再幫你引薦幾位?”
喬以莎手腳顫唞:“不用了。”
魯萊又說:“不過你能愛上狼人,至少說明你很有眼光。”
她一言一行裡,都帶著對狼族的濃濃自豪。
“你值得好的禮物。”
魯萊把木工手套一脫,扔在一旁,又說:“好了,答應你的桌子做完了,我要去乾正事了。”
喬以莎說:“我跟你一起。”
魯萊:“你也去?”
喬以莎:“你送我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白拿。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二十幾年了,沒人比我更了解這裡。”
魯萊想了想,無謂道:“好吧,不嫌累就隨便你。”
十分鐘後,喬以莎和魯萊一同出門。
夜風陣陣,午夜喧囂撲鼻。
魯萊站在喧鬨的街邊,從兜裡抽了一張揉得皺皺的紙。喬以莎在一邊偷偷斜眼看,也不知是哪位部落文職寫的紙條,那字跡垮的,跟要塌了的茅草屋一樣。
上麵寫著簡單的三行字,每行一個人名,一個地址。
“這是我們部落在這座城市登記的狼人,有三個。”魯萊說,“先去見第一個,這個地方你知道吧?”
喬以莎眯眼辨認一番,說:“知道,跟我來。”
…
她們在一家商場見到了第一隻狼人,是位中年女性,四十來歲,個子不高,體格圓鼓鼓的,看起來很乾練。
母狼名叫馮芹,長了一張迎客的圓臉,在商場地下一層經營著一家麻辣燙店。
她一眼就認出了具有標誌性外表的魯萊,驚喜道:“小公主!你怎麼來了?”
魯萊:“芹姨。”
馮芹看向喬以莎:“這位是……”
魯萊簡單介紹:“朋友。”她開門見山對馮芹道,“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啊?”馮芹熱心地說,“對了,你們吃過飯了嗎,邊吃邊說吧,我給你們下碗麻辣燙。”
她手腳麻利,濃濃的市井生活氣息,喬以莎暗自思量,感覺也不是很像圖安的狼設。
麻辣燙很快出鍋,三個女人圍在一張小桌旁,馮芹用圍裙擦擦手。“嘗嘗看鹹淡怎麼樣?那裡有醬油和醋。”
喬以莎先喝了口湯,伸出大拇指點讚,馮芹開心地笑了。
魯萊嗦了一口水晶粉,問:“最近有血族找過你嗎?”
馮芹:“沒有。”她頓了頓,小聲說:不過我能感覺出城市最近不太對勁,我這些天都很謹慎,到底怎麼了?”
魯萊說:“血族在找圖安。”
馮芹愣了:“什麼?”
魯萊:“有消息說圖安好像出現了,也不完全確定。”
馮芹瞪大眼睛。
“我還一直以為那是故事呢……”
魯萊輕哼一聲:“誰知道呢,反正祭祀們說有動靜。”
喬以莎在旁邊埋頭吃豆腐泡,魯萊將自己此行目的告訴馮芹,馮芹聽完哈哈大笑。
“你該不會覺得我是圖安吧?!”她笑起來特彆喜慶,臉蛋都鼓了起來,在圍裙上擦擦手。“我倒希望我是,到時候我就以權謀私!承包部落食堂!哈哈哈哈!”
有理想,有抱負。
魯萊也被她逗笑了,無奈道:“沒辦法,首領吩咐,必須挨個過,昨天我剛試完一頭孤狼。”
馮芹:“怎麼樣?”
魯萊:“沒戲。”
喬以莎搔搔耳根,囁嚅道:“也不是完全沒有吧,沒準有潛力呢……”
魯萊:“有個幾把潛力,菜逼。”
喬以莎鼻孔噴氣:“你這小嘴真是抹了蜜啊!”
馮芹:“哈哈哈哈!”
歡聲笑語中,麻辣燙見底了。
馮芹摘了圍裙,對店員說:“我出去一趟,你看店。”
第29章
三人一同離開商場。
“這是市中心,人太多,我們去遠一點的地方。”馮芹帶她們去停車場取了車,一輛小微型,為了拉貨,後座椅子都拔了。
馮芹這才想起她們是三個人,說:“要不我去店裡拿個凳子吧。”
“不用了,抓緊時間。”魯萊示意喬以莎,“你坐前麵。”
喬以莎嘖了一聲:“怎麼能讓公主殿下在後麵呢,我是這麼不懂事的人麼。”她兩袖子一甩,恭敬抬手。
“請。”
她將魯萊送進副駕駛,自己到後麵蹲坑。
小破車晃晃蕩蕩朝城外開去。
…
夜路擁堵,馮芹開車技術感人,幾個大轉彎晃得喬以莎差點沒甩出去。
近四十分鐘的車程後,她們來到市郊的一處小河溝旁。
“這裡差不多了。”
喬以莎揉了揉已經蹲麻了的腿,艱難下車。
荒郊野嶺,人跡罕至,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點。
馮芹擼起袖子,笑著說:“小公主,彆手下留情,也幫我激發下潛力,萬一我真是圖安,下半輩子不用愁了。”
魯萊失笑,在馮芹身前十米遠的位置站定,活動一下手腕,說:“那你做好準備哦。”?思?兔?在?線?閱?讀?
