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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 Twentine 4389 字 5個月前

傷瀕死的柴龍竟然自己下床了。而且他不僅下床,還一手捂著肋骨,一手幫她整理房間。

昨晚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經被收拾得有模有樣,喬以莎從這整潔度和柴龍的移動速度判斷,他至少已經整理了三個小時了。

柴龍看向她,他臉色發虛,嘴唇乾裂,肋骨斷了,不能大聲說話。

“我理一下,昨天弄得太亂了,抱歉……”

按理說,洪佑森給他留的傷已經夠他躺個兩三個月了,更彆說加上聞薄天給他用的藥。

“勇士啊,”喬以莎感歎,“怪不得柳河看你照片就說你是個猛人。”她進屋,關好門。“你歇著去吧,不用你收拾。”

柴龍低聲道:“我給你們帶來這麼大麻煩,你們還救了我,我沒什麼錢,隻能做點力所能及的。”

喬以莎站在玄關處,看他這狼狽樣子,沉默了一會,說:“我外婆以前常說一句話……‘一切都是有安排的’。”

柴龍不語,喬以莎說:“她還告訴說,如果神明安排人類與異人接觸,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你算算你已經接觸幾個異人了?血族、巫族,還有兩頭狼。”她把鑰匙丟門口台子上,笑了笑,“見麵就是緣,不用太計較。”

她走過去,讓柴龍回床上休息。

“你老實一點,我花在你身上的藥劑多珍貴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為了撿本破書把傷口崩開我心態要炸了。”

柴龍沙啞道:“藥很貴嗎,多少錢,我將來會還的……”

喬以莎說:“貴倒是不貴,麻煩而已,比如說藥劑配方裡有一樣藥材是‘被朔月的雨水淋濕的桂花’,運氣不好一年也碰不上一次。你躺著吧,我給你弄點吃的。”

她進入廚房忙活起來。

太陽落山了。

洪佑森坐在椅子裡,看著窗外紅彤彤的天空,默不作聲,他指尖夾著一支筆,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桌麵。

夏俊湊過來:“乾嘛呢?”

洪佑森:“等放學。”

他眼神瞄到白天烏鴉蹦迪的那根樹枝,神色異常平靜。

終於,下課鈴響了。

洪佑森拎包起身,夏俊問:“你不上晚自習了?等下張老頭回來怎麼辦?”

洪佑森:“就跟他說我身體不舒服。”

夏俊無奈道:“哥,你大冬天就穿這麼件單襯衫,這身板你請假說不舒服?你以為我們念的是盲校嗎?”

洪佑森:“那你隨便編個理由吧。”

說完直接走了。

夏俊在後麵喊:“我編嗎?那我說你去談戀愛了啊!”

洪佑森從學校後麵一個監控死角翻了出去,直奔喬以莎的公寓。

德工離她住的地方不遠,洪佑森行進神速,他繃著一股勁來到她家門口,一掌拍在門上。

很快,屋裡傳出一聲:“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門打開,洪佑森剛張嘴,馬上接了一個大噴嚏。

他反射性皺起臉。

一股刺鼻的花椒味撲麵而來,房間裡烏煙瘴氣,喬以莎一手拿著鍋鏟一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匆忙忙來開門,又匆忙忙回廚房。

“門就開著吧!放放煙——!”

洪佑森走進房間,眼睛辣得不行,柴龍撐著身子麵朝廚房,說:“要不還是我來吧……”

喬以莎:“不用。”她掃了一眼洪佑森,指揮道:“把魚片給我倒進去。”

洪佑森:“……”

喬以莎等了兩秒沒動靜,麵目猙獰地再次看過來。“快點啊!蔥薑都糊了!”

洪佑森把旁邊一盤子的“魚片”,或者說是“魚雜碎”倒到鍋裡。刺啦啦一陣油星四濺,喬以莎隨便抓了把粉末,啪啪啪往鍋裡撒。

洪佑森站在一旁看著她。

她奇怪地扭過頭問:“你乾嘛總盯著我?”

洪佑森沉聲說:“你今天白天——”

“哎呦!”她又被油花濺了一下,燙得亂叫,趕忙往鍋裡倒了一盆紅赤赤的東西,鍋鏟隨便攪和攪和,扣上蓋子,轉頭又問:“你剛說什麼?”

洪佑森跟她對視了三秒,似乎是放棄了。

“……沒事。”

他回到客廳,書包扔在地上。

沒一會,喬以莎端著她的大作出來了,一鍋亂七八糟分不出個數的東西泡在血淋淋的液體裡,散發著一股怪妙的香味。她把鍋放桌上,給柴龍舀了一勺,淋在米飯上,遞過去。

“冰糖枸杞花椒魚燉血蛙,大補,不用謝。”

柴龍接過,吃了一口,誠懇道:“味道很好。”

喬以莎轉頭,問洪佑森:“你要嗎?”

洪佑森:“要。”

喬以莎又做了兩盤蓋澆飯,三人一起悶頭吃起來。

“考試怎麼樣?”她閒聊似地問道。

洪佑森陰沉地看過來一眼,喬以莎嗤笑:“乾嘛啊,開個玩笑而已。”

他沒說話,低頭接著吃,喬以莎撇撇嘴道:“你這人真是悶到家了。”

他的勺子似乎頓了頓,仍然什麼都沒說。

喬以莎給三個人分的飯量是洪佑森&柴龍&自己,最後光盤的順序也是這樣的。喬以莎剩了點飯吃不動了,但又不舍得扔。血蛙價值連城,扔了太浪費了。她嚴肅思考到底該怎麼處理,最後看向洪佑森:“不嫌棄的話,你要不要把這條蛙腿——誒!”

