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頁(1 / 1)

七寶姻緣 八月薇妮 4330 字 5個月前

以防萬一,玉笙寒才沒有輕舉妄動。

沉默之中,隻有地上的木炭燃燒,時不時發出劈啵的聲響。

玉笙寒起身,提著鐵壺倒了一杯水。

她來到窗戶邊上往外看去,夜幕之中,星星點點,這是在關外異族人的地盤上,但是對她來說,家已經沒有了,所謂異族本族,又有什麼區彆呢。

不由微微冷笑。

正在這會兒,玉笙寒聽到身後七寶說道:“玉姐姐,你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玉笙寒一怔,繼而道:“好啊,七寶說的故事,想必是極好的。”

“不好,”七寶捏著衣袖,“是非常不好的故事。”

玉笙寒意外。

七寶定了定神,才說道:“有一個女孩子,出生於世家大族,從小嬌生慣養,府內人人疼愛。”

玉笙寒聽了這幾句,仿佛是說自己,也仿佛說她自個兒,便回過身來饒有興趣地看向七寶。

七寶繼續說道:“後來又訂了親,對方更是皇親國戚。甚至有人說,這女孩子將來是會……成為皇後的。”

聽到這裡,玉笙寒有些遲疑了:這會兒,卻不是自己,也不像是七寶了,難不成她在說彆人?

“可是世事無常,這皇親國戚突然壞了事,連帶府內也遭了秧,女孩子的一家人都給關入大牢,包括她自己,”七寶垂著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來若無其事,“後來,這女孩子給一個人悄悄地救走了,這個人很能耐,但是對她卻並不好,因為、因為這個人本來不是單純地想救人的,而是想報複。”

玉笙寒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她是個七竅玲瓏的人,心裡認定七寶絕不會有閒心在講彆人的故事,可是故事說到這裡,卻跟自己和她都不相乾似的。

“再後來,女孩子的家人差不多都死了,隻有一個嫂子生下了小嬰兒,她就跪地苦苦哀求那位大人,本以為他不會答應,誰知道竟是答應了。”七寶的目光發直,淚早在不知不覺裡落了無數,“可是,這位大人家裡還有妻室,他的妻子,趁著他不在,便謀害了這女孩子。”

玉笙寒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疑惑跟驚訝:“她……死了?”

眼中淚光搖曳,七寶道:“是啊,她死去的那天晚上,北賊破關攻城,京城將要陷落,人人忙著逃命,沒有人知道她給害死了,也沒有人在乎她的死。”

玉笙寒聽到她說“北賊破關攻城,京城陷落”,心嗵嗵亂跳起來:“你、你在說什麼?……你說的這個女孩子,是誰?”

七寶抬起頭來看向玉笙寒:“玉姐姐,我大姐姐跟康王出事,事先你恐怕是知道的吧?”

“我……”玉笙寒見她突然轉開話頭,微微一頓道,“是。”

“其實大人……我夫君也知道。”七寶喃喃,“玉姐姐之前提起我發病的時候不理大人,你說必有原因,現在,你該知道原因了。”

玉笙寒實在猜不到,她提這些跟方才的故事有何關係。

七寶說道:“我覺著夫君很無情,甚至……跟大姐姐的死脫不了關係。所以恨他。但是我不想麵對他的另一個原因,卻是……”

“是什麼?”

“是因為,我剛才說的那個女孩子,就是我自己。”

——

玉笙寒幾乎握不住手中的杯子。

以她對七寶的了解,當然知道七寶絕不是在隨口說謊。

但是……這卻叫她怎麼去信。

房間內靜的怕人,遠遠地仿佛有野狼的嚎叫,從密林之內,山崖之上傳來。

“跟玉姐姐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為什麼那麼說,是因為我的確感同深受,你遭遇的那些,我也遭遇過,隻不過我遇到了大人,我不像是玉姐姐一樣有手腕,有能耐,但是……”七寶抬頭看向玉笙寒,眼前出現的是京城將破時候的血火交加,也是在之前路上見過的血腥屠殺。

“但是,”七寶輕聲說道:“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痛苦再難過、再放不下,也不能做的。”

第179章

這一夜,玉笙寒徹夜不眠。

她沒有辦法去相信七寶所說的話,卻也沒有辦法不信。

就像是在冰火之間,這煎熬讓她頭疼欲裂,如在清醒之中,又如在夢幻裡難以自拔。

倘若七寶所說是真,那,那她說的那是什麼時候經曆的事情?管淩北攻破京城?但現在管淩北已經不在,且七寶也並未如她所說的一般命運。

那到底是發生過的事情,還是沒有發生的?

然而如果七寶已經知道,那必然是因為發生過才知道的……雖然那時候的七寶不認得自己,但從管淩北那麼快而順利地攻入京城,隻怕是自己在其中的作用。

那就是說……她的願望達成了?!

可不知為什麼想到這個可能,玉笙寒心中的滋味反而難以形容。

這種滋味,如夢如幻,似暖似寒。

次日一早管淩風便派人叫了玉笙寒過去。

玉笙寒臨走之前,本要叮囑七寶彆叫她出門的,可見她還在睡,又想自己也許很快就回來,便未曾打擾,隻是又將門緊緊地帶上了。

來至管淩風房中,管少主正拿了一件披風,見玉笙寒進門便扔了給她。

玉笙寒接在手中:“少主是做什麼?”

管淩風道:“線報說近來鎮山關在不停地調兵,很是反常,我想親自去看看,你跟我一起。”

玉笙寒想到七寶,不由遲疑。

管淩風走到門口:“怎麼了?”