…
喬以莎離得老遠看兩頭母狼打架。
跟與洪佑森的戰鬥不同,魯萊這次沒有使用太多技巧,她的攻擊很直接,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向馮芹,後者兩腿一紮,結結實實迎上她的撞擊。
她們雙掌相扣,用最原始的方式角力。
馮芹體型本就圓潤,雙臂因為用力再度鼓漲,衣服繃得緊緊的。
馮芹大吼一聲,猛一用力將魯萊推開,但眨眼間她又撲了過來。
風吹得凶猛,流水也急促,喬以莎的情緒跟著高漲起來。
女人打架本來就更容易讓人心潮澎湃,喬以莎看她們流暢有力的動作,有一瞬間特彆想自己也上場嗨一下。
對生命的眷戀製止了她。
她們的打鬥時間比洪佑森那場要久一點,大概五六分鐘後,馮芹撐不住了。她沒有擋住魯萊的一記正向開山腳,像武俠小說裡經常描述的那樣,被踹成凹型飛了出去。
那悶聲一腳聽起來力道驚人,喬以莎輕呼一聲跑過去看情況。剛剛黑燈瞎火看不清楚,離近了才注意戰況慘烈,馮芹的外套都被扯破了,發絲淩亂,脖頸和手臂上都有血痕。
“我沒事。”馮芹拍拍褲子上的灰,大口呼吸,仰天長歎。“哎呦我的老天爺啊……不行了不行了,上歲數了,真頂不住了。來,搭把手。”
喬以莎伸出胳膊,馮芹順勢往下一用力,本想借力站起來,結果還沒從戰鬥的氛圍裡脫離,這一下差點給喬以莎胳膊扯掉。
“靠!” 她疼得大叫。
魯萊跑過來:“沒事吧?”
馮芹回過神,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她擼起喬以莎的袖子,看到手臂上有一大塊淤青的痕跡,不由歎了口氣。“巫族怎麼這麼弱呢。”
魯萊複讀:“怎麼這麼弱呢。”
喬以莎:“夠了!”
馮芹和魯萊自豪地笑起來。
因為小負工傷,回去的路上喬以莎升艙坐上了副駕駛,換魯萊在後麵蹲坑。
“我直接送你們去找雷利吧。”馮芹邊開車邊說。
喬以莎記得,那張紙上三個名字,最後一個就是“雷利”。
“還有一個沒見呢。”她提醒魯萊。
馮芹似是認識那人,擺手道:“老錢不可能啦,他也快四十歲了,他跟人類女人結了婚,孩子都上小學了。”她從後視鏡裡看魯萊,“圖安沒有覺醒,年齡不可能太大,如果他真的在我們三個人裡,隻可能是雷利,你還記得那臭小孩嗎?”
魯萊揣手蹲在後麵的造型有點像被羈押的勞改犯,她說:“記得,他成年沒多久吧?”
馮芹:“五年了,今年剛十七歲。他離開部落很早,年輕人都耐不住寂寞,跟你一樣,深山老林待不住,猴子似的。”
魯萊呿了一聲,點了支煙,沒什麼所謂地說:“行吧,那就先去找他吧。”
馮芹打了個轉向,朝南邊開去。
按照本市規劃,城南屬於工業區,各種產業園、科技館、製造工廠,比比皆是。這邊地界較偏,員工基本都是住宿,附近也沒什麼娛樂場所,他們下了班大多自娛自樂。
此時,在某家物流公司的員工宿舍區,樓下的籃球場地還亮著燈,裡麵有七八個正在打球的年輕人。
這幾個人裡有一個最為顯眼,雖然年紀不大,最多十六七歲,身體還沒完全發育,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但從骨型和五官看,已初露端倪,有點邪性的帥氣。
可惜跟他的外表相比,他的球技就不怎麼能看了,半場下來總有些奇怪的操作,比如運球運幾步突然順拐了,傳球傳一半莫名丟球了,投球也經常朝詭異的方向脫手,氣得罵罵咧咧。
他的同事笑話他:“雷利你肢體怎麼這麼不協調啊!”
他沒好氣道:“去你媽的!老子好好玩你人沒了!”
同事們完全不信,接著笑他,他朝他們呲嘴,露出兩顆虎牙,神采奕奕。
喬以莎離得老遠看著,知道他在控製力量,避免爭搶過猛,讓同事們受傷。
雷利運球再一次被搶斷,剛準備回防,忽然聽到一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