她說一半忽然被洪佑森捂住嘴,他低聲說:“有人來了。”

狼人野性強,對周遭環境變化最為敏[gǎn]。喬以莎就著他的手蹭了一把嘴上的油,站起身。

洪佑森:“……”

她輕手輕腳往門口走,房門還開著,屋裡的花椒味已經散儘,門口吹來陰涼的風。她貼著門站著,視線稍稍偏出去一點。電梯間出來一個人,朝他們這走來。此人個子中等,身材偏瘦,步伐不快不慢。走廊沒有燈,喬以莎起初以為那是個男人,後來走近了才發現是個女人。

在喬以莎判斷出她是頭狼之前,先被她的外表震懾了。

這女人一股暗黑蒸汽朋克風,梳了個寸頭,畫著濃濃的煙熏妝,眉毛也剃了,紋身從黑色皮夾克裡延伸到脖子上,鼻子嘴唇耳朵,打得到處都是環。

女人嚼著口香糖,徑直走到喬以莎麵前,直接問:“人在哪?”

至此,喬以莎終於理解,柴龍之前所說的“那女人看起來是個狠角色”這句話的終極含義。男人們的形容詞永遠這麼簡單直接。

她朝房間裡指了指,女人轉身進去,走了兩步又回來,從夾克裡抽出手。

“魯萊。”

喬以莎握了握這隻塗著黑色指甲油,戴滿金屬戒指的手。

“喬以莎。”

魯萊進屋,徑直走向床鋪,路過洪佑森的時候停了兩秒,斜眼看他。喬以莎以為她會問點什麼,但看了一會後,她直接忽略了他,來到柴龍身前。

柴龍說:“……好久不見。”

魯萊:“誰給你打這樣的?”

柴龍頓了頓,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溝通,偷偷看了一眼喬以莎。社交達人喬巫師上前一步,把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一遍,該略過的全略過。

“……總之,他就是希望你們能幫他治他母親的病。”

魯萊點頭:“OK。”

洋氣。

柴龍補充道:“我母親得的是——”

魯萊打斷他:“無所謂,隨便什麼病,沒死都能治。她在哪?”

利索。

柴龍把他母親的醫院,還有住院樓和病房號都告訴了她,魯萊轉身就走。“我去接她。”她看了一眼柴龍,“你收拾好,等會一起走。”

魯萊出門,喬以莎去冰箱裡翻了點藥劑給柴龍裝上。她想了想,對柴龍說:“我號碼留給你,狼人部落一般都在深山老林,手機信號不一定好,但我們也彆斷了聯係,有機會就打電話說下情況。”

柴龍說:“好。”

等待的時候,喬以莎湊到洪佑森身旁,懟了懟他胳膊,說:“聽說純種母狼的數量很少,你是第一次見到嗎?”

洪佑森嗯了一聲。

喬以莎:“感覺怎麼樣?”

他看她一眼,沒說話。

喬以莎:“你不打算問問她部落的事?”○思○兔○網○

洪佑森:“不打算。”

屋裡三個人,兩個都是沉默寡言的,喬以莎給柴龍裝好了幾包途中的藥後就沒事乾了。背靠牆壁,一分一秒數著過。

半小時後,門終於被敲響,喬以莎過去開門,隻有魯萊一個人。

喬以莎:“怎麼了?”

魯萊:“有點意外狀況,那醫院我進不去。”

喬以莎:“為什麼?”

魯萊:“醫院被蚊子標記了。”

喬以莎一愣。

“蚊子?”

魯萊濃黑的眼圈轉向她,不鹹不淡道:“血族。”

“啊,懂了。”喬以莎問,“你說被標記了是什麼意思?”

魯萊說:“我在醫院正門的石雕上發現了血族印記,我們兩族有條約,互不侵犯對方領地。”

喬以莎皺眉:“康可醫院有血族印記?”

魯萊:“應該是剛弄上去的,最多不出三個月。”

喬以莎心想,那剛好是聞薄天回來的時候。

那邊柴龍問:“出什麼事了……”

喬以莎安慰他:“沒事,沒繳齊住院費不讓出院,我有錢,我去接吧。”她披上外套。洪佑森走過來。喬以莎問:“一起來?”他點頭。

魯萊看著他,說:“你也不能進醫院。”

喬以莎一頓,她忘了洪佑森是孤狼,魯萊明顯比他更懂部落的規矩。

兩頭狼對視了一眼。

洪佑森:“誰說我不能進去?”

魯萊:“首領。”

洪佑森:“不認識。”

喬以莎在旁邊纏圍巾,感覺兩頭狼之間似乎劈裡啪啦閃著沉默的電火花。她怕他們真的起衝突,剛準備說點什麼穩定軍心,魯萊忽然冷冷勾起她打了唇環的嘴角。

“可以,有個性。”

評價完這一句,她就放棄了這個話題,先一步走了。

等喬以莎穿戴好,洪佑森跟在她後麵出門,準備關門的時候看見柴龍擔憂的視線,低聲說了句:“放心吧。”

於是,兩頭狼加上一女巫,一同打車前往醫院。

晚上十點多,門診早已經下班,但醫院大樓仍舊燈火通明,門口人流湧動。

喬以莎盯著門口氣派的石雕大門,在大門中間位置,一個紅黑色的咒術圖章若隱若現。

她往醫院裡麵望了望,也不知道現在裡麵有沒有血族……

喬以莎謹慎道:“你們先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能不能辦出院。”她把風衣帽子扣上,儘可能擋住臉。

康可醫院規模很大,住院部一共五幢樓,柴龍母親在三號樓。

喬以莎去找值班護士問情況,護士看了看她拿的病曆卡,說:“這位患者我們領導特殊吩咐過,必須她兒子親自來才能辦出院。”

喬以莎:“患者親屬不方便來。”

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