“我……”

“你是在擔心周七寶?隻要她乖乖的,誰也不會為難她。”管淩風笑了笑,說道:“她倒是挺能耐的,昨兒居然能偷偷地跑去探望趙琝,你也看見了,這裡的男人見了她,像是見了雪山上的仙女一樣,恨不得跪下來親她的腳,何況我之前已經下過命令了,沒有人敢明知故犯。”

玉笙寒聽他說的仔細,倒也罷了。

兩人出門,翻身上馬,往前疾馳而去。跑了小半個時辰才停住,前方隱隱可見鎮山關的隘口。

果然見城頭上旗幟招展,城門口上仿佛煙塵四起,有隊伍來回。

管淩風遙遙打量,笑道:“多虧了中原朝廷之前的無能之舉,那些來監軍的文官,一個比一個嘴皮子厲害,但做起事來卻如烏龜一般。有幾個能耐的武將,卻也都給壓得死死的,真是有趣。”

玉笙寒聽著他淡漠的口%e5%90%bb,心裡卻想起昨晚上七寶跟自己說過的話:

北賊攻破京城……

——有些事,就算再痛苦再難過再放不下,也不能做!

“怎麼了,”管淩風見她不語,便回頭道:“玉姑娘你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玉笙寒道:“是嗎,哪裡不同。”

管淩風饒有興趣地說道:“以前你身上的氣味,跟我差不多,都是那麼無情,但是現在……”他哼地笑了聲,“你好像變了。”

玉笙寒道:“少主的鼻子竟有那麼靈嗎,我怎麼聞不出來。”

“狼總會嗅到同類的,”管淩風勒著馬韁繩,下巴微揚,狹長的眼睛眯起,“就如同當初你找上我們先首領。”

玉笙寒默然,隻是一笑。

管淩風又轉頭看向她:“莫非,是因為那個小丫頭,總是在你麵前說這個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的原因嗎?”

玉笙寒心中微震。

她雖然知道管淩風耳聰目明,卻沒想到……隻怕他連昨晚上七寶跟她所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玉笙寒心中暗暗懊悔,當時她太過驚駭,竟然沒有留意。

管淩風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神色變化:“我不管那丫頭說的是真是假,是真的自然更好,我們攻破了京城,嗬嗬,這是何等痛快的事,就算是假,這也是個好兆頭,算是天命所歸!這不是也正合了你的心願嗎?”∫思∫兔∫網∫

玉笙寒打起精神來說道:“少主還有背地偷聽的習慣?隻不過,那丫頭不過是信口胡謅的罷了,那種驚世駭俗荒謬絕倫的事情,我都不曾相信,難為少主倒是放在心上了。”

管淩風道:“我雖然不至於全信,但是那丫頭每天都在你耳畔嘀嘀咕咕的,我倒是有些怕她把玉姑娘你給說服了。”

“哈,”玉笙寒故意滿不在乎地笑了聲:“少主是太看重七寶那小丫頭了,還是太低估我了?”

管淩風隻點點頭道:“我是個謹慎的人,從來不去想假設的事情,不管是看重也好,低估也罷,我覺著不妙的東西,有害的東西,就不會留著。”

玉笙寒一直聽到這裡才毛骨悚然:“你說什麼?”

管淩風道:“我也隻是想保證我們的合作會一如既往罷了。”

玉笙寒盯著他,看出他並不是在玩笑。

她回頭看向大營的方向,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終於玉笙寒用力一抖韁繩。

正要調轉馬頭,管淩風探臂過來握住她的手:“你現在回去,已經晚了。”

玉笙寒%e8%83%b8口起伏的厲害:“你、你言而無信?!”

管淩風道:“是她破壞規矩在先。”

“管淩風,”玉笙寒的眼睛卻在瞬間發紅,她咬著牙道,“你……要是傷了她,我……發誓……”

話未說完,管淩風抬手在玉笙寒唇上一壓:“玉姑娘,有些話千萬彆說出來。何況,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何必為已經不存在的人而賭咒發誓呢,不如想想以後……”

玉笙寒卻渾然不理,隻用力揮手將他的手臂拍開,打馬往回狂奔而去!

——

在玉笙寒離開之後,又過了會兒,七寶爬起身來。

見屋內空空無人,但房門居然開著一條縫。

七寶下地,從門縫中往外打量,見外頭眾人各司其職,並沒有理會這邊兒的,七寶心中惦念著趙琝,回頭見桌上果然還放著吃的,於是便塞了兩張餅在自己懷裡,又拿了藥瓶,才開門走了出去。

此刻正是早上繁忙的時候,到處人聲鼎沸,馬蹄聲,腳步聲,劈柴聲,練武聲,牲畜的叫聲……還有一些彆的嚇人的響動。

七寶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遭,正走中,腿上給什麼一撞。

低頭看時,卻是一頭雪白的小羊,還沒有長角,隻用稚嫩的頭抵在她的膝上,輕輕磨蹭。

七寶從沒有見過這樣可愛的白羊,不由地俯身摸了摸它的頭,手底下一陣溫暖。

那小羊也很是依戀她似的,咩咩叫著往她懷中蹭,七寶見狀,索性把它抱了起來。

正抱著羊往關押趙琝的房子走去,眼前突然多了一個人。

七寶並不敢仔細打量,本想避開,那人卻冷笑了聲,偏偏又攔住她。

這聲音有一點熟悉,七寶抬頭,先看見那人斷了的左臂。

刹那間七寶往後退了兩步,這才想起此人原來正是那天晚上對她意圖不軌的那個賊徒。

七寶本能地覺著不妙,緊緊地抱著羊羔,壯膽說道:“你、你想乾什麼?你可不要